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欲把此情说似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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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修感觉自己离原地去世就差那么一点了。 直到他听见苍殊的声音:“纪修?你在这做什么?” 这…这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装不知道? 苍殊坐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后脑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搞刺杀呢?” “不是!”纪修稳了稳,“弟子有事而来。” 既然有暴露的可能,他当然准备了说法。 苍殊只是开个玩笑,要是有杀气他早醒了,而且纪修真要对他动手也不会采取这么粗劣的手法。但,深夜而来,能是什么正经事啊。 他倒要看看纪修准备怎么糊弄他。 苍殊盘起一条腿,肘支其上,撑着脑袋,姿态慵懒。他挑眉示意纪修往下说。 纪修单膝跪在床边,微微抬头看着苍殊。“弟子近日察觉对一人恐生爱慕之情……而弟子想要斩断此情,想求师尊相助。” 他,A上去了! 苍殊眉心一跳,已有所觉。“怎么帮?” “这要看师尊有何建议了。” “是谁?” 纪修面无表情,而目光灼灼:“是您,师尊。” 苍殊沉默。 虽有预料,但还是觉得荒诞。 他早有领教爱情的莫名其妙,也仍是觉得纪修会对他产生好感属实没有道理。他对纪修做了那么多惹人反感的事,他给予的好纪修也都知道是目的不纯。就这,还能喜欢上,斯德哥尔摩?抖M? 不过,他观纪修神色沉静平淡,此来的目的也是斩断孽情,料想所谓爱慕应该也没有多深。感情难自控,但纪修的判断却非常明智,他便感到了一阵孺子可教的欣慰。 话说回来,这几个月纪修的反常,原来是因为这事。 “为师明白了。但这种事主要还是看自己,外人帮不了什么,除非有什么秘法可以改变你的记忆或情感,不过这种禁术为师还没听过。”苍殊居然认真地分析起来。 纪修听之看之,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快和委屈。他以为师尊会表现得更惊讶一些,更动摇一些的。 这么平淡的,事不关己一样,是因为早就发现了?还是爱慕者众多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者,自己的这份感情,于师尊而言…无足轻重? 纪修收敛起这些不太好的、几有些脆弱的情绪,告诉自己师尊这样客观理性地帮他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自己也要严肃一点才是。 “师尊说的是,弟子也知道需要自己堪破。只是弟子百思不解为何会对师尊生出这种感情——”纪修忍住羞耻以陈述的口吻剖析自己的感情,“若是找不到原因的话自然也就不知解决之法。” 安梓:……就我一个觉得,本人跟单恋对象一起心平气和地商讨怎么放弃这段感情,这个场面很诡异吗? “弟子有想过,或许是受到了师尊的…一些影响。又或者(潜意识)想到师尊会对弟子…那般,潜移默化地就……” “哦这样。简单说来就是近墨者黑,又怕我对你出手,想太多的结果就是想岔了。”苍殊就不用像纪修那么委婉斟酌了。 他神色轻松地笑笑,“这个简单,你心里头踏实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为师不介意以心魔起誓,绝不会对你出手也不会对你产生爱欲之情,这你就可以放心了。” 咚—— 这一瞬,心脏像坠进冰窟似的,冷得刺骨,抽痛。 十指不由自主地一颤,蜷缩。 纪修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心口,手在身侧都抬起来了,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此打住。而就这一会儿,他便看到苍殊从先前那个吊儿郎当的姿势端正过来,举起了右手。 “我苍殊愿以心……” “啪!”纪修突然抓住了苍殊的手腕,用着堪称失控的力道,打断了苍殊的起誓。 这是何等的僭越! 然而纪修却顾不上了,突然爆发的巨大恐惧让他理智全失。 待一瞬间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一点点放松开来,后怕的感觉还犹自萦绕在心间。那种,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差一点就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的恐惧。 目光聚焦到了师尊波澜不兴的双眼上,纪修才回过神来,带着对自己刚才行为的心惊、和怕苍殊看出什么的心虚,他连忙跪下,“弟子失礼,还望师尊宽恕。弟子只是一时心急……” “弟子,弟子担心以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不能算是自己正面问题、堪破情理,便也算不得是道心精进,这才是真的后患无穷了。”纪修掩饰性地掰出一套套道理来,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而且,心魔誓言还是不要随便立下为好,师尊日后万勿如此草率了。”他家师尊都不长记性的吗?明明都吃过心魔誓言的亏了。 心魔誓言可不是心意到了就行,那跟白纸黑字似的,一口唾沫一口钉,字里行间都可能有空子可钻,你可以借此逃避违约,也可能因不够严谨而被人坑。 真不是闹着玩的! 苍殊眼底沉下一抹若有所思。道:“也是这个道理。” “那此事你便先自己琢磨吧,有需要为师的地方再来告诉我即可。尽早解决为好,不然于你我而言都是困扰。” 本来已经打算抽身告辞的纪修,听到这话突然就停住了。 他倏地抬眼,直直地看着苍殊,请教:“师尊何以觉得困扰?” 对于他来说是困扰这显而易见,但对苍殊来说又有什么损失呢?被他喜欢于苍殊而言是什么需要困扰的事吗? 纪修气闷。 但当弟子的还是要保持微笑呢。“师尊桃花泛滥,他人的爱慕对于师尊来说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吧?”:) 这波啊,这波是阴阳怪气。 苍殊浑似没看出来,只不以为意、似有事说事地:“别人是无所谓,不过,你要是因为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而影响修行,对于我来说就是麻烦了。” 纪修一愣。理解过来这是说的那个得扶持他修炼的心魔誓言。 突然有点说不出话,还有些难受。 “…如果,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想来也是弟子自己的责任,与师尊无关的。” 苍殊的目光里笑意微凉,“所以你是要为师赌吗?我明知这对你修行不利却不提醒你,这未免不会算作是我的失责。” 纪修哑口无言。 他垂下眸,“弟子不敢。” “打扰了师尊,弟子这就告退。”他等了两秒,没有回应,想来是默许了。 于是站起身来。 却是霍然—— 苍殊也站了起来,一步迈下床榻,跨到纪修的跟前来。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一手掐住了他的下颌,欺身而近,瞬间便是呼吸相闻的距离。 纪修惊愕到大脑空白。几乎可以亲上的唇瓣,让他刚刚还颓丧的心脏又开始有了坟头蹦迪的征兆! 然而,这个吻又是戛然而止。简直是故意捉弄人取乐。 一股失望油然而生,又被惊疑和不自在压了下去, “师尊?”他气息微颤。 苍殊的手在他的手臂上摸过,一寸一寸将酥麻染上了他的肌肤。然后告诉他:“肌肉紧绷,这是警戒和备战的状态。” 纪修不确定苍殊想表达个什么,沉默以对,等对方自己道来。 苍殊的大拇指擦过纪修的下唇,暧昧如刀。 “明白吗?我这样对你,你身体的本能却是防备和敌对的。” 他向后倒退一步,拉开距离。 暧昧亦褪去,只余下这一席话戳破的一地冰凉。 “我对于你来说是危险的。有些人会把紧张和畏惧产生的悸动当做心动的信号,为师希望,你能分清。” 吊桥效应。纪修知道。 “好了,你下去吧。好生休息,无需多虑。” “……是。弟子告退,师尊安寝。” 纪修走了。 背影融进夜色,隐约有些寥落。 苍殊重新躺下。 良久,[苍殊。] 安梓想问,你是不是,分明已经看出来了,纪修对你,绝不止三两分的好感而已? 但似乎,也没有问的必要。正是因为十分清楚,并且觉得碍事,才有了刚才那一番的连消带打吧。话也说得格外冰冷犀利,甚至还故意误导…… [嗯?] [没什么。]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偌大的寝殿又归于寂静。 … 纪修走在回他住处的路上。 真的是自己误会了吗?他自问。 他又想起了刚才师尊准备发心魔誓言时的那股毫不犹豫、浑不在意…… 就,那么自信绝不会爱上他吗? 所以,现在对他,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的吧?自己的这份感情对于他来说算什么呢…… 哦,是困扰,是麻烦,是没有意义的。 心口位置的衣服被纪修抓得越发皱巴巴。 心脏,在难受。一阵一阵,钝痛。 纪修停下脚步,把脸埋进另一只手的掌心。用皱紧的眉头挤走心痛的感觉,比起这种难受,他宁愿心烦意乱。 自己这样太不像话了,他对自己说教到。自己壳子里子加起来都是一百来岁的人了,大男人一个,又不是没有情感经历的雏鸡,至于么,不像个样子,忒没出息。 人家一副不以为意、弃如敝履的态度,自己这么烦恼、在意,就只显得可笑了,再沉沦下去就更是犯贱。 清醒一点纪修,你并没有那么喜欢那个人。 你有幸认识那么多灵动美好的女子,哪个不比这一个最不能爱上的人好呢? 他承认自己是有被蛊惑,他的师尊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被这样一个人掰弯也不算太丢人的事。那个差一点成功的偷吻之所以让他前所未有的激动,很大部分原因是在于刺激感、背德感和紧张感罢了。 一切仅此而已。 不然,于情于理他都找不出任何论据,可以证明自己会爱上苍殊。 爱这个词,太重了。 喜欢,却是一种有容乃大的人之常情。 有好感,这是他对苍殊、以及其他人会有的感情上限了。这才是最好的,他也应该相信自己是这样清醒超脱的人才对。 是的了,他对待苍殊应该和对待其他情缘一样,有所情愫,但也能点到即止。可以恩爱缠绵,也能相忘江湖。自在随心,堪破我执,但求大道! 纪修感觉自己突然悟了! 他甚至有些失笑。 之前是自己着相了啊,为何执着于自己倾慕于师尊的原因、又一心想着这感情要不得需要斩断呢,反而弄得对方于自己而言越发特殊起来。 喜欢便是喜欢上了。只需等同于对他人那般,无可无不可,有缘则来,无缘则去。 喤—— 纪修突然感觉神台一阵清鸣,一种玄妙的感觉涤荡过他的全身! 瞬间什么杂念也没了,纪修连忙就地盘坐下来,进入悟道修炼的状态。 不远处的寝殿之中,已经再次入眠的苍殊掀了掀眼皮,满意且感慨:不愧是主角,不仅这么快就想通了,还附赠了一次顿悟。羡慕吧凡人们。 顿悟分好多种,时间上也有长有短,纪修这次顿悟算快的,不过个把时辰便退出悟道,睁开眼站起身来。 夜色中,纪修目光清明。 他觉得,自己能突然悟道,就说明自己之前的思路是对的了。果然,自己对师尊并无情深,对方对于自己来说其实也没那么特别,以后以平常心对待这份情愫便好。 自认为想通了一切的纪修,重新迈开步伐的他的背影,已经变得坚定又冷硬。 不过,他真的想对了吗?悟道就是最好的佐证? 讲道理,你们抓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不对,参悟了七情六欲跟爱上了某个人这有冲突吗? 傻孩子。 …… 不再纠结于感情问题的纪修,终于能专注于自身了。正如苍殊之前所想那般,他心里还记挂着上次传承秘境中获得的那则残卷呢! 第二天来跟苍殊告假时,想到昨晚自己才跟人告白过,还有些不自在,但见对方一脸如常,抹掉那隐约的一点失落,出于自尊,他也表现得落落大方。 纪修一走,琉生不在,苍殊除了修炼、以及研究他在秘境中的所得,就是跟千寻厮混两下。但这种悠哉又充实的日子没过多久,苍殊就收到了琉生的求救传讯。 他前段时间送走琉生,是因为琉生的好友——那只九翎绛凤找琉生有事。 苍殊估计跟琉生在妖族惹出的麻烦有关,他这个人族再掺和进去可能会把事情搅合得更麻烦,便知趣地先行离开了,让他们两只妖先自己解决,需要帮忙就开个口。 从这个求救传讯看来,还真就需要他伸以援手了。 苍殊根据感灵玉牌的定位,找到了二妖。他一进入凤凛的法阵,便皱起眉头。这两只妖气息竟十分萎靡,情况比他想的糟多了。 苍殊检查过琉生的伤势,“怎么伤成这样才告诉我?” 琉生吃下苍殊带来的疗伤灵丹——他和凤凛的物资在之前几日的战斗中几乎消耗一空。他此时明明虚弱却还是对苍殊粲然一笑:“我还能一有事就靠你不成?怎么,心疼了?” “嗯,还挺心疼。” 琉生一愣,随即心头泛甜。听多了苍殊的骚话,突然这么情切,怪不好意思的。 “那,给个亲亲?”他打蛇上棍。 苍殊却是一笑,“还能皮我就放心了,赶紧吸收丹药,要亲亲回头给。” 琉生满心欢喜还故作不满,哼哼唧唧地盘腿坐好。不过一闭上眼他便恢复了正色,眉宇间藏不住痛苦的痕迹。 另一边情况被琉生稍微好点的凤凛被迫吃了一嘴狗粮,连日逃亡的紧张和疲惫感觉都消散了许多。苍殊也给了他疗伤和补充灵力的丹药,此时有苍殊为他们护法,他便也能安心恢复了。 苍殊在凤凛的阵法外又套了几层,正待回去,突然,一波惊人的杀气和威压朝他袭来!还是好几股气息,来者足有数人。 苍殊眼神一凛,瞬间退至阵法之中。能用阵法抵御一会儿是一会儿,为里面两个伤员争取更多的恢复时间,多一分力量逃生的几率就能高一分! 他没有直接对上敌人,甚至已经想到了逃走,只因为这几个敌人的实力已经不是他一人加两伤员能够应对的了! 三个元婴中期,一个后期,一个大圆满! 大危机。 …… 结束了功法的运行,纪修吐出一口气来,感觉到丝丝热力从双眼渐渐退去,他睁开眼,满足地笑了笑。 一翻手,一个装着卷轴的匣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便是此前他被师尊捉去一个传承秘境中,从一群最低金丹后期、最高元婴大圆满的老家伙们的虎口中夺食所得到的东西了。 那传承秘境里的宝贝可都是上古大宗门留下的好东西,就是元婴老怪看了都眼热,他这则残卷虽破,也不妨碍人将之收入囊中,万一以后有什么机会能用上呢对吧? 老道的修真者都爱收破烂。 说起这残卷,那还不是缺头少尾的那种残,是整篇七零八落缺字少眼的,连个入门都没法练。还不知道具体记载了什么,有什么用。要不是跟一些顶级宝物放在一起,平时估计都不会有人多看它一眼。 也正是因此,才让那些忙着去抢其他宝贝的元婴老怪们,无暇顾及他这条小老鼠。又有师尊护持,师徒二人抢了东西就跑,才能脱身。只受了一身伤,都算便宜他了。 而等他研究过这残卷记录的是什么后,更是觉得超值! 他当时那么拼了命去抢这一看就不能用还用途不明的残卷,正是因为天衍塔的指示。他便知,这东西别人或许用不了,但他说不定可以! 果然,天衍塔竟是能够修补这残卷! 当他在天衍塔二层的“法”之间看到一点点被修补出来、漂浮在半空中的金字时,那真是好不惊喜。不过残卷后面的内容并没有得到复原,但纪修想,到了更高层也许就能继续解锁了。 这也意味着,光是这一个入门,起码都要金丹修为才行!不愧是上古宗门最高宝库的收藏,不愧是天衍塔有所感应的宝物! 等纪修修习下来,他也知道了这残卷记载了一门神通的修炼之法。 。 以神魂之力沟通天地,辅以灵力破开虚空,使得人可以不借助神识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象,上至天乾下至地坤,无所不至皆入此眼!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千里眼了。 神识是有迹可循的,若被人发现反将一军还会导致神魂受创。但这神通,却相当于是将空间折叠,让你的视线直接穿越了空间。就像打开了任意门。 倒也有缺点,使用者的视线是客观存在的,敏锐的人肯定有所察觉,但却无迹可寻,无可奈何。而这个世上只要没人知道他会这门神通,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 绝了,偷窥神技! 纪修已经能想到怎么利用这神通探听秘密、截胡宝贝,怎么防人,又或者仙人跳反杀别人…… 他刚才就用这神通窥视到了附近城中一个修真家族的秘密。看样子那金丹中期的家主也没有发现自己,不过自己最好再学一下唇语了。 他现在神通才入门,等级低,使用距离大概就数百公里的样子。神通自动弱化他的视线感,但目前最多能骗过金丹后期左右。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这神通需使用他三分之一的神魂之力,还挺危险的,所以必须在安全、且最好能集中精神的地方施放。 … 待使用神通造成的损耗和疲惫都恢复过来后,纪修打算今日再练习一次就好。学什么都是越用越会,但神通不比功法,使用过度也是有负担的。 漫无目的的“扫视”已经做过,下面该练目标定位了。就是想到某一人或某一地点,发动神通,神通沟通天地,自会带“你”过去。 定位地点他已经能做到比较精准了,但定位人,却还有不小的偏差。 弱项就要多练。 纪修一直想挑战上限,比如窥视元婴,也许他的视线会被察觉,但只要不知道他是谁那就不打紧。不如说,他在知道这神通的作用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窥视那个人。 当然,他才不是痴汉偷窥狂!他只是想着,或许,他这样就能知道那人的话能不能当真、还有没有什么在瞒着他了。对,就是这样。 不过师尊在道一宗的护宗大阵内,他现在是没法试了。也最好别这么莽撞,等他解锁更高的等级、能不被师尊察觉时才最好。而现在,就算师尊不知道是他,他也不想打草惊蛇。 不能看师尊,想了想,纪修就想到了那只他讨厌的兔妖。 … “谁?!”在场修为最高的元婴大圆满第一个做出反应,但他放出神识左右探知,却找不到这突然出现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来自哪里。 居然他都找不到,是被化神期的前辈盯上了?? 此妖心中惊疑非常。 苍殊的神识堪比化神,他其实才是最早发现的,但他此时疲于应战,可没办法像敌人那样还有闲暇分神。 本以为这突来的变故会让敌人的攻势露出破绽,怎想其他几妖大概是放心把自己后背交给那个大圆满,并未分心多虑,反而可能是想着他会分神,攻势猛地一涨! 雷光大作,铺天盖地将苍殊淹没。 … 纪修看自己果然又只是定位到了一个大致范围,一阵移动后才在视界里看到了瞬间引起他注意的画面。这斗法的阵仗,一看就是元婴大佬的战场了! 好家伙,那妖修跟人死斗呢?死了没啊? 还好定位不够精准了,这要是直接落在战斗中心,他怕也会被波及不轻。 隔着一段还算安全的距离,纪修以一种吃瓜的心态继续看了下去。一来就被发现了呢,意料之中,不过碰上这么精彩的打斗,值了值了。 纪修的轻松写意,只维持了短短几秒。等他认出了那雷光散去、浴血跌出的人是谁后,瞬间,他魂都没了。 师尊??! 师尊为什么会在那里?那些敌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 纪修的神魂变得极度不稳,维持不住神通,不仅一下溃散,还产生了反噬!让纪修猛地呕出一大口血!神魂剧痛,气息萎靡,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他从未有过这般六神无主的时候,取出丹药时手都在抖! 刚靠硬嗑丹药修复一点神魂,便强行催动神通。然而,根本无法施展不说,神魂还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不行了,这样下去只会毁了自己。 此招不通,他还能做什么? 对,对的,搬救兵! 纪修猛地起身,还差点摔个趔趄。他就顶着这胸前染血的狼狈模样,往他认出了刚才战斗地点的方向飞去,同时不停催动可以联络宗门的玉简。 … 布下的诸多阵法早就被破得干净,就连他手里防御最强的金刚星斗阵阵盘也被毁去一半。对方不仅修为比他高,手里的高阶灵器可也不少。 而琉生的九龙护神钟——引来此劫的祸根、堪称此界第一防御的仿制通天灵宝,如今,却偏偏不能为他们所用! 琉生本以为他已将灵器炼化,谁知那钟上竟然有人家银鳞应龙一族设下的、他都没能发现的后手!现在对方族老追杀来,一启动此印记,琉生那半吊子的所谓炼化,顷刻间就被剥夺了控制权。 金刚星斗阵被毁的刹那,若不是琉生替苍殊承受了攻击,现在躺下的或许就是苍殊了,而他们这方也早就输了。但现在,琉生奄奄一息地躺在苍殊的身后,生死难料! 而本就重伤的凤凛,面对修为还高他一层的元婴中期,已经是在靠燃烧生命的方式战斗!但也摇摇欲坠,勉强保命,绝无余力再帮到苍殊了。 苍殊从雷光中跌出,敌人立刻乘胜追击。那些妖修见他重伤虚弱,已志在必得——怎料!此人竟是在承受雷法攻击时反而得到一丝喘息之机,吃下了大量丹药养精蓄锐!打的是以伤换命的主意! 此时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人也不恋战,劈头盖脸扔出去大量的攻击拖延敌人,又反手捞起地上那妖兔便施展了风遁神通,一去百里。 同时另一边的凤鸟,竟也不约而同地于此时爆发,争取到了脱身的机会。 看来这人修刚才在雷法中不仅补充了自身,甚至还能避开他们的感知给那凤鸟指示!真是比那一兔一凤两只妖还要棘手! 但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脱战逃跑的机会又如何,偏还带着累赘,莫不是以为能快过大圆满不成! 那大圆满也有瞬间的诧异,不相信这个元婴中期的人修神识难道还高过他能避过他的感知,相较之下他更愿相信对方是有什么秘法了。 心有所想,动作却是一点不慢,只见电光一闪,原地就没了他的身影。论爆发性的速度,他还不信那风遁之术能快过他雷遁的天赋神通! 苍殊能感觉到转瞬间逼近而来的战栗杀机,极品灵石在手、筋脉都快运转到撑爆了,这速度也提升不到能够逃脱的程度。 他已经手段尽出,法术神通灵器都已用遍,剩下唯一还能给他一线生机的,就只有他的本命剑胚了。 这剑胚才在他体内蕴养了一百多年,也就是初具雏形的程度,耗费了他不少心血。百年而已实在太短了,他亏就亏在还太年轻。 这剑胚如果出其不意使得好,也许能给予身后敌人一记重创,但那必然是以自毁的方式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威力,同时还会反噬到他的神魂和修为,这不可谓不是自伤一千了。 但此时,必须要有这种觉悟! 苍殊并没有犹豫。 就在那大圆满的应龙伸手就能抓到苍殊的时候,苍殊默念催动剑胚的法诀、这最后一字即将落定的刹那—— 应龙突然神色一变,猛地后退,浑身灵力与电光暴涨,惊人的气势让天上的云层都被冲散!然而更让天地色变的,是那滚滚滔天的森然魔气! 轰——轰——轰—— 魔气如刀,断头铡似的一刀刀斩下!刀身如山壁般宽阔厚实,刀锋却细如麦芒,锋利地将大地切割出一道道深渊裂缝。逼得那应龙节节后退! 更惊人的是前一刀的魔气之刃还会被下一刀吸收,使得威力成倍提升,还能在这没有魔气补充的修真界尽可能的将每一分魔气充分利用。 魔气可比灵气暴戾难驯多了,这份控制力,属实妙到毫巅! 那几只被苍殊丢出的法术绊住脚步而慢一拍赶过来的银鳞应龙,其中元婴后期修为的那只见此不禁脸色一变,惊呼到:“大圆满?!” 元婴大圆满的魔修! 不用怀疑,剑走偏锋狠厉诡谲的魔修,通常都比同阶修真者厉害,尤其是杀人式的斗法。 轰—— 最后第十一刀斩下,那大圆满的应龙竟然也被弄得有些狼狈。 他双手在第九刀时便被逼得化为了应龙之爪,而现在那双爪子龙鳞翻卷、趾甲断裂,甚至有几处已经白骨森森!而那魔气还缠绕在他的伤处,如跗骨之蛆般阻挠他恢复,甚至想渗透进他的经脉! 这便是魔气难对付的地方之一了。 他嘴角溢血,听到同伴的猜测,面沉如水地推翻到:“不,是半步化神!” 一团凝练的魔气伫立在他们与苍殊之间,隐隐绰绰显露出一个人影来。从中传出的声音,冰冷而有着蔑视一切的从容傲然: “他是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