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奸细
居大夫打开匣子,果然是一颗略泛黄的小果实,光泽流转,有异香。大当家轻嗅一口,似乎肺腑都通体舒畅了些。余成仁示意,居大夫便将匣子不动声色的收下。 秦真打算离开,余成仁叫住他,“内奸的事,已经有着落了,人被关在老三那,有时间去审审,咳咳……我身子不利索,你们就多费些心思……” “知道了,您静心修养。”秦真拱手告退。 ==== 新的住所是娇娇带他去的,小姑娘有点私心,挑了个对门的位置,对面就是自己的闺阁,中间隔着一小段人造溪流,栽种了满满的枫树,叶子落了一地,娇娇不许人打扫,弄的仆人摸不着头脑,缩手缩脚不知该怎么办。 当晚从大当家处离开后,小武很勤快地将房间收拾完好,另告诉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陈鄄与他住在同一个院子。 秦真摸着鼻子,有些尴尬,经过那一夜的纠缠,他觉得在陈鄄面前总是会显得自己低一个头,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被压在身下,搞得他心理很不平衡。 别人是不知道他俩的那档子事,可他心里膈应,总想着找补回来,有时还会有某个惊人的想法,那家伙不会把这事告诉余成仁吧? 应该不会吧?看起来不像是爱多嘴的人,连办事都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儿,这样的私事又如何会主动说出口。 回忆起那夜的春情,秦真不由得咂吧嘴,内心十分复杂,既怀念又抗拒,也许有机会反攻一下会更好…… 新寨子里除了军事防御妥当,住的地方其实不太够,新的宅邸还在修建,需要不少时间。 枫园蛮大,多是空地,能住人的就三间屋子,秦真,陈鄄各一间。另一间娇娇原本是打算留给自己住的,结果被大当家狠狠敲打,哭着鼻子给小武白嫖了。 万幸三间小屋各自有院墙高高垒起,免了日夜对撞,少出去溜达,也就不用相见尴尬了。 次日。 吃过早饭,秦真便去了三当家住处,这可就远了,老三与他隔着半座小山壁。 那里,是专供人审判的腌臜之地。 彼时,三当家周覃正在监牢,秦真去住所扑了个空,转而也去了地牢。 监牢挖在地下,足足有数十米深,看守者是面无表情的侏儒。这些侏儒都是周覃的亲信,将他们训练的如冷血的杀人机器,大多个子矮小,其貌不扬,却往往能出其不意给予致命一击。 由于常年深埋地下,监牢十分阴冷潮湿,不起眼的墙角缝隙里生着青苔藓,偶有蛇虫鼠蚁爬过,留下湿润的水痕。 进去刑牢时,一番审问已过,那奸人昏死过去,周覃用丝绢擦了擦沾满血迹的手,随意地扔进熔炉里烧掉。 秦真低头跨过门槛,一抬眼却瞧见意料之外的人,陈鄄也在。 “这人怎么抓到的?”秦真摸不清状况。 那是个男人,黑发覆面,奄奄一息,因为遭受鞭打,衣服破烂的不成样子,捆绑在钉桩上,顺着桩子淌了一地的血迹,腥气味十足。 周覃靠坐在一旁,懒洋洋把玩着一枚石玉,就着昏暗的烛火仔细搜索着玉面上的文字,表面有大面积的剐蹭,花纹、文字已经看不清楚。 “是个杜字……啊,你说什么?”周覃起身,见秦真到了,咧开一笑。 “就知道你状态不在,怎么抓到的?问出什么没?”秦真只得又重复一遍。 “这家伙自投罗网,居然是个厨子,身手不错,可惜……有疯病,嘴风很紧,什么也没说,不过,多亏有你的那个什么……猪粪雷?炸断了他一条腿,不然也麻烦得很。” 说起这个猪粪雷,其实是秦真他自己搞出来图个乐子,用来恶心人的,没想到爆炸效果还不错,被周覃搜刮去不少。 秦真盯着陈鄄,有意问起他,“陈先生知道什么内情吗?”这是回寨子后,第一次主动与他打招呼。 陈鄄没料到秦真会突然提起他,哑了声,“老寨子损毁前见过他,在厨房做事,不太起眼,偶尔送些餐食与药膳。” 秦真突然想起来,寨子里负责饮食起居的其实都是脸熟的老人,在寨子里待了很多年,资历很深,也值得信任。 这人相貌平平,一眼望过去,虽然没什么存在感,可要混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应当是有人为他掩护。 这样一想,事情又麻烦了,说到底真正的内奸还是没有挖出来。 秦真觉得头痛……他不善于阴谋诡计,自己那点心思在几人当中都算不上深沉。他唯一擅长的就是制图,造兵器,做火药……这也是当初余成仁收了他,破例做了六当家的原因。 周覃还在摆弄那副石玉,陈鄄提了句,“这玉是朝廷的东西。” 两人都扭过去看他。 “这是那厨子身上掉下来的。”周覃道。 这时,昏死的人正悠悠转醒,一双浑浊的眼正盯着那石玉,嘴里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覃过去一把卸掉他的下巴,又合上,再卸掉,黏腻的酣水混杂着黑血直接泄出来,腥臭味散开,污秽糊了一身。那厨子嘴中便没动静了。 看来是个死士,想咬毒自尽。 秦真瞧着有些作呕…… 一旁的陈鄄敲敲他手臂,递给他半角黑巾,秦真本想拒绝,最后还是接了,轻掩住口鼻,有一股说不出的松子香气,像是混合着他的体液……秦真不禁思绪飘荡。 那厨子紧盯着卸掉他下巴的周覃,眼里尽是杀意。 周覃懒得理会,一脚碾在他被炸掉的残缺右腿,骨骼吱吱作响,凝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几块碎肉连着筋被粘在周覃靴低。 “瞪着我做什么?再瞪也接不上你的腿了……”一副懒散狠厉模样。 陈鄄走近厨子身前蹲下,借了周覃手中的石玉,将玉垂吊在他眼前。“这玉我曾经见过,是一位朝廷官员贴身佩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出现,想来必定与你关系匪浅,你不愿说也罢,自然有其他人开口。” 陈鄄收了玉起身,望着他,“他姓杜,是谷外驻扎的朝廷官员,你是他安插的眼线,或许你还有一个同伙没被发现,不过也离不远了,等着吧……” 那厨子嘴中嗡嗡,口水顺流了一脖颈,因下巴被卸掉,拼不成只言片语,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周覃接过石玉,挑眉问他:“你什么时候见过石玉的主人?” “很久之前。”陈鄄似乎不想多聊。 秦真觉得,陈鄄或许是个秘密很多的人,又闷,又不爱言语,再多秘密也撬不出来。 秦真拉过周覃,凑近他耳边念叨:“陈鄄什么时候来的寨子?在此之前我怎么从未见过他?” 周覃瞟了一眼,邪笑:“就在你出去赶海的那几个月。” 赶海?哦,是了。那几个月他确实去了海外寻药。不对,短短七个月,余成仁那老家伙就把他当自己人看,这他妈忒不靠谱了。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 秦真懒得再问。 两人拉开身子,周覃将石玉递给秦真,“留给你这算了,我拿着也没什么用。” 秦真接过玉收起,扭头去看厨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他一心求死,不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