20

    第二十章

    一连几天，庄伶骄的易感期似乎还没结束。对他自己的这个说法，庄泱也没有任何疑问，既然他说没结束，他就当他还处在易感期。所以这几日对越发黏人的Alpha，他也是予取予求。

    从客厅到餐厅，从卧室到浴室，两人交欢的身影布满了屋里每个角落。

    庄泱的身体素质很好，被庄伶骄怎么折腾，都能很快恢复。家里的菜是庄伶骄的助理送来的，每天庄泱都能弄出新花样从物理方面喂饱庄伶骄，也能配合新花样从精神层面喂饱Alpha。

    只是时间过得越久，庄伶骄就越心虚。因为新鲜出炉的检查报告，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他偷偷看过报告，也是因为看过，所以不敢拿到庄泱的面前。

    ……

    客厅的沙发要容纳一个大男人躺下就很不容易，更别提是一躺一坐的两人。庄伶骄已经翘了快半个月的班，这段时间，他把所有事情都带到家里做，看得出来是半点不舍得离开庄泱。

    按照平日的相处，他现在应该抱着庄泱又亲又啃想往床上带。但此刻，他枕在庄泱的腿上，却是丝毫不敢有大动作。这乖巧的样子，完全没有平日抱着庄泱腰时蹭来蹭去的那股黏人劲。

    因为，庄泱拿到了检查报告。

    尽管庄伶骄一拖再拖，磨了这么多天，他还是被庄泱逼着，只能把东西送过来。

    缩头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庄伶骄想要是再拖下去几天，他觉得自己可能要面对双重怒火的庄泱。

    纸页翻动的声音很轻，可落在庄伶骄耳中却巨响无比。薄薄的一册纸仿佛有千钧重，压得庄伶骄气息都不敢呼重。

    庄泱脸上的笑从翻开报告就尽数收敛，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得庄伶骄更加一阵发虚。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庄泱终于翻到了最后。

    在他合起报告的瞬间，庄伶骄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了。

    “起来。”庄泱目光垂下，双眼看着庄伶骄，里面的情绪全部被掩住。

    庄伶骄背脊一僵，他下意识抱紧庄泱，可下一秒又响起的“起来”，呵斥得他不敢继续耍赖，也不敢去看庄泱的眼睛。他只好乖乖从沙发上，从庄泱的大腿上爬起身。

    “哥……”

    庄伶骄站在他面前，脑袋完全垂下，看起来像蔫了的花。

    庄泱觉得胸口有些闷，他睁眼闭眼，报告上的字就会跳在他面前，好像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他没去看庄伶骄，也没理他的话。他猜小孩肯定是一副可怜巴巴想求原谅的模样。可求原谅又有什么样？这些年不断被折磨不断被损耗的身体，是他的原谅能换回的吗？他做的这一切，是一声原谅能抵消的吗？

    庄泱往后靠上了沙发背，眼皮耸拉下来，不再开口。他不说话，庄伶骄也不敢开口，这让只有两人的空间一下沉默得吓人。

    庄泱在最开始接受系统任务时，就知道庄伶骄的身体有多差。因为是他一次一次在死神手里保下他的命。

    ……

    【宿主已通过前置任务一，奖励已发放】

    五六岁那年，他完成了第一个任务，留住了庄伶骄的生命体征状态。

    【宿主已通过前置任务二，奖励已发放】

    十岁那年，他在异世界花了三年杀了一头巨鲸，给庄伶骄拿到了六年的生命。

    【宿主已通过前置任务三，奖励已发放】

    十三岁那年，他在异世界的大逃杀中活到最后，他要求系统给庄伶骄置换腺体的资格。被他再三逼迫，系统答应用自己的能量加强庄伶骄的身体素质，达到能置换的条件。

    【宿主已通过前置任务三附加副本，奖励已发放】

    十七岁那年，他进入分化期，庄伶骄的六年的生命期限走到最后，第二性征并未有动静。

    庄泱为了将自己的腺体移植过去，让Alpha强悍的基因可以去修复庄伶骄的身体，他自己选择进入异世界，开启了前置任务三的附加副本。

    开启后他被拽入深海，接受着来自前置任务三世界中，所有被他杀死的生命的狙击。

    大逃亡四年，庄泱不记得自己受了多少伤，但只要心脏未被攻击得支离破碎，他就能快速复原。

    他完成了任务，成功让系统将庄伶骄分化为Alpha，而他自己，变成了一个最普通的Beta。

    庄泱原以为让庄伶骄成为Alpha，就能完全挽回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但他却没想到，哪怕是双生子，移植过去的腺体也会出现排异。

    他不得不加速完成前置任务，好去开启最终的、能将庄伶骄彻底治好的任务。

    十八岁那年，庄泱收到了最后的任务通知。也是这个任务，让庄伶骄被迫和他分离了七年。

    至于时间停止突然失效，庄泱从上一次和系统的交流中说的bug里，隐隐有了猜测。也许是置换两人的性征耗费了系统能量，让病毒、

    庄泱飞快运转的思绪顿了一下，他抿了下唇决定先暂且这么称呼。

    他想，大概是因为系统额外耗费了能量让病毒有机可乘，使其出现bug，导致时间没被停止。所以这次系统破天荒说更新，估计就是为了修复bug。

    整理完思路，庄泱不免叹了口气。

    庄伶骄的身体已经能完全接纳他的腺体，如果他这七年没走，那么现在庄伶骄的身体会无限达到顶级Alpha的水准。

    可偏偏，他们错过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几乎一切都能改变。

    庄伶骄的身体就算拥有了Alpha的基因，但在无限挥霍身体的这几年，很快就让他只剩空架子了。

    傻子。

    庄泱心里想。

    就因为自己消失了，他就像没了念想，活不下去一样透支自己？庄泱原先还不太明白庄伶骄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疯狂。

    现在…他好像懂了。

    他说，我爱你。

    他说，别不要我，哥哥。

    他说，我不想你消失在我的世界。

    庄泱忍不住抿唇，绷紧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松动。他轻掀眼皮朝庄伶骄看去，高大的Alpha低着脑袋，他不用想都知道那双藏在垂下头发后的双眼肯定是通红的。

    庄伶骄的眉毛应该也是耸拉下来的样子，他抬起头的脸，看起来一定是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哥哥。”

    两人不经意僵持了十几分钟，最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庄伶骄。他的语气有些低，声音蕴着哭腔，好似庄泱不理他，他就会哭出来一样。

    庄伶骄害怕看见庄泱生气，他知道庄泱对自己毫无原则，也知道他唯一的底线是什么。这份报告则把他践踏底线，无限破坏底线的恶劣全部暴露出来。

    他想，庄泱应该很生气。

    可十几分钟的安静把庄伶骄怀揣的侥幸一点点磨灭，他原以为撒撒娇可以哄得哥哥消气，但在看到庄泱越发冰冷的脸时，庄伶骄考虑过的所有画面都被打破。

    他怕庄泱生气，可他知道庄泱一定会原谅自己，所以他又不怕庄泱生气。

    但他怕庄泱失望，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让庄泱感到失望了，他会不会就不要他了？就像幼年的爷爷奶奶，他们对他不如庄泱的能力感到失望，所以从庄家放逐了他。

    他被对自己失望的亲人剥去了父爱、母爱，还有孩童时渴慕的亲情。从小到大，他感受到的，所有的爱都来自他的哥哥。

    他只有庄泱了。

    他如何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庄泱对自己感到失望会是什么样子。

    “哥……”

    听不到答话，庄伶骄又叫了一声。

    庄伶骄刻意的示弱，庄泱怎么会听不出？

    只是他还未开口，余光就见庄伶骄突然重重跪在他腿边，“砰”的声响让庄泱瞳孔骤缩，他伸出手的都来不及阻拦他的动作。

    庄泱看到浅金的发丝乖顺地贴上自己的裤子，庄伶骄的脑袋压下，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腿上。

    “你别生气，别不理我。”小孩认错的声音软得要命，“我不应该折腾自己的身体，不应该去耗损，去透支自己的生命。”

    Alpha弓起的背一阵阵颤动，庄泱清楚地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

    这次，小孩又被他弄哭了。

    庄泱重重吐了口气，仿佛要将这些年努力差点功亏一篑的郁闷尽数吐出。他不怪庄伶骄作贱他的心意，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而且那些任务也是他自愿去做的，他想救人，自然要付出代价。再者，那些折磨得人无比痛苦的挑战，很多时候对庄泱来说，也算是调节情绪的兴奋剂。

    因为哪怕腺体被剥离，他也依旧保留着属于Alpha好斗且好胜的特点。他享受一次一次越发困难的挑战，也迷恋着一次一次濒死的快感。只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些刺激完全都比不上被庄伶骄压在床上肏干的感觉。

    所以他不气庄伶骄浪费他的心血，他只是恼庄伶骄为了别人而不珍惜自己。

    哪怕这个别人是他自己。

    “你的腺体是我的，你的身体是我的，你是我的。”庄泱伸手轻轻抚过庄伶骄的头发，指尖带着怜意，“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你要保证你的身体不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庄伶骄，哥哥只是希望你长命百岁。”

    他从没和庄伶骄说过这句话，因为他知道祝福是没有用的，只有实实在在去做了，这个愿望才有可能实现的可能。

    但庄泱现在想告诉他了。

    他想告诉庄伶骄，自己有多渴望他有健健康康的身体，健健康康的生活，健健康康的人生。

    “你知道吗？你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存在。”他弯下腰，在啜泣的Alpha发间亲了亲，手指梳着他的发。

    他又俯身在发旋处落下一个吻。

    他说——

    “庄伶骄，我很爱你。”

    “或许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