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此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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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中摇曳的竹林披着淡淡冰冷的月华,透过眼中水雾,所有物体都散发着柔和光晕。沈追眼前只有一个模糊轮廓,凭着萦绕不散的气息辨别了他的身份。 身体像是为着什么事竭力舒展过,骨缝里填满慵懒的快意。使不上半分力气的腰陷在圈紧的臂弯中,似乎是不顾一切地纠缠过,紧贴的腿根交换了灼热温度。下身酥暖无力,湿润到让他觉得不妙的程度。沈追迟缓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臀肉与未知的坚硬物相撞。 安稳怀抱忽然生出紧迫危机感,沈追遍体酥麻,不敢再动,索性抵着沈行风肩头回神。 他艰难眨动双眼,“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行风贴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大腿游移碾过温热股沟,用四溢的潮润提醒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沈追面上立刻浮起一丝愠怒。沈行风微微低头,冰凉的肌肤擦过他额角,在他真正发怒前开了口。他面上有抹极其惹眼的颜色,连冷白的肤色都压不住,“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对沈行风避之不及,难道还能大半夜跑到这座山头来非礼他? 沈追惫懒地抬起眼,视野清晰了些,沈行风平素浅淡的薄唇像是被粗鲁地抹了一层胭脂,殷红地肿胀着。他眸泛幽光,眼尾微红,冲他吐露出一点舌尖。 舌尖上有道猩红的伤口,还在丝丝渗血。他飞速缩了回去,收回纵情的证据。沈追从他延展的颈线上发现了一点隐约的暗色痕迹,往下看去,衣襟凌乱地散着,裸露肌肤上布满丛生的红梅。 沈追脑中轰鸣,隐约忆起一点碎片。坏了,他从来不知,鼎炉体质发作时竟然还有这么凶猛的一面。距离这么近,沈行风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穴缝里淫液濡湿了衣物,与皮肤紧紧贴在一起,唤醒了后知后觉的耻意。臀下沉沉抵着的那物,又如高悬的利剑令沈追不敢多思。 他如坐针毡,心思烦乱,随口回道:“总不至于宗主也神志不清,只能站着任人为所欲为。” 沈行风拢紧了他,下巴抵着他的发旋,淡然的语气之中听不出任何异样,“若我愿意呢。” 可身下的欲望那么鲜明地硌着他的腿,提醒着沈追他动了欲。沈追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低下头,虚合双眸平心静气妄图早些摆脱疲乏。 他的安静为某些话酝酿了氛围,月光之下连风也寂静了。沈行风抱着他,轻声道:“我有没有说过,你有一个很好的名字。” “我有一个故人也姓秦。第一次见你我便觉得,若你能成为我的道侣,一定很得她喜欢。” 沈行风话语中有淡淡的失落,多年的伤痛经历时光洗炼,已经成了隐而不发的旧疾。他揽住沈追,胸腔内突突跳动的节奏越来越快,“今夜是我私心作祟,趁人之危。总觉得若我们有了‘实情’,你便不会再拒绝我。” 沈追抵着他的肩,忽然觉得有点吵闹。他是不是寒毒没好又添了癔症?沈追听他胡言乱语,蹙眉望去。睁眼的瞬间,沈行风胸前心境明晃晃跃入他眼中。 那是一团刺目的纯粹的鲜红,浓郁不输于深黑恶念,其中沸腾的心意似乎要化作心血,从他胸口流淌而出。 千万人之中,第一次拥有这样的心。沈追被夺目的颜色刺得双眼微痛。 沈行风注意到他的表情,轻轻抿了红肿的唇,忍着耳稍泛起的痒意道,“我们成亲好不好?就在武道大会上昭告天下,若你不喜声张,也可以不要宾客……” 沈追瞳孔微缩,沈行风在说那些话时心境鼓噪不休,浓郁的爱意几乎扑出来,缠得他心尖发颤。 怎么会这样?沈追如梦初醒,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得推开沈行风,“我还没有说喜不喜欢你,现在成亲是不是为时过早?” 鲜艳程度分毫不减,沈行风扣住他的手腕,低声问:“那你有没有……” “过几日。”他忍着喉中忽然的紧涩,“过几日我再给你答复。”说完甩开沈行风的手,纵身跑入夜色不见了踪影。 沈追心乱如麻,闷头跑下山。由冲动支撑起的力气耗尽,他腿软地跌坐在地。仰头望天边圆月,那一片皎洁似乎也变了颜色,沉默又执着地照耀着他。 他茫然地揪住地上枯草,沈行风怎么会真的对他有情?他冷漠自私,算无遗漏。可瞳术之下,他的心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他眼前,全是对“秦雎宁”的赤诚。 从初见开始,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表明“她”是那个特例。到了如今,铁证如山。 看着沈追不顾一切地逃走,沈行风缓缓收回空落落的臂弯,今夜且放他回去思量吧。 不过有些可惜,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的机会。挑起的情欲无人收拾,身体内悄然积压了一丝烦躁。触碰过沈追的那只手还有一点湿润,他送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哥哥的味道。 自匆匆逃下缥缈峰一连过去三日,沈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预备要练的功法停在某页,一直没有翻动。沈行风简直成了他的障,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一面觉得他不可能被骗,一面又忍不住想,若沈行风知道伪装后是他,又怎么能面不改色强作深情。他把每一次相见,都掰碎了细细地去寻,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沈追想得头都快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转眼几天过去,事情也到了必须了结的地步。 他一直绕着亭子走,这一日不得不踏足此地。踏上台阶之前,沈追双目闪动,犹豫片刻没有开启瞳术。 亭中置办了小桌与茶炉,沈行风端坐在桌前,见他走近推过来一盏清茶,“兄长喜爱这些,我跟着耳濡目染,今天忽然来了兴致,不要见怪。” 沈追的目光落在飘着水雾的茶盏上,先被勾起了一些记忆。 那大抵是成为鼎炉的两年后,他与沈行风消磨了彼此之间的尖利,磕碰着仍旧不相融,但也能勉强相处下去。 沈追除了让他不痛快,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爱翻翻书摆弄些东西。他翻出来一套家伙事,自己给自己沏茶,灌了几天的水终于琢磨出点门道。 沈追无所事事的时候多,经常坐在缥缈峰的小屋前自饮自乐。沈行风偶尔路过,总是驻足片刻才离去。他看了太多次,也许是好奇,有一次走上前来就着沈追的茶杯喝了一口。 沈追当场变了脸色,拂手打翻了杯子。他将一壶水全都浇在地上,毫不吝啬厌恶的眼神,“我就是给狗喝也不给你喝。” 他如此深恶痛绝,以至于沈行风后来再不敢多碰他的东西。却原来,还是会无法释怀吗? 沈追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他的手艺果然和他的人一样寡淡无味。沈追索性放下杯子,举目望山峦之间的景色。 两人一起沉默着,山间只有一两声孤鹤啼鸣。茶炉下的金丝炭烧得正旺,捂暖了空气。沈追瞥了一眼茶炉,打算在炭烧尽之前把话说完。 他道:“我所在的地方终年昏黑,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太阳。每逢一丝光亮,都欣喜若狂,仿佛人生没有几日活头。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和宗主不一样的,又何谈相配?” 沈行风挨在茶炉边上,握着茶杯的手指冷凉,他挥出一丝剑意,银光跃到沈追面前,点燃了寂静的双眸。 “从那里离开,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沈追透过散作星点的银光,看到他剔透至天真的眼眸,胸腔里忍不住涌上来一点笑意。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眼睑一合,无声打开了瞳术,“我给你一次机会,沈宗主,我到底是谁?” 四目相接,沈行风望着他,胸前洞开了让沈追悔之不及的浓烈心境,“是我钟情之人。” 满目鲜红如萦绕不散的影。他不停思虑、构想,筑起心防,最终让眼前所见冲毁。 毫无疑问他恨沈行风,一开始决定玩弄他,只是为了报复沈行风加诸于他身上的痛苦。他恨他非人的冷漠,酷厉的手段。打心里把他当做一个无心之人来对待,就算遭遇践踏侮辱,也是他罪有应得。 按照沈追的一贯风格,他此刻应该揭下伪装,以真面目嘲弄他取笑他,再把他的心踩到泥里。如此才算消了心头之恨。 可是他会长久记得,会甘于献出所有,便让沈追的恨意不再纯粹。沈追豁然起身,打翻了茶杯,“宗主愿意,我却不愿背负天诛地灭的恶果。既是孽缘便该彻底断绝,何必多生事端。你我两人此生不必再相见了。” 鲜明的心境忽然生了裂纹,逐渐灰暗下去。沈行风脸色转白,失色的唇轻轻呼出两个字,“别走……” 沈追不敢再看他,胸腔似被堵塞了一般滞闷,转身逃出了亭子。 沈追回了房间,坐在床上一时之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就这么呆坐到半夜,钟离姝敲响了房门。她举着厚实的一摞画稿,问,“剑宗待腻了,我要回别院整理画稿,一起回去吗?” 沈追缓缓抬头看向她,寻回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