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伙子们在实战方面缺少了经验，一帮年轻人连自己都打不过。为了不让公安特警队丢脸，他也只有自行挂帅上阵，毕竟，武警部队的训练强度和战斗力可不是普通警察可比的。 为了让自己有最好的状态参加比武，杨锦辉这一阵下班后有事没事都会在单位里练拳，当然被选上要参加比武的其余人员也都在卯足劲地训练。 不到一周，特警队的训练沙袋就被杨锦辉打坏了。 吴志强今天下班后难得没有立即开溜，他眼巴巴地看着方力和来自其他大队的同事在越障训练的草坪上刻苦训练着，转头又看到远处的露天靶场趴着白少杰冷静的身影，然后有些羡慕又有些沮丧地去了附近的室内健身馆。 其他几个大队选出来参加自由搏击的队员最近都过来了突击队这边训练，一来杨锦辉本来就是他们的总教官；二来，这里的设施的确也是最市最好的。 此时已经是三月末，天气越来越温暖，偶尔几天大太阳就像初夏一样。 杨锦辉穿着黑色的作战背心，手指缠着护带，正在给旁边的几名队员示范动作，他的动作潇洒而凌厉，看得周围那帮年轻人佩服不已。 甚至有人在想，等自己也摔摔打打到了杨锦辉这个年龄是不是还能有如此出色的体力。 “队长。”吴志强站在门口冲杨锦辉招了招手。 杨锦辉抬头就看到了那个一脸傻乎乎的小子，自从知道对方是吴世豪的弟弟之后，他总是下意识地会寻找这两兄弟的共同之处，别说，那副眉眼，仔细一看还真是挺像的，搞得自己有几次看着吴志强的脸就想和他急。 “你们自己先练习一下。”杨锦辉简单交代了一声，一边解着手指上缠的护带，一边走向了吴志强。 “找我什么事？”杨锦辉眉峰紧蹙，一脸严肃地站在吴志强面前，薄薄的汗水在他漂亮饱满的肌肉上粘附着，更让他显得男人味十足。 吴志强可羡慕杨锦辉这身材了，他吞了吞口水，想起自己大哥交代的正事。 “队长，我哥给你送了些水果来，放在门卫室呢。他让我给你说声，一会儿回家的时候记得拿走。” “你哥？他没事给我送什么水果？！他人呢？！”杨锦辉本来还想骂上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想想到底杨婷婷和吴家这小子谈上恋爱了，自己也不好再随便痛骂吴世豪了。 吴志强挠挠脑袋，嘿嘿笑道：“他把东西送过来就开车回去了，叫我给你说声。他说谢谢你上次在医院照顾他，看你喜欢吃水果，就随便买了几样给你。” “我什么时候爱吃水果了？！别听你哥瞎说！拿回去，拿回去，我不能收他东西。”杨锦辉脸上微微一红，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个大嘴巴，都怪他那天在医院没管住嘴，吃了吴世豪几个水果，对方这下可来劲了。 “就一点水果而已，你不吃，也好歹给婷婷和伯父拿回去嘛。”仗着自己就要成为杨锦辉妹夫了，吴志强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显然是把对方当自己大舅哥一样来看待。 杨锦辉眼珠一瞪，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地点了下头。 “你小子行啊……知道拿婷婷挤兑我了？你和你哥，就没个好东西！”杨锦辉狠狠地剜了吴志强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后走去了。 吴志强满脑子都是委屈和不解，自己哥哥好心好意给杨锦辉送水果来，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还有……为什么连自己也被队长骂了。 他是无辜的！ 每周四分局的例会，杨锦辉总是最早到的那个。 一看到这位年轻帅气的特警突击队队长的到来，负责会议室接待处的未婚女警们心情委实大好，甚至在那天还会特意化点淡妆。 杨锦辉又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不可能对这些漂亮的女警视而不见，不过不管对方怎么找他搭讪，他一概都是彬彬有礼保持着男女同事间安全距离和她们聊上几句，那种始终克制的严肃态度最终还是让未婚的女警们放弃了试图进一步接近对方的幻想。 有时候，妹子们甚至想要是她们是男人就好了，这样她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杨锦辉说说笑笑，甚至是把手随意放到对方坚挺的背上，乃至是挺翘的屁股上，轻轻地拍一把。 就像她们的吴局长做的那样。 “辉子，一会儿开完会有安排，你别先走了啊。”吴世豪大大咧咧地一巴掌甩在杨锦辉的屁股上，就好像和对方是多年好兄弟似的，从抬手到拍屁股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杨锦辉木然地点了下头，倒不是说他杨锦辉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不过被吴世豪摸，总还是让他从身心都觉得十分不痛快。这家伙，还真是无时不刻想占点自己的便宜，简直就是个老无赖。 会上，吴世豪作为常务副局长代替还在外面考察学习的临港公安局局长王思诚主持了会议。 吴世豪旁边坐着几名年纪比他大，也比他先当上副局长却难以再往上爬的老警官们，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酸字。 “这次市局很重视公安特警支队和武警特警支队的友好交流活动。咱们分局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全市乃至周边地区唯一的特警突击队就在咱们儿，又有杨锦辉同志这样的高手坐镇，所以希望突击队能加强训练，争取取得好的成绩。”吴局长一边表达着上级领导对特警突击队的深情寄望，一边深情地望向了杨锦辉，对方只是头也不抬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坐在杨锦辉身旁的是分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他看见杨锦辉这么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东西，还有点惭愧自己没做好笔记，等他偷偷地斜眼去看，这才发现原来杨锦辉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堆圈圈……果然，例会什么的真是无聊啊。 开完后之后，杨锦辉收拾起自己的公文包，把吴世豪之前叮嘱过的话全部抛在了脑后，准备离开分局回队上继续练练拳，顺便在食堂蹭顿饭，他中午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晚饭的菜单里有自己最喜欢的红烧肉，得赶紧回去才成，不然晚了食堂卖完饭就只有吃泡面了！ 吴世豪这边忙着和其他人交代着事，一不留神就发现杨锦辉闪人了，赶紧上前把对方叫住。 “到底什么事儿？”杨锦辉问道。 吴世豪快步走上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一会儿我送你回去换身衣服，晚上有场重要的饭局，换了警服去参加方便点。” 杨锦辉皱了下眉，他心里清楚吴世豪会叫自己参加的饭局多半不是什么干净的场合，公安部才下了八项禁令，禁止警务人员下班后吃喝玩乐，虽然天高皇帝远，但是他们自个儿总得管好自个儿。 “不好意思，吴局长，我身体不太舒服。饭局什么的，你们这些做领导的自己去吃好喝好就成，犯不着叫上我这么个小虾米。”对别的领导，杨锦辉说话或许还没这么直接，可是对吴世豪，他也知道自己嘴上是不必客气的。 “别不给面子啊，市里各个机关的重要领导都会抽空去，你作为本市大名鼎鼎的夜枭突击队队长，你不去，到时候丢的是咱们分局的面子。你也知道的，官场上不给面子意味着什么，人家以后不批你的条子，看你怎么办？！”为了让杨锦辉乖乖跟自己走，吴世豪也得硬着头皮说一通杨锦辉不喜欢听可又再现实不过的话了。 赵广龙和秦大生这次是下了血本投资在这块了，之所以这么大手笔顶风请客，也不过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背景势力，回头要是真搞出什么事儿来，让各个部门也好看着处理。 市政府、市委、人大、政协、检察院、法院、公安以及其他各相关部门的重要官员都会莅临到场，而他们临港区作为直接涉及旧城改造的管理部门，赵广龙他们的请帖更是几乎每个分管的单位都发了一份。 公安这边的，吴世豪已经替赵广龙都通知了一遍，就差杨锦辉还了。他也知道杨锦辉那脾气，通知早了，这家伙估计会一直不高兴，还不如当天再通知，至少也算是让对方别纠结那么久。 吴世豪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锦辉的眉峰也蹙得更紧了些。 他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在中国哪里都是人际关系最重要，尤其是官场上。 “能告诉我这饭局到底怎么回事呢？哪位领导有喜事？”杨锦辉在做决定之前还是不太放心，追问了一句。 “算是吧。省里赵书记的公子庆生，他有生意在我们市，所以借这个机会请大家聚聚。”庆生不过是赵广龙找的借口罢了，有了借口请客就师出有名了，即便被媒体曝光了，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能够敷衍。赵广龙自己又不是政府的公务员，人家要请多少人，要摆多大的场面，都是私事。 “呵，还真是大手笔啊。看样子在这儿赚了不少钱吧。”杨锦辉冷笑了一声，心里已经描摹出了那些被人熟知的官商勾结的情形，不过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的，还真不愧是省里大员家公子的作风。 “我说，一会儿到了酒店，你可不能当着人瞎逼逼这些，你就老实地吃你的菜，喝你的酒，成吗？算我求你了。”吴世豪拉了把杨锦辉。 “放心，我不会给吴局长你惹麻烦的。我衣服还在特警队呢，你告诉我个地点，我回去换了衣服就来。”杨锦辉拍开了吴世豪的手，冷静地回答道。 “我送你去。”吴世豪看见杨锦辉好不容易给说通了，急忙想趁机制造和对方单独相处的机会。杨锦辉斜睨了不怀好意的吴世豪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不用。我开了特警队的车过来的。” 杨锦辉转身没走几步，吴世豪忽然又在后面叫住了他。 “对了，上次给你送的水果吃完了吗？要是喜欢的话，我再买给你！” “送给队里的几个门卫了，他们挺喜欢的。要不下次吴局买一卡车，让我们全队都尝尝？”杨锦辉笑了声，头也没回地就走出了只剩下他和吴世豪两个人的办公室。 吴世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窗边，没一会儿就看到杨锦辉到了楼下然后开走了停车场里那辆属于特警队的红色雪佛兰。 等着瞧吧，总有一天，自己会把你这个臭脾气的特警队长肏得拽不起来。 吴世豪笑着敲了敲玻璃窗，神色渐渐变得轻松不少。 开会的时候杨锦辉去的是最早的，可是赴宴他却来得够晚。 赵广龙这边都客气地敬了一圈酒了，也听吴世豪给他分别介绍了这是他们单位里的谁谁谁，分管着什么部门。 大概是能被邀请来省里重要领导太子爷的酒席，到场的每个人又得到了一份特别礼品，酒桌上那位前任特警突击队的队长，现任交警大队政委的陈亥今晚可高兴坏了。自从调离特警队去了交警队，他发财的门路顿时变得宽广，现在能有机会结识赵广龙，秦大生这样财势两全的太子爷们，他的心情别提多么带劲。 “哎，老吴啊，话说小杨人呢？那小子现在接了我的棒，把特警队搞得风风火火的，这重要场合怎么能忘了他呢？！”陈亥满面通红地嘿嘿笑着，说这番话也不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边吴世豪正因为杨锦辉迟迟不到憋了一肚子气，听到陈亥哪壶不开提哪壶，顿时就沉了下脸：“那小子说回特警队换衣服，也不知怎么换了这么久！” “是说你没给我介绍你们特警队的负责人呢。”赵广龙微微笑了笑，倒也不太介怀，他看了看吴世豪杯里的酒，倒是压低了声音劝说道，“胃不好就少喝点，别勉强自己。” “呃，好……”吴世豪听到赵广龙这么关心自己，心情一时也有那么点复杂，不过他拿个酒杯只是做个样子，上次出院后医生就严肃地要求他必须戒烟戒酒，虽说烟他不能完全戒掉，但是酒这玩意儿他是真不敢碰了，毕竟犯胃病的滋味实在太难受，被人拿管子插进嗓子一阵乱捅不说，还这不许吃那不许吃，简直就是要他出家当和尚嘛。 杨锦辉回了特警队换了便服，从特警队的下了半山就去车站等公交车了。 开会是公事，所以他开车去，下班了赴宴是私事，他当然不能再用公车。 大城市的路都堵，特别是在早晚高峰的时候。 杨锦辉等了半小时才挤上一辆沙丁鱼罐头似的公交车，一路开一路停，直到一小时后才达到离特警队其实并不太远的酒店。 酒店门口倒是没停什么车，估计都给停到地下停车场去了，门口用鲜花编了一个大大的寿字牌，酒店的大门上方还打出了恭贺赵广龙先生三十五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三十五岁？这位赵书记的儿子倒是挺年轻的，不过三十五也要请客，未免也招摇了点。 杨锦辉已经抱定了进去吃饱了就开溜，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牵涉的打算，心里也渐渐坦然。 门口有专门的礼仪在迎宾，看到穿着夹克T恤打扮得十分随意的杨锦辉，人家一开始就没注意到对方。 “你好，请问那什么……赵先生的寿宴是不是开始了？”杨锦辉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望了望，什么都没瞅见。 “您好，赵先生的寿宴已经开始了，请出示您的请帖。”礼仪小姐有礼貌地询问着杨锦辉。 “这东西我身上没有，大概在我同事哪儿吧。”不知道为什么杨锦辉心里反倒有些高兴，这下进不了场可不怪他了，谁叫吴世豪没给自己请帖呢。 “那请问您是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吗？”礼仪小姐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杨锦辉不善于说谎话，在美女面前他更是不好意思说谎。 “呃，我是特警队的。” “噢，那没有关系，请跟我进来吧。”美女礼仪点点头，穿上高跟鞋几乎不比杨锦辉矮多少的她这就要带杨锦辉入场。 杨锦辉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摸出了自己的皮夹子，问道：“对了，这个礼金给谁？” 说来也奇怪，门口居然没有收礼金的，虽然他也知道赵广龙那样的人多半看不起他们这点礼金，可是吃人嘴软，拿人手段，他还是乖乖地给了钱吃得比较踏实点。 “呵，赵先生吩咐了，今天这个宴会是私人性质的，所有宾客都不用送礼金的。所以先生您进去入座就行。” “这样啊……”想到最近不少关于政府部门有关人员请客收礼而被处理的新闻，看来这位赵书记的儿子倒是挺谨慎的。 杨锦辉被美女礼仪带着绕了好几条走廊，推开一扇大门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看到那么多眼熟的同事或是领导都穿得十分正式的样子，杨锦辉忽然有点自惭形秽了。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看到了杨锦辉，立即叫了一声，“哎哟，快看，谁来了！” 吴世豪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有些茫然的杨锦辉，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这么晚？！”吴世豪二话不说地拽着杨锦辉的手就把他往自己那桌拉，丝毫不管对方脸上的尴尬。 “堵车。”杨锦辉小声回答了句。 “好了，别说了，赶紧坐下来吃点东西，饿了吧？”趁着赵广龙和秦大生去别的桌寒暄了，吴世豪赶紧给杨锦辉找了个空碗，然后把桌上每盘菜里还不错的那些部分夹给了对方。 “够了，够了！”看见面前的碗里给堆得满满的，杨锦辉急忙叫停，他可不想让人误会吴世豪和自己的关系，要知道，年前他们在大家眼里还是对仇人呢。 吴世豪把碗递给了杨锦辉，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笑着坐了下来，正要拿上自己的杯子喝上一口，忽然就被杨锦辉狠狠地瞪住了。 “你这是作死呢？你那身体还能喝酒吗？杯子给我放下！”杨锦辉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连着吴世豪两次因为胃病需要送医都被自己撞上了，他可不想今晚又是这么个局面。 这家伙每回生了病就知道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不过……倒也真是可怜。 杨锦辉坐在吴世豪身边，声音并不高，在嘈杂的宴会上，也只有身边的吴世豪能听到。 所以其他人不解地看着吴世豪那张阴冷的脸忽地就变红了，像是不好意思的似的。 “这是白开水，我骗人用的。”吴世豪小声地解释道，虽说杨锦辉的语气不够温柔，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杨锦辉这么凶巴巴地“关心”。 一时间，他的心肝脾肺肾都给狠狠地颤了一下，要是周围没人，估计他得直接朝杨锦辉身上按过去了。听到吴世豪的解释之后，杨锦辉顿时露出了一副受骗的表情，他剑眉高挑，透着一股精神劲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 “早说啊你！”杨锦辉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声，抓起筷子就开始扒拉起了碗里那堆肉和菜。他有时候也真是恨自己心软，其实吴世豪那种狡猾得不得了的家伙……根本就不值当自己去关心嘛！ “啊！”突然杨锦辉惊呼了一声，他拿着筷子正指着碗里的一颗完整的……龟头，确切的说是红烧的乌龟的脑袋。 “这……这玩意儿？！”那乌龟的眼睛还没闭上呢，就这么幽幽地盯着杨锦辉，看得他心里瘆得慌。 “好东西呢，大补，你们平时训练辛苦了，多吃点乌龟王八什么的有好处。”吴世豪没想到杨锦辉这么大惊小怪的，赶紧给他解释。 旁边的几位分局其他单位的同事探头看了看，看到杨锦辉碗里那乌龟脑袋，也哈哈笑了起来。 “哈哈，杨队，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中国人讲究食补，这玩意儿啊，真是吃哪儿补哪儿，吴局长也是一片好心，您就好好尝尝吧。”一桌子都是男人，有些人说起荤段子来也没个遮拦，不过大家都当是个笑话听了就过，只有杨锦辉憋在心里了。 他看了眼吴世豪，突然把那颗龟头夹起来放到了对方碗里：“我看吴局长你更需要这个东西吧。” 吴世豪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尴尬地笑了声，也没有做什么推让，干脆地就夹起那颗龟头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那只乌龟给经验丰富的大厨烧得十分软糯，就连骨架也都酥了，吴世豪最后连骨头都没吐出一根。 他擦了擦嘴，斜睨了眼有些不太高兴的杨锦辉，笑着说道：“我这不想把好的给你吃吗，别生气啊。嘿，说起来……上次我是没把你伺候好，回头有机会了，咱们再试试？” 杨锦辉闷头吃菜，回头冷冷地看了眼吴世豪，眼神流露出了个警告的意味。 吴世豪看杨锦辉是认真了，也不敢再开他的玩笑，只好和身边的人打起了哈哈。 没一会儿赵广龙敬完酒又转了回来，杨锦辉注意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看。 西装革履的赵广龙今天还戴了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那张俊美而不失男性硬朗的面容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杨锦辉毕竟心底是喜欢男人的，所以第一眼看到这么个英俊儒雅的男人，心里头还的小小地波动了一下。吴世豪捕捉到杨锦辉眼底那一丝欣赏的目光，当即咳了一声站了起来。 “来，我来介绍下，这是我们分局特警突击队的队长杨锦辉，杨队长，这位就是今天的寿星赵广龙先生了。” 还是那句话吃人嘴软，拿人手段，杨锦辉擦了擦嘴，赶紧站了起来。 “赵先生，祝您生日快乐，感谢您今天的宴请。” “哈哈，来的都是朋友。和我这么客气干吗啊，以后鄙人还有许多要请杨队长关照的呢。” 赵广龙笑着端起杯子向他敬酒。 杨锦辉也算是做了这些年不大不小的领导，这样的话他听得多了，而这样的话也是他最不爱听的。一下子，这个俊美儒雅的男人在他眼里就变得有些不那么耐看了。 吴世豪注意到杨锦辉眼里的变化，赶紧一脚轻轻踹了踹对方，然后抓了酒杯塞到杨锦辉手里，对他催促道：“好好敬赵先生一杯。” 杨锦辉勉强挤出了个笑，拿着杯子和赵广龙轻轻碰了碰，浅浅地抿了一口。 “不好意思，特警队随时备勤，不敢喝太多，还请见谅。” “好，好，我就喜欢你们这些爱工作负责任的好警察，有了你们做后盾，我们这些商人才能安心做生意搞开发嘛，吴局长，你说是不是？”赵广龙笑着看了眼吴世豪，吴世豪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转身用手臂把杨锦辉往后挡了下，然后热情地把住了赵广龙的手臂。 “瞧广龙你这话说的，难道我这种坏警察你就不喜欢了吗？”吴世豪大概是除了在场的市委书记一级的人物外，唯一一个敢直呼赵广龙名字的人，而这一点也正是他与众不同的身份所在。个别知晓吴世豪和赵广龙之间那点不清不楚事情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有些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嘴巴上却不用说出来。 赵广龙微微眯了眯眼，摇了摇手里的酒杯，这么多年了，他真是没想到吴世豪会在这种场合这么亲切地唤一声自己的名字。 “呵……你啊。大家别客气，放开去吃，一会儿吃完饭，有空的诸位不妨到楼上的休闲中心去好好放松下筋骨，我知道你们警察忙，也不敢抬耽误大家，只是希望大家今晚能玩得高兴。”龙海市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几乎都在这大厅里了，赵广龙也不能总耗在吴世豪面前，他目光暧昧冲吴世豪笑了笑，然后带着一身酒气笑意盈盈地又去了别的桌。 杨锦辉有些反感地看了眼站在身旁的吴世豪，尽管他现在也知道了赵广龙那权贵的身份，可是他们这帮做警察的也不必像小丑那样主动献媚吧。如果他们的骨头都软了，谁还能秉公执法，维护一方正义？ 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也不算早了，杨锦辉向来不喜欢把时间花在吃上面，尽管他每顿都吃得很多，但那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生存的基本能量而已，更多的时间应该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例如工作或是陪伴家人。他原本打算在单位练练拳就回去陪老爸看看电视，结果半路就给吴世豪“劫”这儿来了。 虽然是满桌山珍海味，可在杨锦辉心中还是比不上自己老爸亲手做的家常小菜。 “各位同事你们慢用，我吃饱了，有点事就先走了啊。”杨锦辉笑呵呵地和同桌的警官们打了个招呼，其他人都还在慢慢地享用一道接一道上来的美味大餐，不过大家的酒倒是都没怎么喝，或许这也得归功于这桌坐了位不怎么能喝酒的局领导吧。 吴世豪正在品味刚上桌的松茸鸡汤的鲜美滋味，他看见杨锦辉要走，脸上顿时有点着急了。这酒店楼上就是洗浴中心！洗浴中心意味着什么，这可是最近他大吃杨锦辉豆腐的唯一机会啊！ “急什么？！吃饱了去楼上洗浴中心休息会儿啊，那儿的按摩可舒服了！”吴世豪放下碗，一脸过分的殷勤。 说起来，杨锦辉最近为了备战和武警支队那边的对抗演练，身上的确有好几处都不太舒服，大概是不小心训练过猛有点肌肉劳损了，他还说有空去中医院找医师做下推拿按摩什么的。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轻易承吴世豪的情，对方的花花手段太多了，真是把他一个铁打的汉子都整得心里叫虚了。上了一次当、两次当，他杨锦辉要是再上第三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不用了，家里水管坏了，爸还等着我回去换呢。”杨锦辉编了个借口，随即摆了摆手。 吴世豪看留人不住，当即就起身揽了杨锦辉的肩，要亲自把对方送出去。 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杨锦辉也不好太过推拒吴世豪，只好任由对方厚颜无耻和自己勾肩搭背走在一起。 “你这小子怎么是驴脾气呢？今晚多好的机会，你一不去给领导敬酒，二不懂与众同乐，你这是在孤立自己。”吴世豪压低了声音，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杨锦辉谆谆善诱。 好不容易走到酒店大厅了，杨锦辉这才推开了试图和自己更亲密一点的吴世豪。 他少有地以这种微笑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吴世豪：“吴局长，你要是觉得我身为警察的本职工作哪干得不好，你就直说，我洗耳恭听。” “洗耳恭听……嘿，你这人的成语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吴世豪拧了下眉，有些不太想对上杨锦辉那副坦荡得几乎毫无弱点的目光。杨锦辉看吴世豪不再继续数落自己，周围又没其他人，干脆双臂抱胸，一副长辈姿态的教育起了吴世豪。 “我不是在孤立自己，我只是在某些场合不愿意成为你的一丘之貉，我杨锦辉是没什么本事，比不上青云直上的吴局长，但是这背脊骨倒是挺得比你直一些，硬一些。” “说说你，你还没完了。好，好，不乐意听我的建议就不听，犯得着这么损我吗？我们好歹是亲家。”吴世豪什么没给杨锦辉骂过？人渣，畜生，败类，这些字眼他不知都从杨锦辉这儿收获了好几次了。但是现在他自以为两人亲近了点的情形下，杨锦辉还是这么直接损他，他心里的确不好受。 “我是为你好。”吴世豪语重心长想要杨锦辉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我只能说我不稀罕。”杨锦辉轻轻地笑了下，看到吴世豪那张吃瘪的脸，他心里可是痛快极了，这家伙向来没脸没皮，自己怎么骂他，他都一脸吃了屎还得意的样子，简直叫人觉得不可理喻，倒是现在，对方好像才是也渐渐有点人样，有点人性了。 “好嘛，算我自作多情。”刚才的松茸鸡汤实在美味，可吴世豪现在却觉得嘴里怎么有股涩涩的滋味。 “你一直都是，现在才认清自己吗？”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可以对着吴世豪大开嘴炮的机会，杨锦辉似乎有点上瘾了。其实他并不是这么个刻薄的人，但是吴世豪大概给他带去了太多不好的回忆，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也难免会对这个人刻薄一点。 吴世豪点点头，又抬眼凝视住了杨锦辉，小伙子吸引的他并不仅仅是那张帅气俊朗的面容，对方骨子里的刚硬正直，让他真是爱恨难分。 看见吴世豪眼里流露出的一丝伤感，杨锦辉不由想到上次在医院吴世豪居然被自己说得哭了起来，顿时就紧张了，这家伙自从重病了一场后就感觉变得格外脆弱，这不又是要在自己面前哭吧？ 刚想警告吴世豪不许在自己面前哭，杨锦辉就看到对方嘴角一咧、眉毛一扬、眼角一吊，又露出了那副招牌的阴狠狡诈的笑容。 “辉子，你那性向你自己也清楚，找个我这样的老公亏待不了你，难不成你还真想和你的双手过一辈子？我吴世豪这辈子没这么掏心掏肺地想要讨好谁，你是第一个。你要是觉得不喜欢被我肏屁眼，咱俩打个商量，一三五我在上，二四六你在下，一切都好说。工作方面，我也会全力支持你，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至于你不喜欢我的工作作风，我也会改，一定努力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好警察，行不？”吴世豪那张嘴机关枪似地噼里啪啦对杨锦辉“倾诉”了一通自己的心里话。大概是第一次这么正式正经的告白，搞得吴世豪自己都有些紧张，他摸出了兜里的烟，点上后赶紧吸了一口，然后在氤氲的烟雾里眯起了眼，暧昧地盯着杨锦辉那张忽然就板起来的脸。 “就你这样还想做人老公，也不洗把脸照照镜子。！”说着话，杨锦辉目光往下瞥了眼吴世豪西裤的裆部。反正和吴世豪之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现在杨锦辉面对他也没以前那么害臊了，听到这臭不要脸的老男人居然这么挤兑自己，杨锦辉肝火大旺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怪怪的滋味。 吴世豪双腿赶紧并了并，他知道杨锦辉在鄙视自己什么，心里只恨自己这根好东西怎么偏偏就那次出故障了呢！ “咳，器大的不一定活儿好，懂不？最重要的是技巧。你小子那技巧还是太涩了。还有我也不是非要做你老公，实在不行，做你老婆也可以……”吴世豪清了清嗓子，手指夹着烟头轻轻挠了下自己额上浅浅的皱纹。 “闭嘴！”看着陆陆续续有人从宴会厅里出来，杨锦辉急忙喝住了还想继续没皮没脸唠叨个不停的吴世豪，他攥了攥领子，转了身就逃也似地走出了酒店的大门。看着杨锦辉匆匆逃离的背影，吴世豪笑着从鼻腔里喷了一道烟气出来，忽然，他的心里对未来又有了那么点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