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同时诱发

    风羽意离开后，蒋赤没有呆太久，找个理由也准备离开。家里琐事有张姨照料，不需要他操心。

    蒋念三看得出来蒋赤在躲他，跳下床追出去，眼泪汪汪地揪衣角，“爸爸，是我不听话惹你生气了吗？”

    “好好休息。”蒋赤开门往外迈步。

    风将门压回来，生生把蒋赤挤回屋内，他格外警惕，防着蒋念三突然扑上来做什么亲密动作。

    “我不能没有爸爸。”轻轻的声音，像山顶的孤树，单薄，萧瑟。

    孩子的世界太小太小，小到只有父母，零食和玩具。他们的情感单纯直白，充沛到成年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眼泪很快挂满蒋念三的脸颊，打湿衣襟。

    “张姨，带他回房间休息。”蒋赤高声喊，张姨放下手上的家务活，按着蒋念三的手臂带他回房间。

    “爸爸……爸爸……”蒋念三回头望，眼泪晶莹剔透，抓着下巴上的嫩肉不肯放手，衬得这张小脸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爸爸……”

    蒋念三眼里的光蒋赤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很安静的完全消失，再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到空白。

    卧室门合上，碰出清脆的一声响，为这场分离画上句点。

    看到蒋念三那双只有自己的眼睛，蒋赤其实心软了，还没懂事的孩子而已，何必较真到残忍的地步。

    牙齿轻轻摩擦，他咀嚼着前世还未尽兴的疯狂，“风戚，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蒋赤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帮伏萧奕找人，两人当初友好地达成了协议，他并不打算食言，同时，他开始了一个新的计划——蒋念三入狱。

    既然薛神医出不来，那就让蒋念三进去吧，等他恢复记忆变回风戚，蒋赤不介意再次入狱，在牢里决一死战。

    什么事都可以不了了之，唯独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蒋念三化悲痛为力量猛吃，疯狂扫荡从小米那里收缴来的糖果和雪糕。其中一些糖果包装袋上有英文和奇怪的图案，他以为是外国进口的，选出来一口气全吃了。

    满足地评价道：味道挺好，就是越吃越热。

    一天前，小米大少爷在家摔东西抗议，嗓门大得把保姆吓一跟头，手机没拿稳差点摔了，“我不给！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

    手机传出李凝不耐烦地哄声，“妈妈会再给你买的，遥控飞机我联系厂家了，一周就可以到货。那些零食，妈妈全部再买两份。”

    “你骗人！骗子妈妈，我才不信。”小米拿玩偶枕头打保姆，不准她们

    往袋子里装东西。

    “你们动作快点！”李凝单方面挂了电话。王唯病情恶化，她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那有闲心去订购限量版的遥控飞机。的确是骗小米的。

    几个保姆试图抱住小米，被他控风按在原地。拖着装零食的口袋哭哭啼啼地往楼下跑，这位大少爷讨厌死蒋念三了，发誓再也不要和他当朋友了。

    目光触及妈妈房间里的保险柜，小米有了整治蒋念三的主意。那里面装着许多特殊的糖，妈妈以前严厉地对他说过，这里面的糖只有大人才能吃，小孩吃了会烂嘴巴。

    蒋念三居然开口找妈妈要他的玩具和零食，就让他烂嘴巴吧。

    小米控风把保险柜后面的板子掀了，里面的珠宝现金哗啦啦冲出来铺了一地，小心地将其他东西恢复原位后，他气定神闲走出房间，将装糖的袋子一扔，“拿去吧，我等妈妈给我买更好吃的。”

    李凝有试用公司新品的习惯，那些糖都是最新推出的催情药糖，和那天拿给蒋念三的无色无味的氛围球不同，这些糖带有果香甜味，且药效猛烈。

    蒋念三一口气吃完，心仿佛被细细密密的牙齿咬紧了，他边哼边哭，“我生病了，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张姨摸到蒋念三身上烫得吓人，赶紧拨通了号码，说明情况。

    有了前车之鉴，蒋赤笃定又是和上次一样恶作剧，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爸爸说他忙，我带你去看医生，走。”张姨扯了围裙，伸手去扶。

    蒋念三抗拒地偏开身子，从椅子上滑下去，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爸爸……我要爸爸……”

    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张姨肠子都揪紧了，她急得打蒋伟业的电话，偏偏怎么也打不通。

    蒋念三哭到喘不上来气，哭到全身通红，像只煮熟的虾，最后躺在地上昏过去了。

    张姨给蒋念三额头腿弯胳肢窝各贴几个退烧贴，匆匆出了门，打车到蒋伟业家，打算请老爷子出面找人来医治。

    到了地方才知道蒋伟业和夫人出国旅游去了。她没办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打蒋赤的电话，短信也一条又一条不停地发。

    刚开始，蒋赤以为蒋念三又耍那些小把戏，电话全都拒接，直到听到那一条条急得结巴的语音短信才相信事情是真的。他回到家里，门开着，屋内空无一人，看到垃圾桶里糖果包装上的英文，顿时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了。

    陌生号码打进来，蒋赤接通，脚步不停地下楼，“喂。”

    “爸爸我好热，我想亲你，想抱你。”

    带着哭腔的声音比棉花还轻还软，显然已经筋疲力尽，却跟石块似的，狠狠砸中蒋赤的心脏。

    他一时哽住。

    “河水好凉，好舒服，爸爸我想跳下去。”蒋念三气若游丝。

    蒋赤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抖着嘴唇，“不要，爸爸的胸口比那还要舒服还要凉。你在哪里？爸爸给你摸摸，等着我。”

    “别跳别跳。”惊叫的男声像一把锯子拉向脖颈。

    “手机手机，先把手机还给我。”

    “来人啊，快来拉他。”

    通话结束，手机跳回待机页面。

    蒋赤按着即将跳出胸腔的心脏，闭上眼睛感应身上连着蒋念三那根绳子。虚无的线渐渐变为实质，向着某个方向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