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滋长

    “第七场第四幕，开始——”

    林却又被绑了起来，这次没有江舒的捣乱，道具组的人员给他绑得很松。他背后是东宫的道具床，整个人歪斜地瘫坐在地板上。剧本这段需要他表现出被二皇子抓捕回来时的受伤颓废和重落敌手的屈辱不甘。

    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看起来更颓废的那个人，是江舒。

    “皇兄，你又被我抓到了，你胆子可真大啊，我竟不知道你被关在那地牢里，还有这通天的本事。”江舒恶狠狠地说。

    “二弟做了东宫，做了太子，便以为自己手握天下权，掉以轻心了。”林却垂眸，语气冷漠。

    “皇兄啊，我的好皇兄，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吗，你是想要这整个皇城的人都为你陪葬麽。梁皇后怎么样，和她背后的梁家，对了还有对你忠心耿耿的齐家林家，这两家阁老可是对我半刻也不肯放松啊，在朝中死死咬着我。要是我将他们，抄家灭族会怎样？”江舒表情狰狞，邪笑着说道。

    林却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说道：“孽子！他们与你只是政敌，何至罪落于此！更何况，母后她也是你的嫡母，你怎可，怎可……”

    江舒忽然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手指紧扣，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嫡母？嫡母！你去问问你那好母后，她做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江舒的声音暗了下去，松开抓着林却的手，头慢慢低下去。

    “卡——”

    岳瑶噔噔跑过来，一脸忧虑地问：“江舒，你怎么了，没事吧，刚才进门就看你情况不太对。”

    江舒似乎还没有从剧情里拔出来，他跪坐在地板上，手无力地搭在林却身上。

    这下全剧组的人都看出不对了，姜婉晴也担心地跑过来询问，“江舒，你感觉还好麽，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歇歇吧，不要硬撑。”

    真是高情商的台阶，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江舒身体没有问题，明显是精神受挫，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谁都不好戳破这层窗户纸。

    岳瑶立刻顺势下坡，快速说道：“是啊，大男主不舒服就快回去躺着，要是在社团累倒了，你那些迷妹不得在论坛上骂死我啊。”

    然后她扭过头对着林却说，“林学长，你们俩一个宿舍，就麻烦你带他回去了。”

    林却暗叹一口气，拉起身上那只手。

    他在江舒眼前晃了晃，问道，“江舒，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对方没有反应。

    “有什么事……先回宿舍吧。”

    江舒这才抬起头看他，原本明亮的桃花眼此刻却失去了光彩，眼角松懈地垂着，底泛乌青，眼球充满血丝，目光却一动不动落在林却脸上。

    江舒的眼神如同针毡，刺得林却心脏滋滋疼，那深埋在心底的东西终于在胡乱地横冲直撞下，冒了尖。

    江舒看了一会，才站起来声音沙哑地说，“抱歉，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就解开林却身上的绳子，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了。

    “那俩人没事吧……”岳瑶皱着眉低声道。

    “应该吧。”姜婉晴若有所思。

    －

    江舒走得很快，他牵着林却，不，准确地说是扯着林却一路往学生公寓走。

    林却几乎是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他们这奇异的姿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但林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心里很乱，他之前准备的那些托词，那些拒绝安抚江舒的台词，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了，江舒刚才看着他，把他精心备好的计划搅得一团乱。

    一回到寝室，门就被大力关上了。

    林却被一把按在门上，江舒宽大的身体立刻笼罩上来，手臂伏在他耳边。

    “学长……”江舒呢喃着，头往林却颈部凑。

    林却偏着头，江舒乱糟糟的头发蹭得他脖子发痒，这痒意从脖颈一路往下，像流水一样划过躯体，最后汇入心底。

    “江舒，起来，我们好好谈谈。”

    “不要，我起来你又要说我，让我闻闻你，学长你好香。你好久没回来了，我都不记得你是什么味道了。”江舒贪恋地嗅着，又忍不住伸出舌尖舔弄。

    “嗯……你，别弄。”林却被箍在门上，躲也躲不开，头动来动去，被江舒叼住脖子上那块嫩肉咬了一口。

    “嘶，疼。你怎么跟狗一样。”

    “狗？”

    江舒松口，靠在林却脖子上，目光自上而下讶异地看着他，“狗不是学长麽，怎么变成我了。”

    他边说边用另一只手抚摸林却腰侧，惹得林却轻颤，手指慢慢覆上林却的手，十指相握，一条腿紧紧地卡在林却双腿中间。

    “学长，怎么不说话了，嗯？你不是狗麽。”说完大腿用力顶了一下林却的胯。

    “放开，放开，别动我下面。”林却挣扎起来，每次被江舒一搞就要有反应，这样下去还怎么好好谈。

    “可学长的下面不是这么说的啊。”江舒无赖地说道，用大腿碾磨着那处。

    “江舒！别欺人太甚！”林却躲不过，终于发火了。

    江舒果然停手了，他站直身体端详了片刻，突然伸手将林却打横抱起来，扔在床上。

    然后欺身压上去，拥住林却。

    “学长，你敢回来，就不要怪我欺负你。”

    江舒的气息盈满在空气里，林却呼吸间都是江舒的味道，男生的脸离得很近，近到能发现对方没刮干净的青胡茬，胡乱地刺在皮肤里，看起来颓废又沮丧。

    林却的心脏又是一痛。

    他想起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江舒，笑着喊“学长，帮我带个饭”“谢谢却哥”，双目含情，神态可掬。

    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江舒神情迷乱，自顾自地说着话，“学长，你真的好香，我好喜欢。你不知道，你这么久没回来，我都闻不到了。我一直关着窗户，就是不想让学长的味道跑出去。”

    江舒听起来又委屈又傻，林却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再怎么也要通风换气啊……你以后，不要喝酒了。”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江舒，他又凑上来亲了一口。

    “你没在宿舍，我一个人好孤独，我每天晚上都是在你的床上入睡的，可我睡不着，我每天都想着学长，想着学长那天在我怀里的样子，然后自慰。”

    “学长，你真好看，想到你脸上挂满情欲的样子，我就硬得不行了，我好想操你，想听你在我的身下喘，你肯定会被我操得只用后面就射了。”

    江舒开始胡言乱语，林却的脸色红白相间，他咬着嘴唇，感觉到心里那颗冒尖的芽被江舒激得开始滋长，那东西生长迅速，很快就要挤到喉咙。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江舒还在自言自语。

    “可是我怕你离开我，怕你觉得我做的过分，怕你再也不想看到我，我也不敢见你，害怕你会收拾好东西，然后再也不回来。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可是又好怕见到你。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舒声音越来越低，委屈得说到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

    林却望着天花板，才慢慢伸手盖住了江舒的头发。

    他轻拍了两下，小声问道，“江舒，你真的喜欢我吗。”

    江舒闻言，立刻紧拥住林却。

    “喜欢，非常喜欢。”

    “见到学长的第一眼，就很喜欢了。”

    “真的……很喜欢你，林却。”

    林却愣住了，他的脖子凉凉的，江舒哭了。

    “唉。”林却安慰地拍着江舒，哄孩子一般，“别哭，别哭。”

    江舒压得他更紧了，唇齿含糊不清地说道，“学长答应我吧，好吗，我会好好珍惜的。学长，答应我好不好。”

    带着撒娇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终于，内心深处那生长的幼芽冲破阻碍，涌出心口。

    思绪迷乱中，林却听到自己喑哑的声音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