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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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殊不得不拿脚踹门，虽然他有钥匙，但这会儿怀里抱着个人呢，两手没空。 本来以为得敲半天，结果很快就有人来给他开门了，只是杜玉龙那张黑脸可真不吉利。 看着小暴龙一副要爆发的样子，苍殊连忙先轻声制止：“嘘，他睡着了。” 异瞳除饮血外不需要进食，也并不必要于睡眠，但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休息。只是他没有身体上的乏困，只有精神上的疲累，所以异瞳产生困意很少见，这会儿难得睡了，苍殊肯定不能把人吵醒吧。 只是苍殊不知道，他越是对异瞳体贴周到，就越是刺激杜玉龙那颗情窦初开而不自知的心。 杜玉龙那张脸基本比锅底都要黑了，门神，啊不，幽魂一样地站在门里，不让路，死死地盯着苍殊和一脸甜睡的异瞳，整个胸腔都要被酸水充满了。 “你让一让啊，我进屋。”苍殊提醒他。 换了平时，杜玉龙现在这么糟心肯定也不能让别人好过，但他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刺激过头反而冷静下来了，一言不发，幽幽地给苍殊让开了道。 苍殊没至于眼瞎地看不出杜玉龙情绪不太对，但他离开的时候杜玉龙心情就不好了，他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他错过杜玉龙，先去把异瞳安置好，给异瞳脱衣服脱鞋擦脸擦手脚，忙碌一通，他才又出了房门，看到了石雕一样站在客厅的杜玉龙，对方也在看他。 “怎么了，心情还没好？”就冲杜玉龙还能给他开门，苍殊就不觉得小孩脾性太差。 “你带他去干嘛了？”杜玉龙幽幽地开口。 “看烟花。”苍殊坦荡得很。 杜玉龙更郁卒了。差点吼出来控诉：“你没叫我！！” 就算杜玉龙有所控制，苍殊还是觉得声音有点大，怕吵到异瞳，他便三两步走到杜玉龙跟前，拉着人往最远离自己房间的那个角落走，也就是沙发区。边走，边跟小孩解释：“不是你生气不出门么。” 已经走到沙发跟前了，杜玉龙听到这话一把甩开苍殊的手，“那你就不会来找我吗！我那么多烟花，一个都没放！” “以后有的是时间。” “不一样！今天…除夕都过去了！” 苍殊本来没觉得什么，但看杜玉龙这一副又生气又委屈的表情，难为也感到了一丝抱歉，活像自己真有什么罪似的。不过他还是有些诧异：“你还在意这些…仪式感的东西？” “我…！”杜玉龙被噎得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是个在意这些的人，那他为什么生气啊？因为殊哥跟别人玩不跟自己玩啊，可是这么说出来很丢脸啊！ “好了好了。”苍殊见杜玉龙没刚才那么阴沉了，知道问题差不多过去一半了。于是他靠近半步，习惯性地揉揉小孩的脑袋，“别生气了，新年第一天就跟自己过不去，接下来会没有好运的。” 杜玉龙傲娇地撇嘴。“迷信。” “饺子吃了吗？”苍殊转到了别的话题。 “……吃了。”杜玉龙有点不好意思地嗫嚅。 “那就好，肚子也填了，差不多就洗洗睡了吧。” “……”生气委屈了一晚上，杜玉龙突然在这时候低落了起来。 他想，殊哥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不让自己粘着他，不让自己跟他撒娇，不叫自己一起吃饭，不带自己出去看烟花，现在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苍殊见杜玉龙不说话，觉得是默许了，就要转身回房，却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抓住了。他停住，回身，俯视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苍殊忍住几次三番被找事、大半夜拦住他不让睡觉的烦躁，好声好气地问：“还有什么吗？” 杜玉龙抓着他的衣服不抬头，豁出去一样压着声音吼出来：“我要你今晚陪我睡！” 这骚话讲得苍殊都愣住了。 不过话说得骚，本身肯定不是那意思，苍殊还是明白的。他只是无奈：“你多大的人了？” “那你和那傻…他不也睡在一起？”杜玉龙指着苍殊的房间。 “你跟他能一样吗，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杜玉龙一瘪嘴，说不赢就只能耍赖了。他考拉一样地抱住苍殊，死不放手，“我不管，我就要你今晚跟我睡，你看烟花都没带我了……你说了要当我哥哥的！” “……”苍殊有些头疼地抓了一把头发，心说我当时那话听着像答应你了吗，话说你认真的？“好吧，我算是服了你了。” 这一晚上太能折腾了。苍殊此前没被杜玉龙这么对待过，如今才算是知道别人说的脾气大发作到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感觉，太难伺候了！烦，麻烦。可别再来一次，不然苍殊宁愿去重新申请住房分配。 苍殊是真心误会了，杜玉龙对别人发脾气，那是少爷脾气，对他发脾气，那是妒夫脾气，能一样吗？ 反正在苍殊眼里差不多就是了，一个字，烦。 “真的？”杜玉龙却是惊喜过望。 “嗯嗯嗯，洗澡没？”见对方摇头，他便把人往浴室的方向轻推，“那你先去洗，我回屋里拿睡衣。” “嗷！”杜玉龙开心地应着，又不放心地：“殊哥你答应我了啊，不准不来啊！” “是。”苍殊好心累。 等杜玉龙开开心心又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浴室，关上门了，苍殊才有些头晕地靠了下沙发，揉了揉太阳穴。拿出几颗晶核快速吸收，并且调动植物的本源能量，双管齐下地补充损失的气血生机，失血过多的感觉才好转许多。 “一小时零七分钟。”苍殊嘀咕了一个时间。 这是他计时这一次顾琅玉醒来的时长。 上一次没有准确计算，但大体上可以合计出比上回多了近二十分钟，虽然黑无常还是只枯萎了一朵。苍殊不知道这时长的增长是因为血量还是因为次数，所以他想，下一次或许应该用针筒抽血，好计算变量及因变量。 男性洗澡本来就快，加上担心苍殊涮了自己，杜玉龙这个战斗澡只花了不到十分钟。腰间的浴巾扎得都乱七八糟的，就砰一下打开浴室门，目光往客厅晃了一圈不见人，趿拉着拖鞋就往卧室跑。 一阁卧室一览无余，苍殊不在！ 杜玉龙火气一下就又上来了。噔噔噔跟小坦克似的又冲出自己房间，来到了苍殊房门外，手都举起来了，在狠狠敲上门板前却又停了下来。 苍殊抱着异瞳让他噤声的样子浮现在杜玉龙的脑海，苍殊那随意态度之下的珍之重之，让他潜意识里不敢下这个手——不得不说，小动物的直觉还是蛮机敏的。 十分憋闷地，但杜玉龙还是不得不认怂地准备轻轻敲，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浴室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这套房是个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的格局，杜玉龙刚才是在连着客厅的那间浴室洗澡，另一个浴室则在厨房和那个没人住的次卧之间，因为设计的原因不能一眼看见，他也就忽视了去。 闹了个乌龙，想起自己刚才火急火燎的样子，杜玉龙就臊得慌，悄咪咪把准备敲门的手背到身后，转头就看到苍殊也只围着条浴巾走了出来。 苍殊这人体热，以前也时常洗完澡清清凉凉地出来，但杜玉龙今晚突然发现自己落到苍殊赤裸上身上的目光在打飘！ 苍殊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途径餐桌区的椅子，拿起他刚才顺手挂在靠背上的睡衣搭在臂弯，看了杜玉龙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自觉地往杜玉龙的主卧去了。 杜玉龙有些讪讪，但马上又激动起来，跟准备要进洞房的小新郎似的紧张又猴急。等他进屋的时候，苍殊已经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吹风，大概是刚找到插上。见他进屋，便对他招招手：“过来。” 杜玉龙就颠颠地过去了，无比听话配合地坐到苍殊两腿之间，稍微弯腰低头，方便苍殊给他吹头。焦躁了一晚上的小暴龙，这会儿就跟被顺毛的小狗似的，熨帖极了。 苍殊温热的大掌穿插在他的发丝间，抚摸他的头皮，暖风吹得他有点微醺。 苍殊虽然体型比他大一号，但杜玉龙身量也不小，坐在苍殊两腿间空出来的那点床位还是有些局促了，两人的大腿贴在一起，杜玉龙觉得皮肤都麻麻的，热热的。 两人都只围了条浴巾，都刚洗了澡浑身冒热气，杜玉龙突然一个激灵想到什么，屁股后面那一片感受到的热气好像突然升温了不少…… “好了。”苍殊关了按钮，拍了拍杜玉龙的肩膀，“起开滚上床。” “哦……”杜玉龙难得没跟苍殊闹，有些恍惚地翻身上床，钻进他的小被几，无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蛋子。看着苍殊宽厚结实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苍殊给自己也吹干头发后，起身去把吹风放回原来的槅子上，回头看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缩着脑袋躲在被子后面，怯生生又似乎有点小激动的模样，无端让苍殊想到了新婚燕尔的小媳妇儿。 唉。 到现在苍殊差不多也能猜出点什么了。 杜玉龙反常的表现委实太多，他再迟钝也不至于一无所觉吧，况且苍殊从来也不迟钝。以前是那根筋没打开，经历过几段男男关系后，他虽然还是不明白这种感情是怎么产生的，但也默认了其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maybe只是今夜月色太美，微风不燥……咳，就是过年了小孩子太想家，对一个年长男性投以了过度的依赖而已，过两天满血复活还是那个单单纯纯的傻小子。 不过，如果真的是…… 那杜玉龙本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这是个好消息，苍殊准备趁杜玉龙反应过来之前跟小朋友保持距离了，让他永远也不要发现最好。 就算苍殊倾向于跟不会怀孕的男性来点什么，也绝对不想招惹上杜玉龙这一款，一看就是容易陷进去的一根筋，他这种过客惹不起。 想着这些，苍殊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睡衣，而后上床。就一床双人被，他一躺下，另一具身体就咕噜噜滚了过来。两具年轻的身体窝在一床被子里，就算苍殊打算克己复礼，但素了这么久全靠一双手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 所以他不客气地踹了杜玉龙一脚。“睡衣穿上。” “我不冷。” 老子管你冷不冷。“穿上。” 其实苍殊以前也没有穿睡衣的习惯，但冬天的睡衣有保暖的作用嘛，特别现在有异瞳那么个大冰块粘着他睡，他不穿睡衣是真不行。 杜玉龙瘪嘴，但他听出了苍殊的不容忤逆，委屈巴巴地又滚到另一边，不一会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又滚了回来，挨着苍殊。不过好在他还没意识到那一层，常识还停留在男生之间的正常亲密距离，所以也就仅仅是挨着胳膊而已。不过杜玉龙自己已经很开心就是了。 这一夜……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苍殊向来睡眠都好，杜玉龙更是脑子里装不了复杂问题的，所以两人都一夜好眠。杜玉龙还做了个美梦，就是醒来不大记得了，只恍惚觉得梦里有苍殊，他们好像做了什么而自己很开心。 他醒来时，苍殊居然还在睡。 杜玉龙所有的想象里都从来没有过这一幕，所以挺新奇的，还没由来升起一股淡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眼里贼光闪闪，准备使坏地用手指夹住苍殊的鼻子，让他的殊哥憋气到醒过来哈哈！ 但等手指快要触碰到苍殊脸上时，却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摸上了苍殊的嘴唇，然后杜玉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其实盯着苍殊的嘴唇看了很久了！ 小少爷杜玉龙其实不太关注别人的容貌，所以他不好形容这张唇，大概是有些薄的吧，好像有人说过薄唇的人薄情……然后，触感很软，温热；线条很利，分明。 苍殊睁开眼的时候，这个距离和杜玉龙眼底的某些情绪都让他起了警觉，很有快要亲上的错觉。不过对方在看见他醒来后，一个激灵就恢复了蠢样，但还有些心虚的躲闪。 苍殊没有太刻意去在意杜玉龙的情绪，他这会儿想的是自己果然因为失血，身体都虚乏了，居然比杜玉龙醒的还晚，自己得赶紧去蒋叔那拿鸡蛋补补了，一百个怕是都不够啊…… 苍殊揉了揉眼睛，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随口问到：“睡得还好吧，今天心情好些了没？” 他顺便地、有意无意地误导了杜玉龙一下，希望杜玉龙能把自己的反常归于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则是时辰的错。 “啊……”杜玉龙也坐了起来。他这会儿心情美滋滋，想到昨天的自己就完全不能理解那么起伏的心境是怎么回事，便赧然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殊哥，我昨天脑子抽了！” “小事，都过去了。”苍殊移到了床边，两脚踩进自己的拖鞋。“你要还困就再睡会儿，我先回去了。” 杜玉龙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苍殊走，手在虚空中抓了一下，最终却是找不出说不的立场，茫然而又不知为何茫然地看着苍殊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一直等人彻底离开他的房间，巨大的失落才清晰地涌上心头。 “殊哥……”杜玉龙是真迟钝，但再迟钝也多少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 …… 苍殊一推开门，就有一个黑影扑了上来，苍殊毫无防备，配合地把人抱了个满怀。 〈殊殊！〉 “嗯，我在。” 〈你去，哪里了？〉 “就在外面，没有走远。” 〈不要，丢下我，殊殊……〉异瞳像失而复得的孩子那样不断确认苍殊的存在，抱抱，蹭蹭，直往怀里钻。 “不会。”苍殊也用哄小孩那套，不断抚摸异瞳的后背和脑袋，一直到对方抱得不那么紧了，他才带着人坐到床上。给两人换好衣服，摸上异瞳顺滑乌黑的长发，想了想还是给梳理得顺顺畅畅的，没有一点打结，不过没再给人扎上了。 他起身准备去做早餐，被拉住了衣袖。苍殊竟也没有要求异瞳乖乖留在房间等他，而是拉着人去餐厅坐着。开放式厨房，异瞳能一直看见他，便乖乖巧巧地坐着一动不动。 用昨天剩下的材料做了简单的疙瘩汤和煮肉丸子，留一份在锅里热着，苍殊吃完了自己那一份后，便又带着异瞳来到了阳台，让异瞳围着块布坐在椅子上，而他则拿着梳子和剪刀，开始对着那一头秀发比划。 杜玉龙调整心态走出房间时，就看到阳台上那两个人，在冬日里新年第一天的晨光中，美好得像一幅画，相映成趣，融融泄泄，安谧而和谐。 一时间胸口就更闷了。 苍殊注意到他，偏过头来对他道：“饭在锅里，快去吃，吃完别忘了收拾。” “嗷。”杜玉龙没精打采地应着，不想再去看那边。 苍殊还是满意自己的手艺的，怕自己把握不好分寸，他没有给异瞳剪太短，得留有修改的余地嘛。比他自己的发型要长上些许，耳朵以下，柔软服帖。因为异瞳的神态太稚嫩减龄，顶着青年的皮囊，但看着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苍殊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把阳台打扫收拾后，苍殊带着面目一新的异瞳回到客厅。杜玉龙的目光在异瞳脸上停留了几秒，默默哼了两声，然后看向苍殊，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略显严肃，显然是正事。 苍殊便坐过去，示意有话就讲。 杜玉龙摊开手，掌中躺着几颗手指粗的铁锥。如果比对一下，和鞋柜上的孔洞形状是契合的。两人都知道这铁锥的主人是谁。 苍殊当然知道杜玉龙要说什么，但他却也摸不准杜玉龙的意图是什么。作为boss大人的小弟，你也不说替他兜着点么？ “昨天篝火晚会结束后我回来，就看到他在门口拔这个。”杜玉龙往异瞳抬了抬下巴。 “嗯。” 杜玉龙从苍殊冷淡的反应中看不出什么，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事情摆开来告诉苍殊，很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皱紧了脸道来：“这应该是老大的东西，他…来过这里，并且，对他出手了。” “嗯，显然。” “殊哥你这什么意思啊！”我跟你说事呢，你给个态度啊！ “没什么意思啊。”苍殊轻轻笑了笑，“你也别想太多。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或许你们还该感谢他，小鱼儿这样子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犯怵，但不是所有人都敢来试探的，他作为基地的老大，领导人，这么做是对大家负责。” 杜玉龙还是皱着脸，而且皱得更厉害了。“殊哥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怕我是老大派来试探你的，所以不跟我说真话？” 哦哟，你居然还能想到这来？苍殊有点意外了都。 “不是，这都是我真心话。不过我奇怪了，你不是很崇拜老大吗，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哪怕是真的春心萌动，但在无知觉的情况下，会这么……唔，这也算是道义和原则上的问题了吧。 “……”杜玉龙沉默了下，那表情是少有的深沉。 “老大…枢毅哥曾救过我，在我被那些人抛弃的时候。是枢毅哥把我从丧尸手里救了出来，还帮我激发异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给他卖命，可以。” 这大概是杜玉龙第一次跟别人谈到自己的过去，别人都只知道他以前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杜玉龙在说到“那些人”的时候，愤恨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以杜玉龙的性格，一般关系的人背叛了他，他应该只会恨，这落寞嘛，就…… 苍殊想，“那些人”，很可能是杜玉龙的家人……被家人舍弃了么，那倒是跟我这个原身同病相怜了。 苍殊又想到了昨晚，杜玉龙说想让他当他的哥哥…… 而杜玉龙还在继续：“但我不傻，我知道枢毅哥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在他眼里是什么。但你不同……” 他看着苍殊的眼神坚定而深刻，“殊哥你是不同的，你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也想对你好。枢毅哥对你有戒心，这连我都看得出来，我不信殊哥你不知道，你…你不要太相信枢毅哥了，我，我……” “我知道。”苍殊揉了揉杜玉龙的头，站起来笑着说：“我心里有数，谢你关心，不过我不太需要，你顾好自己，别想太多，也别掺合进来。” 虽然苍殊笑着，但杜玉龙听了可笑不出来。 什么叫“不太需要”？ 什么叫“顾好自己别掺和”？ 这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呗！啊啊啊！好心当做驴肝肺！ 小暴龙气坏了，套句另个世界的话：他觉得苍殊就是个大猪蹄子！ “我有点事要办，出门了。”苍殊打了个招呼，把异瞳先安置在卧室乖乖等着，而后他才出了门，去找了蒋叔。 房屋虽不是物资，但也是积分可兑换的项目，所以也归物管部长蒋叔管。 “你要换房？”蒋叔惊了，“昨晚上发生啥了？不能为一顿饺子打起来了吧？” “没。主要因为琅玉，别人碰不得他，杜玉龙跟我住一起不安全。”这也是真的理由。 “哦，这样！”蒋叔恍然，“那行，洋房剩的还有三套……” “嗯？”苍殊诧异，“不能吧？总共才二十个异能者，还有同居的，那么多楼怎么可能只剩三套？” “你不在这段时间又来了两位异能者，现在是二十二个了。而且，洋房虽多，考虑供水供电的情况，能住人的就两栋，还限三层以下。” “哦……”苍殊还真没注意，他以为是人少所以都住在一起安全呢。“那都有哪些位置？” “25栋101，26栋101和301。” 圈出来用的这两栋洋房，是这片洋房小区的“王楼”，大户型，一梯两户。每层就两套房，大家相对来说更喜欢02，因为01挨着电梯，公摊面积多一点，房间面积小一些，格局设计也没有02好，不过苍殊是不太在意这种细节的，能住人就行。 但一楼他不想选，一来绯城靠海偏南，一楼湿气太重；二来，一楼人来人往窗户阳台那么通透，太不隐蔽了，怎么说自己还有那么多秘密呢是吧。 “那我要……不对，三楼……”苍殊突然想到，大家抱着跟他差不多的考量，两栋楼的102都被选了，没道理26栋的301还留着吧？ 他福至心灵地：“26栋302住的谁？” “段先生。” 苍殊有种果然如此的头疼。 他觉得这一届的同志们不行啊，怎么都不会讨好领导呢，近水楼台都不知道吗？求生欲满分啊你们！ 那没办法了，他求生欲更强烈，相比之下肯定还是要选一楼的啊。“那我选25栋……” “26栋301。”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苍殊不说，还擅自决定了苍殊的选择。然而苍殊还不能反手给他父爱一击，因为来的人正是302户主，boss大大段枢毅。 “老大你怎么来了，该不会尾随我吧？”苍殊用一脸“你很变态诶”的眼神看着段枢毅。 段枢毅不为苍殊的挑衅所动，一步步靠近过来，“我来兑换物资，不行？” “哪能？就是觉得好巧。” 段枢毅已与苍殊并肩，撇了他一眼，“是很巧。” 苍殊知道，段枢毅搭腔这一句可不是感慨缘分，恐怕是觉得，能恰巧截胡自己，他很满意吧。 操。 “老大，你不能这么专制啊，我选择住所的权利还是有的吧，我就要二五的101。” “怎么，怂了？怕我发现你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苍殊叹气，“老大你这激将法很低劣啊，不过我认了，服从上级命令，听从组织指挥，做邻居就邻居，到时候你别嫌我烦就成。” 在段枢毅开口的时候苍殊就知道基本已成定局，所以也没有多挣扎。转头对降低存在感的蒋叔道：“蒋叔，就301了。麻烦叔再帮我物色个腿脚麻利的把房间收拾出来，积分你看着扣，今晚我就搬过去。” “好。”蒋叔用眼神宽慰苍殊。 苍殊回以一笑，示以无事。 苍殊没有多停留，也没有确认段枢毅是不是真那么巧来兑换物品，反正都无意义。 离开这里，苍殊就准备回去，不想路上遇到了洛妍，对方表示有事相谈，带着他去到无人打扰的小区健身操场，露天的健身器材这么久没人打理没人使用，早脏到不行，所以两人只站着聊。 看洛妍的表情，应该是之前早酝酿过了，所以现在便直奔主题：“昨晚，篝火晚会期间，枢毅哥去了你的房间，带着小白鼠和袖珍竹，试验…你朋友的毒性，又出手相逼，不过没有伤到他。” 洛妍还不知道苍殊能与异瞳交流，是以她亲自来告诉苍殊。于苍殊而言也不算多此一举，至少异瞳描述不了太详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洛妍要来告诉自己？？！这算是出卖段枢毅吧？说好的爱情呢？！ 苍殊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背，哀恸那约等于零的进度条。 然而这一看，苍殊怔住了，好在很快恢复正常，没显出什么异状。 ——他本以为进度条要么不变，要么干脆掉了，然而怎么反而涨了？虽然只是几不可察的一丝丝。 关键苍殊不知道什么时候涨的！ 从得到这么个纹身样的任务进度表起，苍殊就没见它有过什么变化，你说它要一天一个样，那苍殊指定时不时瞅上两眼，但现实是，这东西在苍殊心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其实苍殊左手上还戴着个手表，不过是戴在手腕内侧的，这是作战人员普遍的习惯，不会反光暴露位置，能在握枪的同时查看时间，以及较为防损。而因为戴在内侧，所以苍殊平时看时间的时候没能顺带看一眼黑桃进度表，加上就那么一点变化、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以他是真没注意到进度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我做什么……不不，是boss或者洛妍做什么它就涨了？总不能是因为洛妍揭boss的底吧？给点提示呀，你这样叫我以后很不好再接再厉啊！ 不过虽然郁闷，但终于有了好的进展，苍殊还是高兴的。 高兴之余，幸灾乐祸一下boss大人做人挺失败的，小弟和女人都离心了啊……但这众叛亲离的发展苍殊也不想看到，本来段枢毅对他成见就大，再这样真是没法愉快地玩耍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事实上，这应该是我跟他心照不宣的默契，他需要试探，我表示默许。他作为基地的领导人，这么做无可厚非。我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担心我，但，我没有从你的关心里听出对他的维护之意……那晚，发生了什么吧，能告诉我吗？” 洛妍沉默了。 但她并不为苍殊的问题感到唐突，原因她说不上来，或许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潜意识里感觉苍殊对她与段枢毅之间的关系格外关注，甚至于，说着是关心她这个“妹妹”的感情生活，实然关注的重点却在段枢毅身上。 都说了是潜意识，她肯定不能清楚地认知到这一层，她只是若有所觉，仿佛只要她跟段枢毅彻底断了，苍殊就不会再注目她了，这是她绝不想看到的。而就是这种直觉，让洛妍在开口的边缘犹豫不决。 但，许是苍殊的目光带着倾听和包容，让人生出错觉来，仿佛这个人不会像她直觉的那么无情……让洛妍下了倾诉的决心，将故事娓娓道来。 她一开始讲的并非是那晚遭遇三级土系丧尸的事，而是大纲里也没有提到的十五年前的故事——大纲里当然不会写，这种反派阵营里琐碎的爱恨情仇关主角屁的事啊！ 故事挺狗血的，褪去当事人视角加工美化过的主观色彩，简单说来，就是十五年前洛妍七岁那年，那个时候他们家顶多排在上流社会下层，算没有发迹，而且也不是绯城本地人，所以彼时的段枢毅就更不会认识她了。 邂逅发生在段枢毅有一次外出公干去到康城——这个发生地倒是叫苍殊起了点想法，这可不就是男主在的城市吗，也是他这个原身的家乡，所以有没有可能跟男主的童年也挂上点什么关系？不过在洛妍的故事里是听不出来韩辰东的存在的…… 说回来—— 当年还是康城小公主的洛妍，遭遇了一次绑架，中间经历了一些变故，导致穷途末路的绑匪准备撕票，生死之际的最后一刹那，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百米之外用一颗子弹准准地将绑匪击毙，事件得以HE落幕。须知，那绑匪当时抱着洛妍挡住了几乎所有致命的地方，如此刁钻的角度也能建功，还得手的那么漂亮，段枢毅出神入化的枪术，在那时已可见峥嵘。 当然枪术炫不炫不是重点，对于一个感受到死亡威胁的早熟女孩来说，救了她的少年在她心中无疑是一瞬封神。救命之恩也好，吊桥效应也罢，英雄救美，再加郎才女貌……芳心暗许，多么顺理成章。 只是当时的洛妍，距离段枢毅太远了，同是有钱人，站在豪门顶级圈子的段枢毅，让洛妍作为获救者想道谢感恩都没机会。 直到她家逐渐壮大起来，爬到了更上流的圈子，甚至从内地的康城发展到经济最繁荣的绯城，未曾想会在这里，在她十五岁那年遇到从京城空降过来的段家大少！在洛妍心中，这仿若天赐的缘分。而那份恋慕也得以再次被唤醒，并开始了长达七年的暗恋。 七年，或者说从十五年前初遇开始，洛妍就从来没被段枢毅看见过，洛妍也不曾敢奢望最后一定能成为段夫人。直到末世到来，作为一名较早觉醒的力量系异能者，她终于有了比绝大多数人，包括以前也需要仰望的贵族小姐们更多的机会，站在段枢毅身边，被段枢毅看到，甚至是，得其青睐…… 她本来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很羞愧地庆幸过末世的到来，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直到那一晚。 战况就不多描述了，苍殊他们赶到时看见洛妍被陷在流沙坑里，并非是单纯地中了丧尸的招，而是替段枢毅挡下的攻击。 这不是重点，如果是洛妍自愿的，那这就是出舍己为人的动人戏码——而事实上洛妍本来就是自愿的，只是她当时反应仅仅慢了半拍，比段枢毅将她推出去慢了半拍…… 这主动和被动，给人的感觉可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如果仅是被段枢毅伤了心，作为一个喜欢了对方十几年的人，也不至于一下就把念想断得干干净净，说不定她还会把自己放在为爱牺牲的悲情者的位置自怜且自我满足一番，然后继续自虐地倒贴段枢毅的冷屁股，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爱情，或者说任何感情，没有回应，一直单方面地付出，你再自觉得伟大，也很难感觉到真正的幸福。特别是坏在，她还遇到了苍殊。 当心理上可以交付感情的对象不再局限于一个唯一，便尤其体现那句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不过当然了，这其中苍殊的作用性肯定不会出现在洛妍的叙述中。 而听完了故事的苍殊：啊……好，好……好长。 扯了那么多前因后果、起承转合，说白了，重点还是boss大人凭实力单的身。苍殊觉得这哥们做人真的不行，反派不愧是反派，能把女人推出去挡枪，洛妍如果还能死心塌地盲目地爱他，苍殊都要为爱鼓掌了！ 其实，虽然boss的人品可能真的为负，但在这一点上，苍殊还是误会了段枢毅，准确说是不了解段枢毅。 在段枢毅眼里，除了在他遵循社会礼节时会对女士付出一定的绅士行为，以及解决生理需要时女性能体现出差异化价值这两种情况外，男女在他眼里是没有区别的。 说得再清楚一点，如果他当时推出去替死的是个男人，大家应该只会觉得他心狠手辣，而换做女人，就会平添一个卑劣怯弱的评价。但在段枢毅的价值观里，是男是女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堪用的工具，或不堪用的尘埃。 苍殊不了解这一层不要紧，他现在头疼的是洛妍和段枢毅这条感情线还有抢救的余地吗？ 在线等，挺急的！ 看了好几眼手背上的进度表，苍殊抓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试图挽救这岌岌可危的爱情：“唉，老大做的确实不厚道了……但你认识他那么多年，应该早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了，现在才来为他伤心着实没必要。不过，或许等他也爱上你了，他肯定就不会这样对你了吧，未来还是可期的。” 苍殊觉得自己在昧着良心把洛妍往火坑里推，比起boss大人，他也真是不遑多让的混蛋了。但他要完成任务，总得有人入地狱，不是洛妍也有别人，他这个坏人是做定了。 而洛妍听了苍殊一如既往的安慰和支持——每次她在段枢毅那里被泼了冷水后总能在苍殊这里得到鼓励——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受用地点头附和，而是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什么。 “什么？”苍殊没听清。 洛妍顿了下，又说了一遍，声音微微提高了那么点：“可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苍殊：“……” 不好意思我没戴眼镜听不清你说什么…… 姑娘你这么直接的吗，给我留一点念想啊！ 干笑两下，苍殊垂死挣扎：“真的决定了吗？唉，喜欢了十五年啊，有点，可惜了……” 洛妍则像放下块大石头一样轻松了起来，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不可惜，我早知道枢毅哥不会是良人，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可能也永远不会有机会开始，哪怕地球毁灭只剩我与他两个人，他只能选择我，也当真选择了我，他也不会爱上我。” “之前是我太傻，觉得可以打动他，觉得哪怕只是站在他身边，我爱他就好，他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能让他看到我的好，让他爱上我……但现在我看清楚了，他不会爱上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只有他自己。我不会是那特殊的一个，我也没有那么多力气去尝试自己会不会是了，我是个女孩子，我已经追赶得遍体鳞伤，我只想有个更值得爱的人，让他告诉我，我也是值得被爱的。” 说着说着，洛妍的心绪似乎是有些动情了，也不知不觉抬起了头，直视苍殊，说得那么郑重其事，那么坚定有力而小心翼翼，那么情真意切、意有所指。 苍殊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几乎想要打断。 然而洛妍就这么不给他机会地挑明了：“苍殊，我不想做你妹妹，我想追求你！我喜欢上你了，你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