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何谈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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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指尖刮擦着内壁,尽管已经很小心,还是将穴肉磨出细微痒意。手指在红艳艳的穴口小幅度抽送,像是又在行淫。沈行风为他上着药,面上却一派淡然。沈追看着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沈行风上好药,才发现抚过颊边的气息停了。他撤出手指,抬眸望了沈追一眼。沈追憋得脸颊微热,与他四目相对连忙喘了几口气。 沈行风往下瞥过他前襟,提醒道:“哥哥穿了我的衣服。” 沈追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确是沈行风常穿的里衣。他将衣带勒紧,抱臂道:“别想我还给你。” 沈行风没再说话,下床自去开了衣箱。沈追的目光追随着他,却见沈行风黑发披散的后背血痕隐约。他撩起头发穿衣,后颈皮肤上的道道伤痕清晰可见。干涸的血痕从后颈一路延至整个背部,肩头还有半圈已经结痂的咬痕。 怎么没咬死他,沈追暗暗可惜。眼看沈行风快要穿戴好,他也顽强地翻身下床,去够地上的外衫。 沈行风知他贼心不死,另寻了干净衣物给他,“哥哥预备去哪里?” “我能去哪儿。”沈追接过衣服,一边穿一边敷衍道,“就在剑宗内随便逛逛。” “既然这样,我和兄长一起。”沈行风淡淡重复道,“随便逛逛。” 沈追一愣,这混账东西难道打定主意要盯着他? 眼中薄光收尽,倏忽梦醒。只是一窥往事,便如过了半生。元镜看完封存的记忆,浸透一夜冷雨的身体狠狠打了个哆嗦。梦境开始有多美,结局就有多残酷。 大师兄弃了无情道,与小师妹鹣鲽情深,做了几年恩爱夫妻。就如他当初忽然想通那样,有一天,大师兄又忆起修无情道时的种种。 多年情爱一朝勘破,大师兄陡然明白,过往一切只是他飞升前的历练。天降雷劫,他境界已至马上就要登天成神。 然而雷劫中抱着孩子含泪迎风的妻子却绊住了他,这是他在尘世未了的因果,死死将他栓在凡人的界限中。 大师兄手中玉箫吐出一段剑刃,他在那瞬间做了决断。他知道只要打破眼前所见,便能得到他想要的。 大火熊熊燃烧,曾经相守的家化做一地灰烬。 飞升的最后一刻,万般无奈一起攻上心头。他闭上眼不去看钟离姝眼中血泪,纵然有再多曲折,他也无法向她提起,不如就此忘记。 秘境破碎大梦初醒,元镜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唇角沾了些血渍。他伸手胡乱地抹去,却觉那粘腻感挥之不去,擦着擦着无声嗤笑起来。 做了那个决定,他并不后悔。只是苦了钟离姝,她捧出来的那颗心今生是接不住了。误她那么多年,恐怕会生出新的因果,他咽着血腥味恍惚地想。 不过不要紧,他可以还回去。钟离姝已经有了新的寄托,还回去就他们就两清了。 是时候该返程了。 没有了频繁登门寻钟离姝的人,在外头侍立的妙音门弟子也落得清静。两个小弟子偷偷跑神,眼神乱转,蓦地在道路尽头看到熟悉身影。 两人浑身一凛,连忙站好,生怕遭到责问。却见平素里衣衫严整的掌门,看上去很不对劲。 元镜御风许久衣襟微乱,鬓发落出来几缕。他缚带下的脸毫无血色,脚步也有些不稳。 他丝毫没有留意两个弟子,游魂般从门边幽幽穿过,径直往钟离姝的住处走去。 天气晴朗,钟离姝在院子里摆了张小桌,晾晒一些陈旧画稿。若榴一边帮她铺开,一边看纸上风物。两人偶尔交谈几句,颇有几分怡然自得。 元镜在门外站了片刻,听着门内轻声细语陷入怔忡。在秘境编织的幻梦里,与钟离姝这样近的人是他。忆及往事,挣扎的痛苦与无能怨愤又掀起惊涛骇浪。他心口一痛,忽然有些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决绝。 从踏上这条路起,他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他没有敲门,突兀闯入惊破了院中气氛。 钟离姝从铺满画纸的桌面抬眸,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道:“师兄有何贵干?”元镜定是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又来找她的麻烦了。钟离姝一手托腮,一手轻点桌面,等着元镜拿所谓门规训她。 她没等来金科玉律,倒等来另一句话。元镜心口疼痛缓解了一些,藏在袖中的手掐住指节。他已经从封存的记忆中知晓一切,奇怪自己明明情丝已断,身向大道,却仍然能品出其中苦辣。 他嗓音嘶哑,“当年是我亏欠你,你想要什么弥补我都可以……” 钟离姝闲适的神情淡去,她凝眸望着元镜,从无声的对峙中得到了答案。元镜想起来了。 十年前被他轻易舍去的记忆,又被如此轻易地捡了回来。 是他薄情寡幸,不给她一点余地,现在想起来又有何用。她道:“当年让我不必当真的是你,现在要弥补我的也是你。师兄这是何苦?” “可你问得太晚了,我已经不需要了。” 元镜浑身一颤,强行站定,“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当年欠下你因果会阻我道途,我只求往后顺遂。” 好一个往后顺遂,这么多年过去元镜依旧是元镜,分毫未改。 “好啊。”钟离姝冷冷一笑,忽生一股愤懑。她起身绕着石桌走了一圈,回身道:“那我要补天之石研做墨,烛龙之毫捻做笔。再不济这漫天星斗中要有一颗做我的灯,为我夜间作画照明。” 她所提要求,前两者流传于九洲上古传说中,千百年来未曾有人得见。而登天摘星,并非空有修为的凡人之躯可为。 每一样都是刁难,每一样都明摆着不想他好过。钟离姝知道自己蛮不讲理,却毫无悔意,她心潮起伏,已经淡去的怨恨开始滋长。 凭什么只有她那么痛苦,元镜却心安理得地过着那十年。没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事了。 空气冷了下来,气氛僵直。元镜张了张口,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有些许茫然,许久才道:“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那又何谈弥补?”钟离姝只是冷笑,手指紧紧攥着。元镜旧事重提,无疑是将她已经沉淀的痛翻出来,让一切再起波澜。 她盯着元镜,恨意似一把锥心利剑。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真的毁了元镜。 钟离姝眼眶微红,就在情绪濒临破灭的一刻,一只手轻轻覆住了她的手。若榴担忧道:“姝姐姐?” 若榴从两人话中听出隐情,一直收敛声息不做打扰。此时见钟离姝神情不对劲,立刻出言安抚。 钟离姝一惊,渐渐醒过神来。明明已经决定忘记了,这才多久又故态复萌。她勉强平复下心绪,“我说的都是玩笑话,师兄不必介怀。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已经决定放下,不会对师兄有任何妨碍。弥补就算了吧。” 她的拒绝之意摆在脸上,元镜知道时机不对。他没再说什么,沉默着步出院门。 “你堂堂一宗之主,就没有别的事干吗?”直到御剑出了缥缈峰,沈追仍不死心地发问。 冲霄剑不太服气,从沈追踏上去就开始左右颠簸。沈行风站在前面,稳下时不时的震荡回道:“没有。” 自从沈追回来,沈行风清闲更甚往日。门中长老各领要务,沈墨也在学着接替他的事务,除了不得不要他决断之事,几乎成了甩手掌柜。 沈行风一反常态,对权欲毫不热衷,令沈追深感疑惑。他身上有太多不对劲的地方,沈追千头万绪,理不清思路。 冲霄剑适时一晃,沈追猛然向前扑去,情急中抱住了沈行风的腰。他不会御剑,对蹈空而行尚有危机感,抓着沈行风的衣服不满道:“你连自己的剑都御不好吗?” 沈行风瞥了一眼腰间被他捏出的细碎衣褶,又低头看配剑,眸色微深,诚恳认错,“我学艺不精,兄长受累。” “知道就好。” 后半程偶有不顺,沈追抱着他不撒手,两人一路有惊无险到了武道会会场。 前几日陪着钟离姝游玩,剑宗上下已经走便。沈追对热闹兴趣不大,为了敷衍沈行风,不得不同他到这边逛逛。 他没再走老路,一来便直奔剑宗的观战席,沈行风走在他身侧一步不落。 与剑宗毗邻的皆是修真界世家大族,尽管见过世面,也忍不住将目光频频投注于他们身上。 沈行风深居简出,除去这样的盛会,外人没多少机会见到他。而沈追是个众所周知的疯子,一天到晚行踪不定,众人极少见到两兄弟同时露面。 可巧今日两人一同出现,还穿了相似的衣服。当先一人唇角微勾,眸光明亮,眼神轻移时慵懒散漫。另一人光华内敛,周身似环绕无形剑意,冰冷又锋利。 只凭气质,谁也无法将他们认错。 沈行风有极好的相貌,孪生子面如镜像,他哥哥沈追本应不差,只可惜右脸大半胎迹毁去英俊容貌。兼之品行不端,疯癫狂妄,在传言中更加显得面目可憎。 但若仔细看他们的脸,两人轮廓如出一辙,凭沈追光洁的半脸,谁也无法将他们分辨清楚。 本就是一样的长相,缘何会一人尽善尽美,另一人丑陋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