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原谅与信任
凌风一句接着一句精准戳在绝渡心底禁区的问话，成功彻底激怒了绝渡。 他用力捏着凌风的下颔，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阴沉的黑眸里仿佛翻涌着毁天灭地的怒气般，声音冷得让做好心理准备的凌风都忍不住颤了颤。 下巴被捏着的地方疼得仿佛骨头都要被生生捏碎了般，凌风的眉宇却连皱都不皱一下。 他的胸腔里因为刚刚的真相而溢满了负面的情绪，在此时通过主人的安慰转化成了对主人所处情境的感同身受。 他的主人平日里的模样太过冷淡威势，总让人不自觉地误以为，这是一个没有感情果决残酷，高高在上的家主。就连厉老，出了事第一反应也是责怪他，不该对自己的亲生姐姐如何苛刻。 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家主大人，对他的要求几近苛刻，没有人还记得关心一下这位家主大人，您伤心吗？您难过吗？ 大家都忘了，他还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大家也都忘了，这个位置从来不是他想要争的。他为了所有他在乎重视的人和事，身不由已地坐上了这个位置，却也因此被人为地剥夺了常人应当有的喜怒哀乐，被所有亲人几近严苛地要求着。哪怕被背叛了，被出卖了，都没有人留出一丝空间和时间留给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独自喘息和疗伤。 没有人。包括他。 “主人，奴隶觉得，您是该伤心难过的。在您身边几乎已经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亲人，就连您的私奴都不曾让您完全放心。”凌风昂着头，在绝渡狂风暴雨般的怒视中依旧继续说着会触怒绝渡的话语，澄澈坚定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惧意。 “你……”绝渡阴沉着脸，许久不见的暴戾之气隐隐可见。 凌风与他对视着，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被一巴掌狠狠打倒在地的错觉。 他紧张得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可还是绷着脸继续硬着头皮打断了绝渡的话语继续道：“凌风作为您的私人奴隶，没有尽到取悦主人的义务，却一再让主人操心……是凌风做错了，请主人再给凌风一次机会，凌风绝不会再辜负您的信任。” 绝渡原本被凌风一再越矩的举动点燃的怒火就这么凝住了。 他蹙起的眉宇缓缓松开，冷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贵得笔直的奴隶。 奴隶一张精致的脸绷得僵硬，被他急怒下不留情捏住的下颔已经有些发紫，却丝毫没有任何躲避的动作。他昂头望着自己的黑眸里有掩不住的紧张与仓皇，一张薄唇抿得紧紧的，多多少少有点倔强的味道。 若是换做以前，这奴隶敢这样跟他说话，他早就一巴掌打下去了。 可如今…… 倒真是舍不得下这个手了。 好不容易这个小家伙愿意踏出来肯跟他说心底的想法，他若是真重罚了，估计又会把人吓回去。 绝渡捏着凌风下颔的手松开，手指缓缓抚上他紧绷的脸颊。 怒气早已在奴隶那紧张倔强的眼神里消散了大半，但若是不罚，心里这口气又没有不出的道理。 这边绝渡摸着凌风的脸蛋面无表情地思索着，另一边正硬着头皮等待承受主人怒火的凌风一颗心越悬越高。 他今天能说出这话，大半是被刚刚那份文件和主人的神情刺激了情绪，又因为自家主人这段时间确实对他的态度跟以往大不一样，他有心要跟着改变，却一直找不到一个机会，踏不出那一步。 今天这个事，算是一个契机。 可真迈出来了，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吐出来后，对上主人那杀气腾腾的眼神，想起以往惹怒主人的下场，凌风的唇瓣抿得紧紧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说完了？” 正担惊受怕着，忽然听着主人低沉的嗓音。凌风眨眼，乖乖地点了点头应着：“说完了，主人。” “既然你想要提那些事，那不妨来好好谈。” 绝渡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抛开东方温迎的背叛欺骗不说，你当初私自离开主宅，多次对我隐瞒事实，甚至违背我的命令将那个小哑巴劫走，这些行为不也是在背叛我？” 绝渡轻轻拍了拍凌风的脸颊：“凌风，若不是我在这场关系里率先对你投入了感情，你若只是个寻常奴隶，冲着这些事，我就可以将你当成那场背叛的出气筒，让你这辈子都活在万劫不复的地狱里。” 凌风抿了抿唇。 对于这一点他毫不怀疑，身为绝渡的私奴，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主人对背叛这个行为有多敏感和痛恨。当初他决心将小洛救出来时，便已经做好了被贬为罪奴从此生不如死的心理准备。 “主人，您因为喜欢凌风而原谅了凌风犯的错，那么……”凌风昂着头，“您会因为与温迎大小姐的血缘亲情，而原谅她么？” 绝渡神色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奴隶：“你希望我原谅她吗？” 凌风被绝渡忽然的反问噎住。 从私人情感上来说，面对一个险些害得自己万劫不复的罪魁祸首，凌风自然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就被放过； 可若是从他的主人角度想，厉老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舍弃掉东方温迎对于掌权的东方绝渡来说，等于是斩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将所有压力都扛在了自己身上。 “回答问题。”见凌风抿着唇不说话，绝渡挑了挑眉，指腹捏了捏他的脸颊，不允许他逃避。 “……” 凌风的唇瓣抿得更紧，垂眸沉默了几秒后，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凌风跟随着主人的意愿走。” 这显然带着几分不情愿的纠结语气让绝渡轻笑出声。 “正因为是曾经至亲的人，一旦背叛过，就回不去当初毫不保留信任的时候了。”绝渡抬手揉了揉凌风的脑袋，间接地回答了他的问话。 听到这一回答，凌风的神色又垮了几分：“凌风也背叛过您，不是吗？” 绝渡淡淡地睇了他一眼：“我重新信任你，是因为你的背叛行为即使在东方温迎的刻意挑拨下也并没有踏出界限，最后也乖乖地自己回来领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 绝渡过于直接坦率的回答让凌风红了脸。 “只不过，”话锋一转，绝渡重新捏着凌风的下颔让他昂起头来，脸上又重新摆上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最近太忙了，没什么精力管你，大概是让你懈怠了不少。” 凌风对上绝渡那浸染着复杂光芒的黑眸，隐隐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绝渡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浅笑，微俯下身去靠近凌风，低沉磁性的声音缓缓在办公室里响起—— “索性手头的工作暂时到一段落，晚上早点回去，趁着明天休息，是时候让你重新记记新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