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波丽明确地觉得这话就是自己写的,目的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但由于着急,字都歪歪扭扭的,他照着签到本在笔记上誊写上罗毅和梁开宇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对比着一模一样的字迹,更是验证了这上面的字迹都是他的这一事实。 波丽不知道罗毅口中的极夜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从他意识到以来,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好在整个街上都是灯火通明的。 就波丽现在所在的二楼办公室,虽然被植被裹了个死紧,但是外面的灯光依然能照到走廊,屋子里自然也不算太黑,不过呆久了还是觉得阴森森的。 于是合上本子转身下楼。 许是上次摔下深坑摔怕了,波丽十分谨慎地注意着脚下的影子,心里却不自主地琢磨着自己写给自己的那段话。 迷雾消失之后?那么迷雾是什么?是火灾的烟雾吗?他是不是在火灾中晕过去了,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呢?可是自己有是在什么时候写下这段话的呢? 首先,先假设,自己写下这段话的时候头脑是清醒的,那么我一定有我的目的,波丽这样想着,那么目的一定是他知道我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东西,所以在提示我忘掉了该记得的东西。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把我会忘了的的东西记下来呢?波丽分析着,大概有两种可能,他这个人平时都没什么写字的习惯,事情过多他是记不下来的。又或者,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是提醒一下自己,一定是有事情忘了。 波丽花了不少时间把报社好像用力一推就会散架的门虚掩上,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笼罩在塔一般的三层小楼的阴影里。 报社是二层没错,这种塔楼在偏远小镇十分常见,这边的建筑都不算高,居民也少,一般这种就是下面二层是门市房,二楼从侧楼梯上去有住户,三楼也有,不过这里荒废了这么久,大概不会有人了,波丽这样想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他。 那双眼睛深沉而有力量,却兼顾着清澈和稚嫩。 波丽离开了老镇区,直奔公共汽车站的小卖部,那里不光卖这种精致的笔记本,还可以办电话卡,他这个未成年黑户一直用的是老板身份的卡,不过他今年过完生日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手机卡了。 老板是个有些沉闷的中年男人,总是难掩眼中的忧郁,报纸糊的墙面上挂着一把旧吉他,波丽其实和这老板有那么一层关系,这人是他同母异父姐姐的丈夫——兀林川,按理说关系应该很近,可是这人古怪得很,少言寡语到可怕。 波丽还记得他小时候在他姐姐家住的时候,一开始从没听过这个男人说话,有一次爬李子树偷果子,摔骨折了腿,那人第一次说话,告诉他离那李子树远点,发出那种沙哑得吓人的声音,好像声带被连根拔走,只剩下喉管的嗡鸣声,好在这人生了长算是俊俏的脸蛋,也不算太讨厌。 波丽可不想和他混熟,只是喜欢那种没有废话的交流方式,“姐夫,开张电话卡” 兀林川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不问他做什么,更不会问他上一张电话卡那里去了,只是熟练地在电脑上操作着,拿着自己身份证刷了一下,把新的电话卡递过来。 波丽接过卡,也没给钱,随口糊弄着,“先赊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实某种程度上,他这姐夫还算是对他有那么些许的宠爱。 小跑着回家,波丽先是灌了半桶水,发现父亲不在,自然锅里也没饭,冲进自己房间,从床下翻了两个干巴巴的大面包啃起来。 边啃着面包,边把新的卡插进他书桌里那个备用电话里,开始照着本子给罗毅打电话。 没有人接,但他又不敢给梁开宇打电话,他总感觉这电话要是打过去,说不定电话铃声要从地底下钻出来,那可太吓人了。 波丽思考了一下,拨了个熟悉的号码,那是陈安思家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还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了,“喂?” 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波丽简直大喜过望,开心的直拍大腿,“安思!” 电话那边的人呢显然也有些惊喜,“丽哥!怎么打你电话都关机” “别提了”波丽还想问问陈安思今天的事儿呢,但是这话到嘴边总是组织不好。好在知道陈安思现在是安全的,那他就放心了。 “丽哥,我正有事儿跟你说呢,能出来不?” “行!就孙斐斐家的饭店吧,你先到就点两瓶啤酒”波丽把又干又硬的面包丢到一边,跑去卫生间简单地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衣服,嫌弃的背上那包,把笔记和手机揣进包里,出了门又想起来什么一般的跑进屋里,从餐桌夹层抽出两张红票子。 他这个笨蛋老爹,跟他藏半辈子钱,就没换过地方,钱少了也不知道。 这时候他家的电子钟整点报时响了 “5月23日下午7时整”接着响起了老式闹铃声。 波丽最烦他爸搞这些又土又洋的东西,他家以前有个西式烛台,高脚杯形制的,上面雕着花,不知道谁送的,上面是白纱绕着蜡烛,看起来蛮高级的,谁知道他爸说白蜡烛不吉利,换了红的,白纱也丢了,不知道在哪找了个红盖头给盖上了,怕落灰。 好长一阵时间波丽放学一回家,看到那餐桌上架着的红盖头,就一阵胆寒。 外面正是人多的时候,孙斐斐家的饭店灯火通明的,门口支着的桌椅都坐满了人,拨开门帘,陈安思从门口的座位上看过来,向他打招呼。 波丽真想一把抱住陈安思,但是忍住了。 “怎么没点啤酒?”波丽问道。 “我可不喝,你也别喝了”陈安思看着他笑道,露出两颗小梨涡。 “装什么好学生?切~”波丽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学生,那陈安思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能是什么好人么,他不聪明,陈安思更笨。 初中俩人一班,波丽顶多是不会解方程组,那陈安思非说那x是两个c,开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并起来像两半屁股。 “一个屁股加一个弹弓等于五,俩屁股加一个弹弓等于六,问屁股和弹弓分别等于几?”陈安思在旁边嘟囔着,波丽贴着耳朵告诉他,“弹弓叫没收”,然后从书桌里掏出一把弹弓,对着正在背过去写板书的老师就瞄上准头, “屁股叫……” 石子儿飞出去,只看见那方脸的老师捂着屁股大叫着回过身来,“谁打的?” 波丽想着两个人的混蛋事迹就有点想笑,不过还是正色着抿了口桌子上的赠送茶水,“我跟你说个吓人的事儿,你可别吓哭。” “我也有事儿跟你说呢?丽哥”陈安思戳了戳波丽长出来的胡茬,“你怎么几天不见看起来老了十岁啊” “屁!成熟男人的魅力你不懂”嘴上虽然这么说,波丽还是对着杯子里的茶水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看了一眼自己还是那么帅,放心下来,“你快说啊什么事儿,你不说我还要说呢?” 陈安思清了清嗓子说道: “前两天,那小西河,挖出来个棺材,你猜怎么着?” “别买关子,那也叫河?泡脚我都觉得浅” “你这几天没来学校你不知道,咱们学校不是想建个新校区么,政府给拨款,但怕我们太张扬,私下开了工,正挖到小西河,挖出口棺材,我逃课去看热闹,那棺材和咱俩卖的那口一模一样诶”陈安思的手指往桌子敲了敲。 波丽刚想反驳他,自己怎么没去学校,不过意识到着并不是重点,他的思维都被那引了去,“棺材一样有什么奇怪的,他们这一辈老死的年龄都差不多,流行这款呗” 陈安思摇了摇头,“那怎么能连棺材坏的口子都一模一样呢?还有我俩抬走的时候磕坏的那个角” 波丽放了茶杯 “你是说,挖出来那一口就是我们卖掉那个?波丽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贴近陈安思问。 “可不是,你当时联系的那个人靠不靠谱啊,他不是说用来烧火么?” 波丽心说,那就是他钢厂那个烧煤老郑的啊,当时煤多贵,都自己攒了煤出去买,给钢厂烧木头,结果那一批出来的钢质量都不好。 “那老郑可能是觉得这玩意不吉利?花钱买了又给扔了?”波丽疑问。 “我正要和你说,要是个空的还好,这次里面有人呐!”两个人都椅在桌子上,正贴着耳朵交流,孙斐斐围了个围裙,忙的上气不接下气地来上菜,强把两个人分开,才把两道菜摆桌子上,“今天人有点多,稍微等一会儿啊思思”。 还思思,波丽真想给孙斐斐一脚,不过陈安思简直是妇女之友,她孙斐斐简直就是头号闺蜜,这么叫也很正常了。 “你听我说啊”,陈安思在桌子下面就给了他一脚,“那棺材里是个女人,都烂的不成样子了,那勾车一挖,肠子都扯出来了,我是第一次看见人肠子,和猪肠子差不多,血刺呼啦的,一抻这么长”说着用手夸张地比划着。 波丽实在是饿了,边听着他说边拆了筷子,刚要动筷,听见他这么一说,正看见左边的这一盘——溜肥肠,好家伙完全没胃口了。 陈安思可不着急吃饭,继续说道,“随着肠子扯出来的还有胃,一看在地底下就闹耗子,给那胃咬的一个窟窿一个窟窿的,啧,就跟藕片是的” 波丽再一看,右边这盘——芹菜炒藕片。 “您可真会形容啊”得,这两道菜是不能吃了,波丽索性放了筷子,听他讲。 陈安思脸颊红扑扑的,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头发,继续说,“我看那勾车挺好玩的,我爸不是要给我去学挖掘机么?我本来觉得我这种文弱挂帅哥不合适,但是离近了看还挺帅的,我当时就想到机甲变身了,我和袁童过去看,那小西河挖了那么大的坑,水咕嘟嘟地往下灌,那里面好像有很大的空间,我都听见回声儿了。” “然后呢?”第三盘菜终于上来了,波丽一边大口吃菜,一边问。 “我有感觉,咱们那棺材是被人藏里面的。”陈安思故作悬念地讲。 “你什么感觉啊?你是女人嘛?还靠第六感?”波丽拍了拍他的脸。 “哼~小爷我可是有根据的”陈安思冲他眨眼睛,“我和袁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嘛,明天跟我去小秃山去不去?” “我能起来的话。”波丽其实不太想去,尤其是酒足饭饱之后,明天只想睡个懒觉,小秃山就是小西河那边一个土包子,比其他山头都秃,挖泥巴啊? 虽然平时和陈安思好的跟连体婴儿似的,总是会担心他,但是袁童毕竟是袁镇长的儿子,这一片的“不良少年”们倒是也不敢欺负,他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吃着饭,孙斐斐还赠了两盘毛豆,两个人扯着皮,与往常也没什么分别。 其间,陈安思和波丽聊到高考的事儿,自然而然聊到了波丽即将到来的生日。 “丽哥!等你成年礼,我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你就是咱们成校一哥”陈安思贴了过来,“我礼物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收到估计兴奋的三天睡不着觉!” 波丽睁圆了眼睛看他,心说这小子就那么点家底儿他还不知道他,他要能买的起多贵的礼物还用得着他家这么接济这么多年? 陈安思就知道他不信,从兜里掏出个明晃晃的金属钥匙,在他眼前摆了摆,快速的收回手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陈安思比他大一岁,去年成年的时候,波丽就欠他个礼物,琢磨着两个人一起出去好好玩一次,这一阵他得好好打打工,赚点零花钱,最好能学一门手艺。 吃完饭两个人各回各家,波丽泡完脚之后躺在床上琢磨如何给陈安思个惊喜,但是还没个思绪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睁眼就十点多了,手机里都是两个陈安思的未接,拨回去却关机了。 波丽又联系了一下医院,还是没有苗苗的消息,大概被送去别的医院了吧。 模糊中昨天晚上好像父亲回来过,今天一大早就又走了,波丽开始认真去想以后的事儿,自己又考不上大学,但自己却不是没有责任心的人。 在自己的人生概念中,朋友和家人是无疑最重要的存在,以后经商也好,干什么也好,赚钱是最重要的,不过他凭借这个美丽的脸蛋,以后能当个模特也说不定,以后的工资寄给家里,给陈安思也留一份,毕竟他想象不到陈安思开挖掘机的样子。 打电动打了一下午,外面天都黑了,沙发上的手机却毫无预兆的响了。 “哎!又死了,都要通关了”波丽瞟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医院打来的,心中一喜,难道是找到苗苗了?火速按了接通键。 一个严肃的男声从电话中传来,“你好…请问您是陈安思的亲属吗?他父母的电话都没人接,我们需要您来医院一趟。” “他怎么了?”波丽一下从沙发上蹿了起来,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没有犹豫的背起了包,拿了手机和钥匙就出门。 一路上波丽的心就突突跳,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还是骑了自己的单车,三两分钟就到了,期间甚至从两辆装啤酒瓶子的大货车之间穿过去的,其中一个司机暴躁地探头出来骂他。 “这傻x,赶着去投胎啊!” 波丽几乎是丢了单车就跑进医院,那医生手里拖着个单子,两个小护士拦着他,毕竟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太激动了,眼底是深深的红。 波丽接过单子的时候,直接愣住了。 这张单子是那么熟悉,上面清晰地印着陈安思的名字,从姓名、性别、到身份证号和家庭住址,波丽无一不了熟于心。 “医生,你让我进去看看他,我不信。”波丽捏皱了死亡报告的一角。 “您节哀,毕竟您不是直系亲属,我需要您帮助联系他的家人。”医生淡然的说,毕竟他见过的生死恐怕比波丽见过的人都多。 波丽觉得人最痛苦的时候不过是哭,但是他没有哭,但是心里酸痛着,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胃痛,好像忘记吃饭的早上,只不过位置要偏上一点。 “您先在这等一会儿吧,我们需要进一步尸检,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帮助联系他的家人和准备后事,哦对了,我们需要他的一寸照。” 一寸照?波丽意识什么一般,手颤抖着伸进裤子里去掏,什么都没翻到,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身上这身衣服根本不是自己的。就好像要证明什么一般,波丽从包里胡乱地翻了起来,笔记被丢出来的时候,里面夹着的照片飞了出来。 那照片竟然在水里跟他游了一圈还跟新的似的,波丽颤抖着手把照片对在报告缺失的地方,他几乎是拿不开手被磁铁一般吸住了。 原来那报告上的照片竟然是自己亲自贴上的吗? 波丽腾的一下站起来,吓得两个小护士紧张地手挽手贴在了一起。 看了一眼,两个小护士应该是一对刚实习的,还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波丽对着他们缓缓开口:“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罗的医生?” 两个小护士跟一比一复制的一对儿娃娃一样连连摇头。 波丽看他们刚刚实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又问:“那你们有没有医生名单?”他想他一定要搞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小护士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疑惑,和刚才一样的动作,又摇了摇头。 “你们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啊?”波丽叹了口气,想避开他们自己去找。 其中一个小护士有点不服气地说,:“我们不是不知道,真的没有姓罗的医生,我们刚实习医生名称、科室、值班日期我们都是背的滚瓜乱熟的,可不要质疑我的业务能力奥!对吧?”她冲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问道。 另一个小护士跟着点了点头。 波丽只觉得头有点疼,唯一的线索好像断了。 他拼命地去想陈安思昨晚说过的话,不想放过一分一毫,又开口问道;“你们发现的时候只有他自己吗?” 这次说话的还是刚才的那个小护士:“好像还有一个,也死了,这你应该问警察。” 波丽头脑中混沌一片,又想起陈安思所说的他的成年礼物,他总觉得陈安思想对他说些什么,从小长大的朋友总是会懂对方那种欲言又止。 离开了医院,波丽在路边找到了自己倒在那的单车,一路骑到了陈安思的家。 那是比他家还破的一栋小楼,扶手的锈包了一层又一层,门上的小广告几乎贴的看不见锁孔,上面是缠绕着积满了灰尘的电线。 陈安思家是一楼,旁边就是电表箱,那么电表箱是没有锁的,但是几乎没人会去打开。 波丽的手往里一摸就摸到了钥匙,从前他常来玩,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这个钥匙并不是陈安思家的铜钥匙,波丽记得他们家钥匙是那种带个小狮子头饿黄铜色片状钥匙,而自己现在手里这个是那种大头粗的黑色钥匙,是那种高级的防盗门。 又看了看锁眼,确实是不匹配的。 用力拉开电表箱,整个楼道“轰” 的一声,波丽差点被飘起来的灰尘呛的咳嗽。 放钥匙的位置明显被刚刚清理过,这里常年积灰,只要一天不擦灰就会落厚厚一层。而这个地方又是两个人的秘密基地,波丽就好像有一种感觉,这是陈安思留给自己的饿遗物那种感觉。 钥匙上面刻着113,波丽把钥匙攥在手心,凭他的了解,能用得起这种防盗门的小区,离他们这最近的就是离镇上很近的那片农街别墅区。 说是别墅区,其实就是他们之前挪坟那一片新建的洋房,开发商听说这边要建农场庄园,想要宣传旅游,于是先买了地,然后建了房子。房子都建好了,修庄园的消息却再没听说了。 洋房鳞次栉比,山脚下本应该辉煌的居民区却一盏灯都没亮,好像是个鬼城。 从路口拐进去门牌上就写着111,紧接着是112栋,右侧是抽干了水还没建成的喷泉。还没等波丽看清113的门牌,就看见那路灯下站着个人。 那个人的背影让他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了。波丽走进去看,那个人穿着格子衫,下面修长的腿交叠着,整个身材挺拔却给人一种骨头还没长成的稚嫩感。 那个人闻声一转身,油黑的发丝在头顶的路灯照的根根透亮,背着光看不清脸,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面带着微笑,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很是舒服。 “你是?”波丽先一步问道。 那人只是笑笑,回避了他的问题“我在等你。” “等我?”波丽十分疑惑,握紧了手中的钥匙,难道真的是陈安思故意的? 对面的人又走进了一步,从微垂着的袖子里伸出了手握住了他捏着钥匙的那只手,那手不知怎么的随着摊开,钥匙露了出来,在路灯下闪着光。 “有人说,会有人来带我进去。” “谁?”波丽急切地问,钥匙却被人一把抢走,轻车熟路地去开了门。 “谁告诉你的?陈安思吗?”波丽扯住他的胳膊,别墅的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在这黑暗的环境里变得十分刺眼。 波丽被突然亮起的光晃的别过了头。 再一回身,那人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波丽一向直来直往的性格,如果对方强硬的不说,他肯定是要起肢体冲突的,毕竟这个人拿到了他手里的钥匙,却什么都不吐露。可是偏偏这个人换成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强迫着问下去就是他的不对了。 还没等波丽反应过来如何开口,少年已经甩开他的手,表情也变得坚毅。 整个别墅的一楼已经完全亮了起来,波丽刚刚适应这种明亮,却被门口摆着的黑檀木棺材惊呆了,正式他和陈安思搬过的那一口,他甚至都不敢探头过去看,生怕看到陈安思口中说的带血的肠子和穿孔的胃。 少年似乎也被眼前突兀的棺材吓到 ,低声说道,“好吓人啊,怎么有棺材”还拽了拽波丽的衣角。 “咳”波丽看他年纪应该比自己小,这时候自己不好表现的比他还害怕,索性给自己壮了壮胆,准备徒手去掀开那棺材。 少年一把拍开他的手,先是用指关节敲了敲,棺材随之振动起来,就好像有东西要破棺而出,棺材死角砰砰地撞着地板,从破损的一角可以看到掉出来的女人的头发。 波丽退了一步,少年却倾身去抬棺材板。 “里面什么东西啊?”波丽强装着镇定,心脏突突地都要跳出来,恨不得退出门外去。 少年用力抬了一下,棺材版却纹丝不动,反而里面安静了下来。 “来帮帮忙啊,哥” 波丽逞强地往前走了两步,头皮都发麻了,鼓起勇气用力一抬,那棺材板“啪”的一声便于棺身脱开了,心说不是吧,他成大力士了。 棺材板被丢在地板上,没有血淋淋惨状,反而那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女人。 波丽甚至从她的眉眼里看出了自己的影子,他的心好像从本来的位置一下坠到了底。 他甚至都不用猜,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是他的母亲。 还没等波丽的手抚上她的脸,棺中人忽然再次颤动起来,双眼突然直勾勾地睁开,盯着天花板,伴随着从嗓子冒出的撕裂的尖叫声。 少年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凭空抓出以柄长刀,那刀身上映着那颤动的黑色棺材。 “你干什么!”波丽放开棺材去抓少年手里的刀,却被他轻轻避过,一脚踹在棺材上,那棺材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转了一圈,撞到框上,摔在地上,直接散了架。 从棺中人的身体上浮出一片惨淡的红,像半透明的红纱包裹着躯体,然后慢慢的从表面脱离,就好像在水里被浮起来,缓缓的上升。 少年的刀尖划着地面,他一步步地靠近,用刀尖挑起那一片红纱,刀尖割过绸缎一般,抽刀回来,只剩下漫天的红色碎片。 再看那棺材里,一片血红,就像陈安思形容的那样,变为一具腐烂的女尸。 波丽捂紧了嘴巴,声音依旧从指缝里溢出来,“你…你..你究竟是谁?” “守尸人——也是浸笼者”少年吹了吹刀尖上的碎片,瞬间纱般的随便融化成了水,沿着刀刃滴下,“你可以叫我罗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