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无法再前进一步

    海浪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齐天晨觉得身上有点凉，他醒了。

    手臂裸露在外面，肩头吹着风，难怪感觉凉飕飕的。他的身边没人，把他脱得光秃秃连蒙带拐带到床上的男人不在这里。

    这倒是给了齐天晨一点缓冲的时间。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超越他的理解能力的事情不断地发生。如果叶骁还在他身边，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才见面了几个时辰，就已经……发生那样亲密的关系。这在齐天晨生活的时代里恐怕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即使是在妓院那样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也做不到。可是，叶骁在亲吻他拥抱他与他交合的时候，却表现得无比自然。

    自然得如同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一般，连对他的爱语也说得如此顺畅……

    齐天晨心头泛上一阵寒意。

    叶骁这个人是不是特别滥情，是不是对谁都是这样应对的？连他这样的陌生人他都能随便弄上床，若是稍微亲近一些的人，岂不是全都是他的床伴？这样的疑问浮现在齐天晨的脑海中，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去质问叶骁。

    不管怎么说，他也的确救了自己的性命，也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栖身之地，对于现在孤立无援的齐天晨来说，这已经是必须铭记一生的大恩了。

    但是他也无法不在意叶骁的人际关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也想更多地去了解叶骁这个人，光是身体上的接触还远远不够，无论是他还是自己，目前对于彼此的认知也仅仅局限在床伴这个程度而已。叶骁对自己有些什么想法，还有今后相处该是什么态度，他都想了解清楚。

    原本如果没有昨夜那样的亲近缠绵，他也只能对叶骁维持着恭敬而拘谨的态度，现在…他倒是放开了一些，反正自己羞耻的模样已经全部被对方看光了，不考虑礼仪和立场的话，他现在应该可以以近似家人的心态与叶骁对话了吧？

    “哟，你醒了？”半掩的房门被推开，腰间围着白色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似乎是刚刚出浴的状态。“昨晚舒服吗？”

    “…嗯？”齐天晨还没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叶骁已经大咧咧地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很迅速地就亲了上去。“呜…唔！”

    齐天晨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亲昵，然而在被对方的嘴唇触碰的时候脸颊还是霎地红了。他被叶骁灵活的舌头撬开了嘴，傻傻地等着他来勾引，索取他的甘甜。

    看他羞涩的表现，叶骁的身体凑得更近，前胸的肌肤贴上齐天晨的胸口，勾起一阵燥热。

    “等一下…！”齐天晨想起自己脑海里还有许多疑惑，赶紧将他推开，虽然并不是非常用力，拒绝的意识也让叶骁与他拉开了距离，“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

    “我不是说了吗，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叶骁一脸不在意地解释道，突然又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按倒在床上，“家人之间亲近是理所当然的吧？而且我们之间…需要互相理解。”

    “但、但是这样做很奇怪…”齐天晨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只是带着不解在持续追问，“我这样说或许会让你不高兴，但是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被你带到过床上来？我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问题倒是直白，也让叶骁愣了一下。然后他就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笑声停止之后，叶骁也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轻浮模样，看向齐天晨的眼睛里有种沉重的扭曲感，“很遗憾，上过我的床的人并没有这么多。你不过是第二个罢了。”

    “第二个……”齐天晨好像有点懂得自己的地位了，不过这意味着第一位依然在叶骁的心里占据了某个位置吧。“我…做得好吗？”

    “你指什么？”叶骁挑着眉，露出了些许凶恶的目光，“你对其他人也做过这样的事？在其他男人的床上也这样放开过自己吗？”

    “我…没有。”不知怎的齐天晨就有种自己犯了错的感觉，“我才不像你…可以对见面还不到一天的人…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却也有点委屈，两人为何要处于不平等的位置上？他也不是心甘情愿要承受叶骁的欲望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是你强迫我…”

    “是啊。但是你也没有反抗，不是吗？”叶骁压在他的身上，恶狠狠地反问道，“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了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和男人睡觉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齐天晨怔住了。他知道自己很难与叶骁辩论，因为对方的确收留了他，他也接受了这些不知是否能称得上是好意的施舍，但是昨夜的事。或许也是他自己的态度太过暧昧的错，他早就该拒绝了，不应该半推半就地成为叶骁的床伴。到了现在还要被他这样轻蔑…

    “算了。一大早说这些没意思，我去做早餐，等一会儿你出来吃吧。”叶骁像是厌倦了这样的争吵，放开他，又起了身，从房间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件短袖T恤和一条短裤，径自穿上。“衣服你自己翻翻柜子吧，我就不拿了，反正也没几件可挑的。”然后他那浴巾擦了擦头发就出去了。

    齐天晨躺在床上，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他却不敢哭出声。

    这之后他们又恢复了普通朋友的关系，平淡地相处了两三天。

    齐天晨没有再和叶骁提到这个话题，倒是从叶骁那里学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知识。电视、电灯、电话这些一切需要用到名为电能的资源的用具对他来说也变得没那么陌生了，不过他依然无法与叶骁以外的人获得联系。因为这里只有叶骁一户人家，他在叶骁离开家的时候也偷偷到四周察看过，附近没有别的民居，这里只有海和叶骁出海用的一个小码头。

    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一个人漂流到这里，也肯定是死路一条。

    但是，这样下去他也迟早会被叶骁抛弃的吧。

    他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家人的，仅仅靠这样轻率的冲动行为，绝不可能互相理解——

    所以他要离开。

    这一天晚上，趁着叶骁入睡之后，他偷偷地从窗口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