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我敢，你敢吗
来的时候傅屿然还跟他们时不时扯两句，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但刚下肚两瓶酒，人又开始不对劲儿了。 石毅看着傅屿然一言不发，埋着头，只一杯一杯地灌着酒，还是忍不住劝道，“然哥，你别刚顾着喝酒啊，你等会儿喝倒了回家可不好交代啊” “对啊，咱们哥几个就是带你来喝点儿，让你倾诉倾诉烦恼的”，王燚说着想去拦住傅屿然倒酒的手，却被傅屿然挥开。 程傈一直观察着傅屿然，其实很好猜，他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唯一多出来的变数就是那个学弟。 之前还听说傅屿然为了那个学弟和高一的打架了，虽然没被处分，但都被罚了，他俩不会因为这事儿闹掰了？ 程傈脑子里有了猜测，但这种事情不亲口问问当事人是怎么也搞不明白的。 “然哥...你是不是和那个学弟闹矛盾了啊，最近也没看你等他回家了...”程傈委婉地开口。 正安慰傅屿然的石毅和王燚也安静了下来，带着疑惑盯着程傈。两人就这么盯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过味儿来，又转头等着傅屿然表态。 傅屿然灌着酒，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哟，我说然哥，就这么点事儿你至于嘛，人家比你小几岁呢，有什么矛盾至于这样儿啊” 王燚想着自己这几天对傅屿然嘘寒问暖，甚至还以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结果自己费了舔女神都没使出来的劲儿，全使到傅屿然和他的小学弟闹矛盾上去了。王燚顿感自己是个傻逼。 “不会是前几天打架那事儿吧，小学弟怪你了？”石毅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那也不应该啊，然哥给他出头呢，他至于跟然哥闹矛盾吗？” “也是，那到底是为什么啊，你要实在不想，下周我去替你说，我石毅，妇女之友，沟通带师！”石毅拍着胸口对傅屿然保证 “行了，没什么事儿，就是心情不好而已...我先回去了，不用送”，傅屿然说着就站起身来，真的走了。 留下三人愣愣地看着地上摆着的四个空酒瓶子。 “我们要送吗？然哥...没事儿吧” “没事儿吧，就这么些啤酒，然哥的酒量还不至于真醉傻了” ...... 傅屿然头晕晕的，脑子倒是挺清醒，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怎么办呢，这是他最近脑子里想得多的问题，理智告诉他肯定得拒绝，以后也不该跟小早再来往，可他甚至做不到不去想小早。 少年人的喜欢是冲动的，特别是在知道对方和自己抱有同样的情感时。 小早那天会生气，也许正是因为他像只缩头乌龟一样逃避，对他避而不见，是在给他时间缓冲，也是在逼他做出选择。 傅屿然当然知道自己想选什么，可不知道自己该选什么，他承担得起？还是舍弃得掉？ 脚步停在了路口，犹豫的情绪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微小，他害怕见到小早，但也想要见到小早，见一面似乎能给他勇气，也能做出选择。 傅屿然敲响了小早家的门，陶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叫小早去开门，她走不开。 小早开了门，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会在家门口见到傅屿然，诧异的表情停留在了脸上。 “你...妈！我出去一下！” 小早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句，拉着傅屿然出了门。 小早带着傅屿然拐进了楼下的小巷子里，一米来宽的距离，两人面对面站着。 “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你想说什么？” 小早的脸模糊在黑暗里，只被巷子外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只眼睛，可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启齿了，最后几个字轻得似乎这夜晚的凉风都能吹散。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你一股脑地给我那些好意的时候，想过我会怎么想吗？你做那些事的时候，考虑过朋友间的距离吗？” 小早替他回答了这些问题，“你没有，只允许你蛮横不顾地发泄你的好意，不允许接受好意的人喜欢你吗” “不是！”傅屿然听着小早的质问，连忙反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不允许，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我现在告诉你了，就是因为这些，那你呢，你喜欢我，还不敢承认吗，别再说那种可笑的借口，除非你真这么蠢”，小早带着些嘲讽的意味，不知是在嘲笑傅屿然的逃避，还是在笑他上次找的烂借口。 巷子里的风大了起来。 “是！我是喜欢，不然也不会亲你！”傅屿然被小早的语气激得有些愤怒，他不喜欢小早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所以呢？我们要在一起吗，你敢吗？我们是两个男人！你敢吗？” “我敢啊，我只是我自己，我喜欢你，我为什么不敢呢”，没有一秒的犹豫，小早的语气里似乎带了些无奈。 “你...”傅屿然原本有些愤怒的情绪一下子散了。 “可谁能保证，以后也会敢呢，万一以后，你怕了，或者我怕了...”傅屿然做着最坏的打算，他害怕扛起不知道会怎样的未来。 “傅屿然...”小早低低地叫了他一声，突然贴了上来。 “唔...嗯...呼嗯...” 傅屿然原本想推开小早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而紧紧扣住了小早的肩膀。 两个人都不会接吻，嘴唇相贴也只是不停地撞击，摩擦，耳边充斥震耳的心跳和黏腻的水声。一个用力过度磕破了嘴皮，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儿，却谁都没有先停下来。 情绪渐渐冷静，动作也从激烈变的温和，目光交缠，时不时来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傅屿然，你喜欢我，如果连尝试都没有，你舍得就这样舍弃我吗”，小早在几厘米远的地方盯着傅屿然。 这下傅屿然看清了，小早的眼里不再是平静，而是期待，是无奈，也是害怕。 “我...”傅屿然还没说完，一滴水珠突然砸到了他脸上，抬头望了望，又是几滴，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雨声。 又是暴雨。 傅屿然只得跟着小早回了家，短短十几米的距离，两人淋湿了一身。 “哎哟，我还说怕你们走远了呢，原来找小早的是你啊，你叫什么名儿啊？”陶妈边问边从房间里取了两条干毛巾。 “阿姨，我叫傅屿然，小早的...朋友” “哎哟，我知道你是他朋友，你俩好着呢吧”，陶妈一脸笑意，高兴地不像是小早交到了朋友，倒像是找了个儿媳妇回来。 “妈，我们先回房间了，你帮然哥找两件儿爸的干净衣服吧”，说完小早就拉着傅屿然回了房间。 “行行行，你也快进去换衣服吧” 小早本想擦一擦换件衣服就完事儿，没想傅屿然却坚持要他现在去洗头洗澡。 “你快去啊，不然又像上次那样发烧了怎么办，快去快去！” 小早拗不过，拿着衣服进了浴室。陶妈把衣服拿过来，发现浴室被占了，又干脆叫傅屿然在外边的浴室也冲个澡，东西也给他备好了。 “我说小傅啊，你家里这儿远吗？”陶妈站在浴室门口问。 “不太远阿姨，几分钟的路程。” “那要不今晚你和小早挤一挤吧，外面雨老大了，反正隔得近，你跟你家里人打个电话，明早再回去吧” 傅屿然被惊得差点摔在浴室里，他和小早一起睡？！在他俩刚表完白还没有结果的时候？ 傅屿然慌里慌张地冲门外喊，“不用了阿姨！我这么大个人不好睡的，我等会儿打伞回去就行了” “挤得下，小早就这么点儿人，外面雨大回去不安全，我去跟小早说一声” 傅屿然再叫阿姨，外面已经没人应他了。 傅屿然回到小早的房间时，小早已经洗完了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屋子里的空调开得正舒适。 小早见他进来，把手里的手机递了出去，“给傅阿姨打个电话吧” “我...”傅屿然接过手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就这么在小早的注视下站着。 就在小早准备过来拿走手机时，傅屿然才慌里慌张地说打。 打完电话，傅屿然又回到了房间里，他和小早之间又难得的出现了些尴尬的气氛。 小早在书桌上看书，傅屿然坐在床边不知道干什么，盯着小早看了一会儿，又静静地打量起了小早的房间。 和他不同，小早的房间里干净整洁，床单窗帘布置的都是浅纯色，除了书桌上摆着学习用品和电脑，还立了个大书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体现房间主人兴趣爱好的东西。 倒是除了房间门和浴室门，还有第三扇门，一般房间哪儿来这么多门，傅屿然心里正疑惑着，没想到还问出了声。 “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小早听见他的话，转过头沿着他的视线看去。 “是放书的” “哈哈，你还真是爱看书呀...我们什么时候睡觉？”操，他只是想问问，怎么听起来这么像邀请小早一起睡觉。 “你喝了酒吧，之前尝到了酒味儿，头晕你就先睡吧，我开台灯”，小早说得一本正经。 什么尝到酒味儿？傅屿然不知道小早怎么说得这么平淡，他回想起来只觉得又尴尬又害羞。 “哦...那你也早点睡”，说完就躺到了穿上，傅屿然确实头很晕，可酒精让他的精神同样也很兴奋。 小早约莫也就看了半个小时，动作轻柔地上了床。可傅屿然根本没睡着，他反而还在脑子里不断想着之前的事。 小早一上床，他就睁了眼，小早还被他突然睁眼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着？” “我脑子里还在想那件事...你先听我说一说吧”，傅屿然决定静下来跟小早谈谈。 “好，抱歉我之前有点激动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小早也躺了下来，背对着傅屿然。 “嗯，首先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是我想说，两个男人在一起，要面对的未来肯定不会一帆风顺。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放弃，所以我会害怕，会逃避。” 傅屿然的声音轻轻的，但在寂静的房间里还是清晰地传到了小早耳朵里。 “所以呢，所以你就想逃避，舍弃掉这种感情吗，不论是什么关系都会发生问题的，你就没想过我和你一样害怕，可我也一样，喜欢你”，小早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来，有些嗡嗡的。 “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我现在只是想说，如果我们在一起肯定不会很容易...” “但是我喜欢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傅屿然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以及他心脏狂跳的声音，他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即使他知道小早不会拒绝自己。 小早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过身抱住了他。傅屿然从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小早，哪怕是他们接吻的时候。 小早的胸膛紧紧地贴住他，呼吸有些颤抖地打在了他的脖颈上，潮湿又泛着痒意，四肢微微使了些力箍住了他整个人。 半响，小早闷闷的声音才从傅屿然脖子边儿传来。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