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亦止略过单人牢房，寻找着一楼门牌号，住进了一间多人宿舍
“站住。” 碍于淋浴室里还有依稀几个外人在，文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亦止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他，嘴上毫不自知地挑衅道：“你让我站我就站？” 文佐揉了下鼻子，没理他这句牢骚。 反正站住了。 文佐走到亦止身后，弯下腰伸手环住他，仿佛在认真思考，“明白了，我可不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一下：你在生气。” “或许吧。”亦止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看着他：“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沦落到和一群垃圾搅和在一起。” 文佐原本松泛的嘴角渐渐凝固，最终抿成了一道冷白的直线。 亦止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回那间和文佐相邻的单人牢房，而且径直走向一楼，寻着门牌标号，打开了一间标着926的多人宿舍。 亦止开门走进去，里面哈哈大笑的热络氛围瞬间戛然而止。 “你们好。”亦止刚放话说自己要尝试面对，不能一开始就熄了火，他看着屋内神色各异的狱友，镇定道：“亦止，没有编号，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是和6号换床过来的，以后请多多关照。” 6号床标上写的名字是：艾利莫。 难不成艾利莫那一巴掌让这人知难而退了？ 可文哥身边的几个人都说艾利莫是倒贴，没什么感情的，如果他们真和好了，那艾利莫左脸上的巴掌又是怎么回事？ 926狱房里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坐在一号床的麦色肤男人率先反应过来，笑道：“我说艾利莫下午收拾箱子干什么呢，原来是美愿成真了。” 说完又补充道：“我叫德隆。” 德隆的态度，给了众人一个对待亦止这位新犯的大概方向。 其余人也都陆陆续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情形大体还算友好。 亦止挨个点头，并且在心里默默把他们的名字都认真记了下来，生怕以后会发生叫错名字的乌龙事件，再给自己惹来祸端。 床上基础的枕被都是监狱统一派发的，没什么好坏，亦止看了一眼，感觉还算干净，便把枕套床被都套上了， 收拾箱子时，看见右上角里塞着几根不同颜色的棒棒糖。 送艾利莫就送香水，送他就是几颗糖。 亦止抓起棒棒糖，坐在上床铺上低着头问道：“你们有爱吃糖的吗？” 最先回应他的还是那个小麦色肌肤的德隆，“什么糖？” “这个。”亦止把糖伸下去给他们看。 “好糖啊。”德隆随手接过来，打量了两眼，“这是个卖奢侈品的公司专产的，为了搭配圣诞节的氛围，没想到最后南瓜包的销量一般，里面赠的糖火了。” “到现在还没量产呢。”德隆抬头看向亦止，“送我们了？” 亦止没想到一颗糖还能这么有故事，他点了点头，“正好5个人，你们分了吧。” 一九号狱的犯人宿舍一间八个人，926号宿舍里的其余两位似乎还没回来。 亦止收拾好床铺，踩着两床之间陡峭的梯子再爬下去，等双脚落到地面上，伸手去摸放在床沿上的小皮箱。 身后有人先他一步，替他拿了下来。 亦止转过身，看着帮他拿下来箱子的德隆，轻声道了句谢，然后把箱子放在了宿舍用来统一收纳的柜子里，锁上了。 宿舍灯光一灭，亦止准时爬上床睡觉。 一夜难眠，窗外浓墨般的天幕渐渐褪去，一楼大厅在清晨五点准时响起了伙房的噪音，不锈钢铁盘互相碰撞的摩擦声像刺耳的铁锤，“当当”敲着亦止脆弱的末梢神经。 亦止忍无可忍地从床上坐起来，摁着自己酸胀的太阳穴，看向毫不隔音的宿舍门口。 “一楼挨着大堂的这几间宿舍就是挺吵的，换亏了吧。”说话的是德隆，他已经早早起来了，迎着外面清晨的日光和杀猪一般的做饭声，伸了个懒腰，末了还提醒道：“以后早睡。” 亦止看着他点了点头，坐在床上缓了缓，才试探着踩下床，打算去盥洗室洗漱。 “小心。”德隆在下面伸着手臂，等亦止踩到最后一节床梯时，他直接用手圈住了亦止的腰，把亦止凭空抱了下来。 亦止在落地后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似乎想发难，但又没道理，仔细想想，这人竟还算帮了自己。 几番犹豫，亦止才开口道； “谢谢，但我并不需要这种帮助。” “看你磨磨蹭蹭的，老是想帮一把。”德隆很是直白的回应道。 ……拖延症的反面案例是什么来着？ 亦止只好说道：“性格原因，我自己踩的挺好的。不过还是谢谢了。” 收拾完毕，离早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亦止慢吞吞地溜达到食堂门口，打算偷偷朝里看一眼今天吃什么。 做饭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他，朝他亮了亮自己手里沉重的大铁勺。 亦止赶忙走远了几步，心里还猜测道：今天应该有汤。 从天马行空外回过神，亦止用余光看见了穿着一身休闲，刚从楼梯口走下来的文佐。 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亦步亦趋的艾利莫。 亦止收回视线，耳边听见了开饭时间的提醒音，默默弯了下眉眼，转身回去，占到了7月13号，在一九号狱第一位吃到早饭的光荣称号。 他端着餐盘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还不忘再跑回去拿自己的那份蛋花汤。 亦止心满意足地抹了片黄油面包，在吃到第一口时，所有的烦心事都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吃到后半段，亦止才略有些惆怅地看着那段通往车间的走廊，他真的不想再缝扣子了，也不知道他的案件有没有什么进展。 “当啷”一声，有人放下餐盘坐在了他对面。 亦止抬眼看过去，开口打了个招呼，“德隆？” “嗯，你跑来的这么快？”德隆看了眼亦止面前的餐盘，里面只剩下几条粗糙的吐司边。 “饿了。”亦止随口回了一句，拿着叉子朝嘴里塞了点西餐沙拉，味如嚼蜡，只好又吃了点酱。 “吃饱了吗？”德隆看了他一眼，将手里餐盘往前推了推，道：“我这盘还没动，想吃什么自己拿。” 亦止愣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对面餐盘那颗圆滚滚的鸡蛋上，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 “没关系，不要你的人情。”德隆觑着他的眼神，笑道：“一枚蛋而已。” 亦止顿了顿，最后还是慢吞吞地伸了叉子，低头补道：“谢谢。你缺钱吗？” “嗯？”德隆不解地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 “我可以用钱还你。”亦止熟练地用叉子把蛋一分为二，然后叉起一半，送到嘴里。 不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哐当巨响！ 亦止张嘴的动作一顿，片刻后放下叉子，尴尬地咂了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