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曾以心魔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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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苍殊。毫无心理准备,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重逢,冷不丁的,搞得他很无措。 但不能表现出弱势,所以他很快振作精神,与苍殊对视,抢先开口到:“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来救我?” “我是你师父,救你很奇怪?” 纪修嘴角落出一抹浅然嘲弄的弧度,他不认为当年已经撕破脸的他们还能若无其事地维持师徒的关系。 但既然苍殊还继续粉饰太平,那他也懒得浪费口舌争个所以然了。不如问点更实在的,趁苍殊还跟他维持和平假象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怎么知道我有难的?”是跟踪?还是使了什么手段?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对你的储物戒动了手脚?” 又是一句反问式回答。 纪修沉默。既然苍殊能在他储物戒里留下一个阵盘不被发现,那再留点什么能感知他是否危险以及追踪他的东西也不奇怪了。 纪修到底是和苍殊不在一个层次,一些他想不到、不知道或者认为不可能的事物,总难免会有一层“也许到了苍殊那个层次就可以了”的自圆其说存在。 如果纪修这会儿就知道苍殊也没办法无视魔界的次元干扰追踪到他的话,也就不会对苍殊的这番解释抱有哪怕一丝的相信了。 而说到那个阵盘……纪修就五味陈杂了。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用光了五块极品灵石、恢复至小巧模样的阵盘,虽然贪婪之心在这等宝物前不免蠢蠢欲动,但道义和自尊还在,纪修朝苍殊递过手去,“这个还你,欠你的,我以后会慢慢还。今日救了我的事,纪修这里多谢…前辈了。” 苍殊不跟他装大方,金刚星斗阵这样的宝贝便是他也肉疼,而纪修拿不出极品灵石驱动,拿着也是白搭,还怀璧其罪了。于是他收好阵盘,并且对纪修刚才的用词露出戏谑的笑来。 “‘前辈’?这就叛出师门了?” 纪修很想反问一句“那不然呢”,不过他区区筑基,可没底气在元婴面前放肆。 “前辈师恩过于浩荡,是晚辈没这个福分,承受不起。前辈要是没别的意图,不如就这样放过晚辈?” 这话说的,真是既含蓄,又露骨,既委婉,又犀利。 “要听个故事吗?”苍殊却突然这样说到,如转移话题一般。 但纪修知道,这个故事应该与他们现在说的话有关。 于是他带着狐疑的心情,表示愿闻其详:“前辈请讲。” ——前辈前辈地,他还真起劲了。 故事非常短,是苍殊讲的太言简意赅了,显然他没打算像个说书先生一样娓娓道来、引人入胜。不过说真的,要是苍殊说得太丰富生动,纪修才更会觉得是编的了吧——首先苍殊人设就崩了。 但故事虽然简单,逻辑和细节却都挑不出错。如果他愿意相信,这个故事简直无懈可击。 简而言之,就是他纪家的先祖,当年曾救过苍殊。 昊苍真君如今也不过151岁,能救了苍殊的,说是纪家先祖,往上顶了天也不过三四代,虽然纪家先辈没出过什么牛人,但当年的苍殊也只是个炼气的修真菜鸟,说能有恩于苍殊,也不是不可能。 据苍殊所说,当时的情况还挺危急的,所以苍殊不惜以心魔立誓,来换取他先祖的出手相救。 而立誓的内容,便是将来修真有成后,尽其所能地扶持一位他纪家的后人修真问仙! 这个要求就很值得一品。 能看出来,他那位先祖自知自己仙途有限,所以选择了投资未来。 同时先祖也看出了当年还是新人的苍殊前途无量。纵然可能中途夭折,但不枉一赌。 虽也可以让日后发达的苍殊直接庇佑他纪家,但这只能惠及一时,只有他族中自己出来一位大修,荣光和血脉,才会福泽世代! 虽然修真多薄情,但也不尽然,而且越是低阶的修士,越是跳不出尘缘的桎梏。一位资质不高问仙无望的老族长选择了为家族深谋远虑,也是有的。 这些人心的揣摩,品下来就很合情合理,真实感十足。而且关键,他无从考证啊!他纪家被灭了满门,就剩他一个了,他找谁问去?真真假假,还不是凭苍殊一张嘴? 然后,便是三十多年前,苍殊还是受到心魔滋扰才想起了这回事。以他如今元婴真君的身份,确实也是到了功成名就该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于是,苍殊就动身去找当年那个纪家了。 然后,就遇到了纪家灭门惨案。 幸存下来的一根独苗,纪修,也就成了唯一能帮他完成心魔誓言的人。被他带回了道一宗,收为了亲传。 而这,同时还极大地降低了苍殊就是纪家灭门案凶手的嫌疑,因为,和心魔誓言的内容有冲突,由苍殊直接或间接地出手都不行,他就不能动这个歪念! 甚至,纪家被杀得只剩一个独苗,对于苍殊来说还更不利了。因为可选择对象更多的话,他还能挑出资质最好的,扶持起来就更省心。 故,倘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可想而知当初苍殊发现自己捡到的偏偏是一个废灵根时,内心得多操蛋——念及此,纪修突然有点幸灾乐祸。 顺着往下推的话,苍殊因为心魔誓言必须助他修真,又毕竟不是出于真心,所以手段过激堪称催熟、只要操不死就往死里操练,这些,也就都说得通了。 这故事几乎处处严丝合缝,经得起推敲。 纪修听完,沉默片刻。 然后发出了灵魂质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倘若他先信了这故事,那这一点便是最大的不合理了。 苍殊义正言辞:“我怕你恃宠而骄。” “……”我宠你个大头鬼! 罢了,撇去用词的不当,道理他是懂的。 一个按常识来讲恐怕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废灵根,一下知道自己抱上了一个甩不掉他的超级大腿了,真的很容易飘飘然、蹬鼻子上脸,同时又毫无危机意识和上进心地得过且过吧。 这样的扶贫对象绝不是苍殊想见到的,一个内心懈怠的修真者,就是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纪修不过是一个小菜鸡而已,当然不用考虑他的种种心情——强者就是可以随意摆弄弱者,反正他不听话了,也逃不出强者的五指山。 就像当年他以为已经摆脱了苍殊,结果,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在他最不想要和最需要的时候,苍殊都会以绝对强势的姿态出现。 无法逃离。 从他的角度看,苍殊的态度确实高高在上,霸道独裁,但从苍殊的角度看,这样做没什么不对,省事又方便。 老实说,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姑且先这样信了,知道了苍殊不能伤害他,勉为其难也不得不护着他、帮着他,确实,他内心深处对苍殊的畏惧一下就少了很多。 顺便,知道苍殊接手他也是各种的有苦说不出后,他便是一阵暗爽。 还有些说不清、抓不住的,在知道了苍殊甩不掉他后,某种隐秘的愉悦…… 总之,要不是他的心性也算坚韧,不会过于依赖苍殊而不求上进,再有因为不明真相所以畏惧忌惮苍殊,对于苍殊的拔苗助长敢怒也不敢言……否则的话,苍殊肯定不会想见到他与之相反的表现。 所以真的,一下子,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苍殊很少会精心编织谎言,但真要编,便要求滴水不漏。 但他为什么不一早就拿这个理由骗纪修呢? 不是想不到,而是时机不同,效果也会不同。 你认为一开始就这么讲了,纪修就会信吗?不会的,保持怀疑是最基本的生存素质。 就算现在补充上了,纪修也不会完全相信的。但是,当积累的疑惑一下有了合理的解释,过往种种迹象也都在验证其中的逻辑,这跟前者会有微妙的不同。 前者是“因为…所以”,后者是“之所以…是因为”,前者更容易有人工操作的感觉,像早就为你铺好了前提。 而且纪修就算当初信了,那他有了依仗,在被自己逼急了的时候也不会像这样听话了吧。虽然也就忍受了二十多年,大概挺短? 不过,解释这么多,苍殊当年没编故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哪有想这么多,纯粹是懒得编! 就算这已经是第五个任务世界了,我们的苍同学也没养成步步为营的习惯,自我,随心,my pace。 在他看来不管有没有理由,反正男主肯定会反叛的,就走一步是一步了,大方向没错就行。 现在补一个故事圆上,也没指望骗过纪修一辈子,还是在“走一步算一步”。 纪修姑且能半信半疑的话,我们就继续当师徒,继续在惹火天命之子的边缘疯狂试探。纪修不信的话,就一拍两散呗,我改当你背后的守(gǒng)护(huǒ)天(da)使(shi)。 “可就算如此,也不用把我丢进魔界来吧?修真是需要磨练,可也不是这样来送死的。”纪修继续问出疑点。 “啊,这个,当年你不是突然失去联系了么,我便想,你大概是真受不了准备跑了,我就算把你抓回来,不解释清楚你还是会跑,解释清楚了但你接受不了也还是会跑,要是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就好了。” “然后我就想到了,我心里是想着磨练你,不是害你,把你送进魔界自生自灭的话,万一你死了应该就算不到我头上了吧哈哈哈哈。” “……”纪修的脸,黑如锅底。 这么轻描淡写地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出怎么想着害死对方的话,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啊是了,苍殊确实是个疯批神经病。 这就是强者的草菅人命吗,爱了爱了。 妈的,智障。 就这还想让我跟你回去,你觉得我傻,还是我嫌命多? 纪修转身就要走,就算明知对方不放过他的话他想走也走不了,但他着实咽不下这口气!让他站在这听候一个随意玩弄他生命的人发落,他没那么乖。 然后他就被抓住了手腕。 “别气啊,我不是还留了金刚星斗阵给你么。” 纪修反唇相讥:“那不过是你为了以防万一吧?万一你的歪念没骗过心魔,我这样死了还是算在你头上,你就糟了,不是吗?” 这种事,他自己来看可能还有一丝丝感动感激,可要是对方说出来挟恩图报,就很不爽了。 不过,不知道纪修自己有没有发现,他这话就是建立在苍殊故事成立之上的啊,这说明,他已经偏向于相信了。 苍殊继续:“我还第一时间赶来救你了。” “原因同上一句。而且,刚才那魔修显然也是因为师尊您处处留情才来找我麻烦的,我还无辜被连累呢!” 苍殊避重就轻抓重点:“你叫我师尊,这是重回师门了?” 纪修简直想翻白眼,他就不信苍殊听不出来那是故意阴阳怪气! “没有。有劳前辈高抬贵手。”纪修用眼神指着他被握住的手腕。 苍殊松开了手,但显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知道我得保着你后就开始不识抬举了是吧?” 纪修喉头一梗,心一颤。 他淡漠的眼神中淌着冷诮和哂然。“不敢。” 纪修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本以为会就这样被强行带走,却没想突然又峰回路转——他听见苍殊说:“你不想跟我走也行。等你需要我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的。” 苍殊留下这句话,在纪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消失了身影。 留纪修孤身立于这荒寂之地,余些许愕然。 须臾纪修便回神,同时分析到,若苍殊那故事是真,苍殊必不会放下他不管,若苍殊那故事是假,会特意编出这么一段来,便也就说明了不会对他放手。 左右都是一个结论。 那此时丢下自己,不过是笃定了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要么认为自己会像他说的那样,在求援的时候自己找回去;要么,也能用强的。 但把自己继续留在危险的魔界,他到底怕不怕自己真的遭遇不测的话,会不会算他违背心魔誓言?那么以防万一,他会不会在暗中监视?又或者准备了其他保险手段? 思及此,纪修不禁左右张望一二。当然,只能看到荒芜且黑森森的四野。而一个元婴想不被他察觉,他便不可能发现什么。 算了,先静观其变吧。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纪修就当今天没遇到过那个魔修,也没遇到过苍殊了,继续按照今日变故发生之前的想法、计划和节奏来。 然而,他没想到,不过几日后,他就又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龙行?!”他惊讶地看着状态稍显狼狈的好友。 “你怎么在魔界?” 纪修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怀疑龙行是苍殊留下的眼线、那个保险手段!然后乃至于,自己与龙行的相遇相交,或许都是苍殊一手策划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这可是魔界!当是一个村的邻里街坊吗,碰面那么容易且正常? 他不想怀疑龙行的,若是如此最难受的可能就是他自己了。但理智不会排除一个合理的猜测。 “可算找到你了。”这是龙行的第一句话,从语气到神态都表现出了松一口气。 然后他抬起手,把一个东西展示给纪修看。 命牌! 这就是解释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魔界,又怎么找到他的原因了。 纪修几乎忘了自己曾给过龙行这个东西。所以,是自己生命受到威胁,龙行受命牌指引而来的吗?不,命牌与本体由命魂相系,只会呈现出与本体一致的生命特征,受伤则光芒黯淡,死亡则命牌碎裂。 可没听说过有定位的作用。 而龙行在拿出命牌的同时还解释到:“这些年联系不上你,你的命牌又屡屡出现你重伤的征象,我便一直在找你。” “我有秘法可以以命魂大致感知本体所在,可惜有距离限制。而几日前我听说有人看见昊苍真君进入了通魔裂缝,想起你当年消失前对我说的话,于是进来试了试,这才找到了你。” “不过,看样子你还过得挺好的嘛,这种地方也能混得像模像样,不愧是你。”龙行揶揄地打量了他一番,调侃着让气氛轻松下来。 纪修接受了龙行的解释。 对的嘛,那人消失后不久龙行就出现了,如果龙行真跟那人有关,这自爆的做法,那人也没这么愚蠢吧。 再一想龙行这些年一直在找自己,发现自己有可能在魔界后,就不顾危险地进来了,这就是兄弟啊! 老感动了。 嗐,人跟人之间的信任基础就是不一样啊,同样是有理有据的说法,不愿相信的人怎么看都可疑,愿意相信的人自圆其说都可以。 人都是双标动物,没毛病。 纪修这些年熬过来不容易,前不久又刚被苍殊搞了一波心态,碰到终于能卸下防备的人了,饶是自认心硬如铁的纪修,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地给龙行来了一个拥抱。 搞得刚调侃了人的苍殊还有点懵,然后友爱地回抱过去,拍了拍孩子的背。 男人的感动和默契不在言语,纪修很快就安放好情绪,结束了这个深深的拥抱。心情是自进入魔界以来前所未有的松快。 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紧绷:“这么说,这附近确实就有通魔裂缝了吧?你还能找回去吗?” 苍殊是不希望纪修就这么离开的,原剧本里还有好多值得拿到手的机缘等着主角呢。 “我这也是第一次进魔界,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但如果没有干扰方位的条件存在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走?” 纪修露出一个飒然的笑来,“不,不急。龙行,你想不想,跟我在这魔界,闯荡一番?” 意料之中的苍殊在心里比了个耶,表面的龙行则在一瞬的诧异后回以一笑:“有何不可?” 达成共识,他们并肩行向前方。 走出两步,龙行啪地拍了一下纪修的后背。“耍什么帅,还闯荡呢,在这里能苟住就不错了。” 纪修配合地发出内伤的声音:“操!给点面子。” 这就是,兄弟了。 …… 七年后。 纪修进入筑基大圆满。 苍殊也给龙行调整到了大圆满的境界。 十六年后。 二人又相继摸到了金丹的门槛。终于,他们决定离开魔界了。 有苍殊当年在炼狱山脉那条通魔裂缝入口留下的伏笔,尽管剧情已经遭到了一定的扭曲,他们也还是如愿且顺利地从这一个副本点出来了。 出了通魔裂缝后,二人便分道扬镳,准备各自去找自己的最后一点机缘,然后闭关沉淀,以求突破金丹! 然而,让纪修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是他在炼狱山脉突然撞上的“艳遇”。 一开始本是死局,可怎料那以炽凰之身却偏是天阴之体的元婴前辈,化形之时在血脉和体质两相冲突之下,灵力紊乱眼见着就要化形失败了,命运却像是送礼一般地把他送上了门去。 这只炽凰也没想到,本打算捏死的不速之客,竟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天阳之体! 化形已现功败垂成之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咬牙,就卷了这个人类小辈赴向巫山,云雨双修。顺便夺走了纪修保持了八十一年(加上原世界得上百年了)的处男之身…… 阴阳调和,化形成功! 而纪修,纪修…酒足饭饱,爽得一批。 双修男女皆是元阳元阴之身,稀罕的天阳天阴之体,加上女方还是远高于他的元婴修为,对纪修的反补事相当之大,适逢他也正是突破之际,当即便壁障松动,有了晋级之兆! 纵然顾忌身边还有一个刚春风一度、但想必觉得跟他一个筑基结合很是委屈的元婴妖修在,但纪修还是打算大胆一把,选择了在此时冲击金丹! 而他,成功了。 凰玥看着晋入金丹的人修,心情有一丝复杂。 虽然是她主动,利用了对方的体质,但委身于一个区区筑基的人类,她本想着事后抹去这一个污点的。 但是…… 罢了,看骨龄不足百岁,这个年纪能结丹已算快的了,而且也不知是有什么机遇还是本事非凡,能以废灵根之资走到这一步,恐怕真是此人仙缘在此吧。 自己就饶他一命,许是日后,能成就一段善缘。 于是,本来阴差阳错掉进大妖化形之地按说必死无疑的纪修,就这么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他以金丹修为,真正踏入了修真强者之列地,走出了炼狱山脉,冲进了这个终于能任他翱翔的广阔无垠精彩纷呈的修真世界! 除了…… 纪修辨认了一下道一宗所在的方向,远目。 那之后,二十三年,不论自己遇到什么危机,那人都不曾出现。 是真的没在监视我,还是认为哪怕我看上去都半死不活了,也还不到你出手的程度?虽然,没有你出现,我也确实都一一度过了。 真那么好整以暇,还是仍抱着斩断心魔誓言的想法? 纪修收回目光。 算了,苍殊不再出现,他还巴不得了。 他朝着与刚才所望方向不同的道路而去。 充满灵气的修真界真好啊,通体舒泰,运转功法便有灵气流入体内,简直像新生一般快活,自己也能御空飞行了呢,美滋滋。 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 …… 魔界最深处的深渊之地,在这里,魔气已有如雾气一般凝实了。便是高阶修真者到此,怕是都会觉得“呼吸”困难。 在融化了魔晶和大量修真者血肉的黑池中,一具“皮肤”漆黑、模样诡谲可怖的不明生物,从中坐了起来。 若是有灵界的修士在此,恐怕会大吃一惊,因为那黑池之中的尸体,竟有大乘期的存在! 黑池外,伏地跪了数十只魔族。其中境界最低的,也是魔帅级别,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炼虚境了。 而这等阶级的魔族,它们跪拜恭迎的,又会是何等存在的诞生? 最奇异的是,这个初生的魔族,眼神竟不显得蒙昧,反有着高等智慧生物的冷静睿智。若不是它模样委实狰狞,眼中也毫无情感的温度,它或许比起魔族会更像一个人类,或者妖族。 “恭迎吾王!!”众魔族伏拜高呼。 这个生物它于黑池中站了起来,无视脚下激动而恭敬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臣民,口吐人言地开口: “吾,饿了。” “嗷啊啊呜嗷——!”一只不会人语的魔族激动地乱叫,但魔族会懂它的意思。 然而,它的话却戛然而止了。 一根漆黑细长、尾勾如箭的尾巴只一扫而过,就连在场相当于人修大乘期的圣祖魔族,也只能看到一抹残影,然后那个乱叫的、相当于人修合体期的魔族,便被收割了生命。 被从头到尾地劈成了两瓣。 “吵。”王说。 本来就生而敬畏魔王、为了王死不足惜的魔族们,也不免霎然胆寒。 只有王的四位伴生侍魔,连眼皮都不带眨地,无视了枉死的一位同胞,满心欢喜地注视着它们的王。 其中一只外形类人的侍魔恭敬到甚至痴迷陶醉地回复它的王:“已经为王备好了上等的修真者,王愿意移步至前殿吗?” 同时它在心中记下,王不爱吵闹,以及,吞噬了人类修士血肉而诞生的王因为吸纳了人类的知识,似乎更喜欢说人类的语言,看来要在起码是高阶魔族中推行起人类的语言了。 王瞥了它一眼。“你的名字?” “臣名,魑妄。王最忠诚的侍魔。” 王踏出黑池,形似人类脚掌但肤黑质硬且只有四根脚趾的双脚落在地上,前行,踏出血色的脚印。脚步抬去,像是粘连在脚掌和血印之间的魔气被撕拉开,袅袅拂绕在血印之上,然后才慢慢散去。 除了苍殊,大概无人知晓,未来将危害整个修真界、乃至波及仙界的浩劫,降生了。 苍同学是手拿剧本不以为意,但有什么,却是他也不知道的变故,也在发生着。 如今还在凡界混着的苍殊,也管不了那么遥远的敌人,他眼下的课题,就是继续玩弄(划掉)磨砺男主了。纪修跟着剧情走了这么久,他得尽快打乱这个节奏了啊。 正在某处打怪的纪修,直感觉一阵寒气窜过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