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杨锦辉原本对他和庞毅这段感情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虽然他们相爱，但是社会主流对男人之间爱情的不容，以及军中严格的纪律都是无声的障碍。杨锦辉痛痛快快地接受了庞毅的分手提议，却也同时拒绝了服役期满后可以继续留在军营的机会，他选择了退役。 离开军营那天晚上，庞毅找到杨锦辉，和他又谈了许久。 尽管庞毅已经和人订婚，但是他却对杨锦辉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爱的只有他一个人，这辈子不能在一起，希望下辈子能牵手一生。 天知道这一句话给了杨锦辉多少肖想与期待，多少感动与唏嘘。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杨锦辉再也没有轻易向人表露过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他宁可孤独一世，默默靠一份早已死去的爱情温暖余生。 “我现在在龙海市武警支队工作。其实之前我就听说了公安特警部门会来一名很优秀的人才，帮助组建突击队，后来我才知道是你调回来了。不过我工作也忙，本想什么时候找你叙叙旧，可是……”庞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着，其实他只是还没做好和杨锦辉再见面的准备。 “都升上校了，连长，你这些年混得也不错啊。”杨锦辉看了眼庞毅的肩章，对方的军衔已经比当年做连长时高升了不少，至少也是正团级干部了。 看见昔日的爱人工作上一切顺利，杨锦辉的心里也好似有几分安慰。 “你小子也不错啊，这么年轻就是二级警督，得立了多少大功？”庞毅开玩笑似地捶了把杨锦辉肩窝，神色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老了。”杨锦辉的嗓音里倏然透出了一股历尽岁月沧桑的淡然，他看着庞毅的眼里至今仍有一股抹不去的爱意，只是却不像年轻时那样充满了无所畏惧的激情。 庞毅微微一愣，随即摸了把自己皱纹深刻的眉心，“人都是会老的嘛。不过你还年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杨锦辉笑着摇了下头，有什么话又卡在了他的嗓子里，他慢慢取下了皮手套，小心翼翼伸手握住了庞毅抚在眉心的手指。 方力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家队长这一出，眉眼之间的神色逐渐变得有些深沉。 庞毅尴尬地拉了把杨锦辉的手，他微微低了低头，军帽下的眼似乎在闪避着什么，可他的手却没有松开杨锦辉，甚至还把对方的手攥紧在了手心里。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性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与尴尬。 “老公，买好东西了，我们走吧。”一个妆容精致、气质端庄的女人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走了出来，小女孩手上抱着满满一包的零食，看得出来是满载而归。 庞毅听见女人的声音，像触电似地急忙松开了杨锦辉，有些局促地转过了身。 “这位是？”女人看到站在自己丈夫面前的警察，不难想到对方是否会和庞毅有什么关系。 “噢，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当年的战友——杨锦辉。辉子，这是我媳妇儿，吴莉，在电视台工作。来，明明，叫杨叔叔。” 庞毅说着话，俯身一把抱起了女儿，小女孩嗲声嗲气地叫了声杨叔叔，大眼睛里对这位全副武装的警察叔叔充满了好奇。 “孩子可真乖。”杨锦辉温柔对孩子笑了下，伸手在对方肉嘟嘟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杨警官您好。”吴莉客气地冲杨锦辉点了点头，随即却又责怪把女儿抱了起来的庞毅，“都说多少次了，孩子这么大了，没事别总抱着，你这人总是惯孩子。” 庞毅嘿嘿地笑了下，只好在老婆的说教下把女儿放了下来。 杨锦辉看得出来他很疼爱自己的女儿，更有一个感情融洽的妻子。但是看着庞毅一家子这么幸福，杨锦辉的心里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酸涩，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淡然了不少。 “连长，看你这么幸福，我也就放心了。我还在值班巡逻呢，你们一家人慢慢玩。” “人民警察真是辛苦，大家都下班了，你们还在巡逻，天气怪冷的，可要注意保暖。”吴莉一边牵过女儿，一边自然地把手搀到了庞毅的臂间，柔美的笑容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她转头看了眼神色局促的丈夫，“老庞，咱们也回家了吧，一会儿电视剧得开始了。” 庞毅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表情僵硬地看着神色明显有些苦涩的杨锦辉，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 “辉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要是有空，你一定来我家坐坐，和连长叙叙旧啊。” “一定。您就陪嫂子先回去吧，可别耽误看电视了。”杨锦辉还是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他目送着庞毅一家走到街边的停车位，然后上了一辆白色的SUV。 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庞毅扭头朝站在街边的杨锦辉投去了深深的一瞥，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杨锦辉已是决然地转开了头，继续往前走去。 杨锦辉带着方力巡逻到了大概晚上十点左右，这才召集了其他队员，告知今晚的巡逻告一段落，除了需要备勤的外，让其他人早点回去休息。防暴车回了特警队，该回家的回家，该备勤的回宿舍，而杨锦辉换了衣服之后，在办公室又坐了片刻这才推了自己的雅马哈离开了警队。 他刻意不想和大家一起走，就想自己静静地待一会儿。 寒冷的冬夜骑着摩托出行不算一个明智的举动，杨锦辉并没有回家，他把车停在了街边，然后径直走进了一间还没有打烊的路边小店。 “大哥您想吃点什么呢？咱们这儿有热滚滚的羊肉汤、红烧狗肉，随便来点暖暖身子吧。”小店的服务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在店里用餐的人还是不少，一股暖洋洋的氛围扑面而来，杨锦辉看了下菜单，点了小份羊杂汤，然后又要了一瓶二锅头。 煮得软烂可口的羊杂配上生椒蘸碟，那滋味在这冬夜可真是爽到心头。杨锦辉一个人就占了一桌，他沉默地品尝着鲜辣的羊杂，一口口地喝着杯里的烈酒。 没花太长时间，那一瓶二锅头就被杨锦辉喝了个干净，他拍了拍自己通红的脸，眼里却是一股子执拗劲。 “老板……再来一瓶酒！”他远远地招呼着老板，舌头似乎都有点捋不直了。老板有些为难地看着明显喝醉的杨锦辉，对方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来就拿着酒使劲喝，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生意做得多了，他也不是没遇到过发酒疯的，那可真是最让人头痛的一种客人。 “还做不做生意啦！快给我拿酒来！”杨锦辉久久等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桌上摆放的汤锅给拍得顺势往上一蹦，还好没有洒出多少。 周围还有客人看着呢，老板也只能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给杨锦辉又送了一瓶酒。 “这位兄弟，您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啊，我说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杨锦辉冷冷地瞪了老板一眼，一把抢了对方手里的酒瓶，拧了瓶盖就自顾地往杯子里再倒了一杯：“不用你管。” 他仰头一口就把玻璃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又接着满上。 老板瞧杨锦辉这副说不动的样子，也只好摇头离开，希望对方不会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 杨锦辉的酒量其实并不太好，他平时基本不抽烟喝酒，自然比不得那些老烟枪老酒鬼。一瓶二锅头下肚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不过这样的混沌感却让他那颗难受得快要淌血的心总算能稍微歇一歇， 第二瓶酒喝到一半的时候，杨锦辉就撑不住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大衣口袋里若隐若现的钱包和手机也成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关注的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外面开始飘起细雪，在餐馆里吃得热火朝天、心满意足的客人们纷纷离去，眼瞅着店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杨锦辉却让老板头痛不已。 这人一来就点了锅最便宜的小份羊杂汤，还点了两瓶廉价的二锅头，实在没让他们赚到什么钱，一个人还霸占一张桌子两三个小时，做这人的生意真是亏大发了。 “喂，我们要关门了，您也该走了吧？”老板叫上两个帮工朝杨锦辉走了过来，提高了嗓门。 杨锦辉被酒精的作用折腾得昏昏沉沉的，压根没听到周围的声音，他还在那迷迷糊糊的梦境里和庞毅纠缠着，一肚子都是说不清、诉不完的苦。 “不会是来吃霸王餐的吧？”遇到过不少次这种倒霉事的店员提出了一个不好的设想。 老板看杨锦辉一身朴素的打扮，的确不像什么有钱人，脚上那双靴子还满是泥泞。一想到这家伙很有可能是来找麻烦的，老板的心情和态度自然也差了许多，他使劲地推了把杨锦辉，催促道：“喂，别装睡了啊，快起来结账，咱们要关门，不然我们可要报警了啊。” 杨锦辉醉得够呛，被几个人推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有了点意识。他微微抬头，眯缝着眼恍恍惚惚地看了眼怒气冲冲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帮子人，脑袋里像是被人放了个鞭炮炸了下似的，痛得厉害。 “什么事要报警？我……我就是警察……” “嘿，你这人还真好笑啊，这是打算冒充警察吓唬咱们？你是警察，警官证拿出来啊，再说警察就能吃东西不给钱了啊？！”店里的一干人认定杨锦辉胡说八道，毕竟喝醉酒的人他们见多了，还有人自称国家主席呢，谁能去信一个醉鬼的话。 “对了……给你们钱。”听到那个钱字，杨锦辉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在这儿吃了饭，他挣扎着去摸自己口袋里的钱包，结果一摸却摸了个空。 “钱包呢？”杨锦辉喃喃自语了一句，眼皮子又开始使劲打架，翻身一下就摔在地上又呼呼睡了过去。 “得，又一来骗吃骗喝的主。”店员面面相觑了一眼，更确定了内心的判断。 老板恨恨地在杨锦辉身上踹了一脚，又看了看外面飘着雪的天气，气急败坏地说道：“要不是天冷，我非把这小子丢出去不可！” 可谁也知道要是真把人丢出去给冻死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不过看这小子醉得这么厉害，要是留店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是挺烦心的。老板和店员几个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拨打110，不是说遇到麻烦就找警察吗？正好，麻烦来了。 附近派出所的接到出警电话后磨磨蹭蹭了快半个小时才过来，大冬天晚上的谁都不愿离开暖和的被窝，警察也不愿意啊。 “这怎么回事啊？”进来的警察没好气地问道，看到地上躺的那人想也没想就一脚踹了过去。 “哎，警官您可终于来了。地上这家伙吧，进来点了酒菜，吃完就开始睡，完了我们要关门请他付账离开吧，他就装钱包没带，还冒充警察，又躺地上睡了！怎么叫都不肯起来。”老板赶紧在一旁解释。 为首的那名中年警察正因为从被窝里爬起来一肚子气了，看见躺在地上面色通红，一身酒气，昏睡不醒的杨锦辉，压根没认出来是特警队那位大人物。 他没好气哼了一声，蹲下来把杨锦辉浑身摸了个遍，还真没搜到任何能证明对方身份的东西。 “怎么办？老郑？”一旁年轻些的警察问道。 “这小子都冒充警察了还能怎么办？先弄回所里去，一会儿刑警队的人还要过来把盗窃案那家伙提走呢，咱们赶紧回去，免得那帮子大爷找不到人又瞎嚷嚷。” 老郑摸出手铐利落地给杨锦辉戴上之后，然后叫了店里的人帮忙把对方一起抬进了警车里。 总算送走了杨锦辉这个瘟神，店里的老板和店员们也算是松了口气，那点饭钱他们是不准备要了，反正对方进一趟公安局估计也够呛。 每次吴世豪逮到点时间打麻将的时候，总有些麻烦的事儿不请自来。 今晚他手气不错，连赢了几把大的，本想再趁胜追击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吴世豪一手捻着牌，一手拿过手机放到了耳边，眉头也微微拧了拧，对于一个警察来说，手机响起来可没什么好事。 “喂，什么事？”吴世豪琢磨了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牌打了出去，反正是踩着熟面打的，应该不至于放炮。 临港区某街道派出所内。 一名高高瘦瘦的便衣警察站着躺在长椅上的杨锦辉，神色显得很纠结。 “我说老郑，这人你们从哪儿弄回来的？” “噢，你说这醉鬼啊？刚才大众汤锅店的老板报案说有人在他那里吃东西不给钱，叫我们过去处理，后来又说这小子冒充警察，可搜他身上啥东西都没有，我们就把他带回来了。等明天醒了好好问问。”老郑是这小派出所的副所长，也是今晚的值班领导，这种喝酒喝多了耍酒疯赖账的泼皮无赖他见得多了，总得给这种人一个教训才成。 站在杨锦辉面前的瘦高个就是曾经参与过误抓杨锦辉，还给对方踢断了一根肋骨的黄新。他算得上是吴世豪的心腹了，办事能力不错，只是脾气学了他家大队长，对待嫌疑人向来不友好，不过自从发生误会杨锦辉那件事后，他们也算收敛了一些。 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才好了没多久的肋骨处，黄新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今晚是和同事一起过来的，他们正准备把之前被群众扭送到派出所的一个盗窃光纤的嫌疑人带回刑警大队，可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让他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不知为何烂醉如泥的杨锦辉。 黄新琢磨要不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让这位特警队长在这小派出所委屈一晚上，也算给自己出出恶气。但他转念一想，吴世豪因为这事之前不也给折腾得挺惨的，去特警队关禁闭，结果给送去了医院，估计对方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恨杨锦辉呢。 有了这样一个既可以讨好吴世豪，又可以借机出气的机会，黄新想了下，还是别让这位杨队长日子过得这么舒坦才好，他很快出门给吴世豪去了一通电话，甚至他还以为吴世豪会夸奖他办得好，可没想到…… “什么！他喝醉了？！” “那不是！醉得像只死狗似的。嘿嘿，还去人家店里白吃白喝，要是咱们把这事儿给上面去个报告，估计这次就轮到他关禁闭了。”黄新一边从门缝里偷偷瞥着睡得很熟的杨锦辉，一边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听着！别动他啊！我马上过来接他！”吴世豪一听自己手下那腔调，就知道对方心里是什么心思，他果断地阻止了那帮蠢货可能做出的任何傻事。 “哎？”这次换了黄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觉得吴世豪是个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啊，怎么这次有正当理由恶整杨锦辉对方反倒是一副还要维护对方的模样？但是领导的命令就是一切，黄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瘪了瘪嘴，又走回了屋子里。 老郑他们见刑警队的来了，已经把那盗窃嫌疑人交了出去，当然他巴不得对方能把这醉鬼一起带走，省得他们还得看着对方。 “我们先走了，一会儿吴队长要过来，把这人看好。”黄新上前和刑警队的同事一把拎起了戴着手铐蹲在墙角的盗窃嫌疑人，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杨锦辉，最后还是言不由衷地交待了一番。 “啊？你的意思是吴世豪要过来啊？”老郑就有些纳闷儿了，长椅上这男人最多就是个治安滋事，犯不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过问吧。 “别问了，总之你把人看好，一会儿吴队自然会来处理。我们就先走了，早点问完这小子也好早点休息！走！”黄新嘴上念叨着，心里却是一股闷气，他斜睨了眼伛偻在他和同事之间的盗窃嫌疑人，狠狠踹了对方一脚，痛得那小子嗷了一声。 老郑看着黄新他们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打算这趟出警回来和这醉鬼一起接着睡的，得，现在一句吴世豪要来，他哪还敢睡，只好坐在椅子上玩会儿电脑，好好看着这不知什么来头的醉鬼了。 寒冬深夜，路上的车少了不少，吴世豪一路开车过来也快了不少。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拈着烟，脚下的油门也踩得痛快，愉悦的神情赤裸裸地写在他那张有些疲惫的脸上。 把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还亮着灯的派出所门口，吴世豪呵着白气就快步走了进去。 “人呢？”他一进门，敏锐的目光就职业性地环视了处警大厅一圈，屋子里开了空调，温度还算不错，一旁的长椅上躺了个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 吴世豪笑了一下，径自走了过去。。 老郑在电脑面前打着瞌睡，听到吴世豪的声音，他赶紧裹着大衣站了起来。 “嘿，吴队，您还真过来了。这家伙啊……”他正想给吴世豪解释一下来龙去脉，可对方却好像压根不想听的样子。吴世豪二话不说就把杨锦辉扶了起来，他瞥到对方腕上冰冷的手铐，这才回头冷冷地瞪了老郑一眼：“愣着干吗，还不帮我把他的手铐打开。” “噢噢！”老郑这不是怕人高马大的杨锦辉醒了之后闹事吗，有副手铐总能保险点，他都一把年龄了，虽然只混了个小小的派出所副所长，可他还是不想因公负伤乃至牺牲呢。 “真沉。过来帮把手，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去。”吴世豪咬了咬牙，有些郁闷地瞥了眼杨锦辉，真不知对方吃什么长这么大一坨的，重死个人。 杨锦辉根本站不稳，他也没注意到是谁在抬自己，整个身体一直往下滑，重量自然都压到了吴世豪那瘦削的身板上。老郑闻言赶紧过来帮了把手，两人连拖带拉好不容易终于把杨锦辉给塞到了吴世豪汽车的后座上。就短短百米不到的距离，吴世豪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脑门上居然出了一层微汗。 他抹了把额头，冲老郑挥了挥手。 “你回去睡吧，今晚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啊。” “诶……好，可是他……他冒充警察啊。”老郑胆子小着呢，他可不敢完全让吴世豪做主，反正他把该报告的都报告了，回头真要出了什么事，上级追查下来也不能怪他这么个小虾米吧。 又是冒充警察？吴世豪站在车门外看了眼睡得一脸酣然的杨锦辉，忍不住想笑，这家伙是长得多不像警察啊？才能这样三番两次的被人误会。 不过玩笑话也就心里那么一句，吴世豪倒也没真认为杨锦辉不像警察，毕竟对方穿上警服后那身正气凛然的气质倒是自己真没有的。 “行了，别废话了。要是夜枭突击队的队长都不是警察，谁还是警察？” “夜枭突击队？”这支特警队的大名老郑当然听过，只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夜枭突击队的队长还真跑出来吃夜宵了啊…… 从后视镜瞅了眼从椅子上滚到地毯上杨锦辉，吴世豪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踩下了油门，加快速度往他熟悉的一间酒店开去，可没想到就过了那么一会儿，躺在地毯上的杨锦辉忽然忍耐不住哇哇地吐了起来。 吴世豪的脑袋都给对方这狂吐的架势弄大了几圈。 “我操，杨锦辉你别吐行不行！马上就要到了！” 可醉得稀里糊涂的杨锦辉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汽车开得像野马一样，把他胃里折腾得难受着呢。 吴世豪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地方，赶紧下车去把酒店的工作人员叫了出来。 “帮我把人抬出来。快点，快点。”吴世豪颐指气使地招呼着两个明显困得不行的酒店保安，自己倒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两个小保安自然不愿意莫名其妙地帮忙，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说道：“我们酒店不接待醉酒客人，您去别处吧。” 吴世豪脸色一沉，随手摸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拎到了两人面前。 “现在我以警察的身份要求你们协助我，立刻、马上把车里那人给我弄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现在冒充警察的人太多了，两个小保安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没动的意思，吴世豪这下可火大了，恰好他今天领出的配枪还没还回去，当即就掀了衣服的一角，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枪套。 两个保安一看这人连枪都有，的确是个惹不起的角色，当即吓白了脸，赶紧上去把身上都沾上呕吐物的杨锦辉给拖了出来，吴世豪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当先一步走进了酒店，到了前台准备开了一间房。 前台的文员自然要按照规矩为吴世豪登记入主，可吴世豪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直接让人把值班经理叫了出来，然后将对方拉到一旁聊了几句。 “原来是吴队长，您想住哪间随便去住就是，都是老熟人了啊。”酒店的值班经理自然是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吴世豪刑警队长的，以前酒店刚修好的时候有不识相的过来收保护费就是请这位吴队长摆平的。 虽然事后对方没有收下他们赠送的会员金卡，但是偶尔也会来带人来他们这里的豪华套房住个一晚上，当然对方带的什么人，他们从不过问，心里明白就行。 “你这里新来的员工还不太懂事啊。不过你懂事就好。” 吴世豪笑着拍了拍经理的肩，然后又说道：“我那车给吐脏了，回头你叫人给我洗一下，还有，那人是我同事，醉得不行，又怕老婆不敢回去，我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给我安排个好点的房间，今晚我和他在你这儿休息一晚上。” “豪华套房还剩两间没人呢，二位随便住。” “一间就成。”吴世豪眨了眨眼，看着被保安扶过来的杨锦辉，满意地点了下头。 几名保安一起把杨锦辉弄进了豪华套房，然后按照吴世豪的指示把对方抬到了卧室里的那张双人大床上。 胃里的酒和秽物吐出来之后，杨锦辉明显舒服了不少，他的意识恢复了些许，躺在床上开始呢语喃喃。吴世豪站在床边打量了一下酩酊大醉的杨锦辉，他实在想不出杨锦辉有什么理由一个人喝得这么醉。 但是吴世豪实际上也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他很快就动手替杨锦辉脱去了身上的衣物，只给对方留了条内裤在身上。屋子里虽然开着暖气，但是气温并不算很高，吴世豪在欣赏了片刻杨锦辉那身健硕有力的肌肉之后，轻手轻脚地为对方盖上了被子，然后他干脆把杨锦辉的衣物交给了酒店值班的服务员，叮嘱对方连夜洗好烘干，他明早来取。 回到房间的时候，屋子里依旧是杨锦辉含混不清的呢喃声，吴世豪走到对方身边，用手背触了触杨锦辉滚烫的面颊，转身去卫生间拧了张热毛巾过来。 吴世豪很久没这么细心地照顾过一个人了，他手里的毛巾一点点地拭过杨锦辉的眉梢眼角，像是在小心地呵护着什么宝贝一样，动作是那么温柔，甚至还带了几分缱绻。 看着杨锦辉难受得舔着嘴唇，吴世豪立即放下毛巾又去给对方倒了一杯清水过来，他托着杨锦辉的头，低哑的嗓音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那般。 “来，喝点水，喝点水就舒服多了啊。” 这或许是杨锦辉第一次在吴世豪面前表现得如此温顺，他在吴世豪的引导下，乖乖地喝掉了玻璃杯里的水，然后又乖乖地躺了下去。柔软而舒适的大床给杨锦辉带来了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在身体逐渐没那么难受之后，他开始慢慢蜷缩起身体，就像婴孩回到了母亲怀抱那般安心地睡了过去。 豪华套房的配套设施总是异常齐全的，吴世豪从床头柜里找出了安全套，甚至还找出了一瓶性爱用润滑剂。 此时此刻，对吴世豪而言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撕开了安全套的包装袋，却没有立即把安全套拿出来，因为他正凝视着杨锦辉的睡颜，对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唇角也紧紧地抿着，好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当然，吴世豪也在想，要是自己真把杨锦辉给办了，那么他还能不能顺利看到明天的太阳？ 别看杨锦辉现在老老实实的，可这位特警队长的凶悍他早已有所领教，一想到这里，吴世豪的手忍不住就捂在了自己的胃部，那处似乎有点隐隐作痛呢。 最后，吴世豪决定先别这么着急，他和杨锦辉之间说起来有太多的误会，或许可以考虑点“温柔”的办法来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有了想法，这位雷厉风行的刑警队长立即有了行动。 他把安全套丢在了一旁，却倒了些润滑剂在自己手心。 他又想起了当初在审讯室里给杨锦辉打飞机的场景，对方那时候虽然充满了不满与恼怒，却怎么也控制不了阴茎高高勃起、痛快激射。 毕竟都是男人嘛，吴世豪当然清楚男人的弱点与敏感点。 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脱好了衣裤的吴世豪厚着脸皮也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他屏住呼吸盯着睡得正沉的杨锦辉，一只手却悄然滑到了对方的胯间，钻进了那条紧绷的内裤，然后握住了那根微微有些发硬的肉棒。 看着杨锦辉的眉头虽然皱得更紧，双唇却因为想要发出诱人的呻吟而不自觉地分开，吴世豪就知道，对方是喜欢被这么对待的。他手心里那根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就变得又粗又长又硬，甚至让吴世豪都有些羡慕。自从上次给赵广龙用极端的手段弄伤了阴茎之后，吴世豪就感觉自己那根东西疲软了不少，一度让他担心自己是否会因此而丧失男性的功能。 但是在感到杨锦辉身体的反应之后，吴世豪的身体也跟着做出了相应的反应。 他的那根东西在被窝里悄悄地顶起了帐篷，一副恨不得能钻出内裤的布料找个洞赶紧插进去的样子。 “呜……”吴世豪自己的呻吟也黏稠了起来，他竭力地把身体贴紧了杨锦辉，对方滚烫的肌肤好像着了火似的，把他给狠狠地烫了一下。 这种肌肤之间紧密的相亲终于让吴世豪没能自持，他用一只手继续替杨锦辉撸动着阴茎，另一只手却把自己那根东西掏了出来，然后翻身小心地压到了杨锦辉的身上，借着两人面对面的姿势，他努力地将自己的阴茎和杨锦辉那根东西摩擦了起来，甚至他还扭动起了自己的双臀，恬不知耻地做起了抽插的姿势。 就在吴世豪沉浸在猥亵杨锦辉的快感中之时，躺在他身下的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吴世豪不经意间与杨锦辉有些迷惘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差点没把他吓得软了下去。 “你……”吴世豪倒抽了一口冷气，连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他的手一时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是任凭两人硬梆梆的阴茎继续抵在一起。 但是很快，吴世豪就察觉到杨锦辉并没有真正地清醒过来，因为对方的目光里充满了茫然。心里暗自偷笑了一声，吴世豪心想杨锦辉这样的状态最好，既没有完全清醒又不是彻底醉得像一堆烂泥，自己也不用“奸尸”。 不知是不是杨锦辉这副迷迷糊糊、毫无防备的样子激发了吴世豪的占有欲或是恶念，他在确认对方不会反抗之后，居然大胆地俯身亲吻起了杨锦辉。 虽然杨锦辉的嘴里还带着浓郁的酒味，可是对方滚烫而柔软的唇舌却带给了吴世豪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 吴世豪颇有技巧地挑逗着头脑昏昏的杨锦辉，手又开始没规矩地乱动了起来，突然，他感到身下的人胯间猛地往上一挺，把自己狠狠撞了一下。 “你小子还来劲了？”吴世豪咧嘴笑了一下，又俯身在杨锦辉滚烫的面颊上美美地亲了一口。 杨锦辉刚才射了一次，立即张大嘴喘息了起来，他根本没有注意这个在亲吻自己，爱抚或是猥亵自己的人到底是谁，因为酒精已经把他的脑子带回了多年之前，带回了他心里还满满攒着爱的年代。 “庞毅……”杨锦辉这半辈子唯一的性交行为都是和庞毅发生的，吴世豪对他的猥亵早就被他当做不能见光的东西藏在了另一个角落。 身体受到了记忆中曾有过的爱抚，甚至是得到了记忆中曾有过的快感，这都开始让杨锦辉交杂在现实与过去之间的神志变得更为混沌，他呢喃着那个对他来说意义深重、却又令他痛苦万分的男人的名字，内心里一股邪火猛然生起。吴世豪这次总算是听清楚了杨锦辉在说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杨锦辉到底是在叫谁，只是惊讶地想到对方居然似乎也有喜欢的人？ 这节奏有点不对啊……还没等吴世豪采取风险防御措施，被他压着的杨锦辉忽然就变得主动了起来。 对方伸手就给了他一个熊抱，然后顺势翻身把他压在了下面。 “喂！”吴世豪慌了神，他完全没预备会有这么一出，连反抗都忘了，他急急忙忙地推着变得很不老实的杨锦辉，像只被翻了壳的乌龟，四肢乱动，试图从对方的怀抱里挣扎出去。 而现在的一切，对杨锦辉而言，不过是他按照本能在行动。 温柔的亲吻，亲密的爱抚，之后就应该是肉体的交融。 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他的连长，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