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不知怎么的，沈怀颂觉得有些理亏，毕竟这个孩子也并非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生，当初愿意生颂词，很大部分原因是当时在用他跟周鸷群做交易。 “对了？”他转移话题，唯恐让周鸷群发现他感觉理亏的心理，“你为什么当时去英国？” 周鸷群握在方向盘的手僵住，沉默了片刻才说：“谁和你说我去英国了？” “说说怕什么的？你那么在乎周颂词，居然连他出生都舍得错过，真的叫人很好奇啊？”沈怀颂轻笑，想看周鸷群此刻是个什么表情，扶着驾驶位的座椅就往前倾，只见他面色沉着，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周鸷群知道沈怀颂在看自己的表情能不能流露出什么，他也不去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路况。 要怎么说呢？说你一门心思想着录视频背叛我，可却在我说完狠话真正东窗事发的时候，我还铁了心要护着你。 那时候肯定不等沈怀颂笑话他，他先大笑自己三声。 “当工作就好了，确实是意外，本来我打算这里忙完了，就带颂词出国治疗的，没想到误打误撞颂词这么听你的话，等他好了，就不会再打扰你。”周鸷群平静的说着，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偏执。 沈怀颂低着头不语，周鸷群在转移话题，就说明当时确实出了事，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在国外躲了那么久。 车慢慢开进了别墅区内，沈怀颂先下了车回去，周鸷群去车库停车，等两人推开门一看，桌子上摆了一桌好菜，沈怀颂心想米阿姨应该是知道周鸷群会回来的，所以做这么多量，但是却没有通知他，不由得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 “爸爸！”颂词有半个月没见过周鸷群了，他一进来就晃晃悠悠跑了过去抱他的裤腿。 周鸷群听他能不间断的喊出爸爸两个字，自然是非常惊喜的，脸上露出个宠溺的笑，把他抱了起来，“想爸爸吗？” 颂词亲了亲他的脸，点了点头，“想爸爸。” 他不是特意嘴甜，实在是沈怀颂管他很严，不像周鸷群带他的时候那么放纵的撒欢儿。 “爸爸也想颂词。”周鸷群也亲了亲颂词软软的脸蛋。 颂词被周鸷群放进吃饭专门坐的凳子里，伸手就拿碗给他喂，颂词习惯性的张开嘴，沈怀颂一看，气不打一处来，拿了周鸷群手里的碗就放到颂词面前的板子上。 “你给他喂什么？显得你手好使？他这半个月都是自己吃，不需要人喂。”沈怀颂语气里带着点火低头说着，夹起根青菜放进碗里。 颂词看沈怀颂发脾气了，赶不赢就自己拿着勺子开始往嘴里送，边吃边偷瞄。 周鸷群没吭声，见沈怀颂肯管颂词，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于是坐回位置上开始吃饭。 窗外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沈怀颂拉开窗帘看了看，本来想吃完饭就回去的，这下好了，走都走不了。 客厅在放动画片，颂词看了半个小时，看了看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沈怀颂，正好撞上他的视线，转头就对周鸷群说：“爸爸...不看..了” “为什么？”周鸷群按了暂停，颂词很喜欢看这个动画片，从来不会主动不看。 沈怀颂在旁边凉凉的开口，“他要练说话了。”说完就起身要往楼上房间走，颂词从沙发跳了下来，两只小脚小跑着老老实实跟上去，伸出肉肉的小手牵沈怀颂的手一起上楼。 周鸷群单手撑放在沙发上抵着自己的脸看他们上楼的背影，心下有些怅然，真是不该让他回来，一回来就让他狠下的心开始动摇。 等练完说话已经九点了，外面轰隆隆的打着惊人的雷，颂词睡觉也睡不着，沈怀颂洗完澡出来见他还没睡，把他抱了起来在身上轻轻的拍，想把他哄着睡。 “雷...我怕...”颂词搂着沈怀颂的脖子说完忽然呜呜的哭了出来，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听见他哭，沈怀颂有些手足无措，用睡衣袖子擦着他的眼泪，安慰道：“不哭，不哭，颂词最坚强了。” “爸爸...要和..爸爸..睡”颂词抬起头，小手也往眼睛上胡乱的擦着。 沈怀颂拿他没辙，只能抱着颂词去敲主卧的门，周鸷群开了门，因为刚洗完澡，手里还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裸着小麦色精壮的上半身，下身围着块浴巾。 他别过眼，不想看周鸷群的肉体，冷着声说道：“今晚他跟你睡，打雷他怕，一直嚷嚷着喊你。” 周鸷群把颂词接了过来，毕竟以前打雷的时候都是周鸷群陪着睡，所以颂词可能还不适应。 接过去了沈怀颂就转身回房了，可躺在床上还没有二十分钟，门忽然被人敲响。 “干什么？”沈怀颂打开门，周鸷群就站在门外，还裸着个上半身，再怎么说家里也还是有米阿姨一个女性在家的，他忍不住皱起眉说：“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怎么了？你还看少了？”周鸷群看他的反应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一直抱着不想招惹他的想法，如今也忍不住调笑他。 沈怀颂觉得他这不要脸真的是半永久的，垂下眼就要把门关了，却忽然被只手挡住了门。 “不开你玩笑了，颂词哭着喊你，所以我才来找你。”周鸷群正色道。 沈怀颂只能跟他进了主卧，颂词果然在哭，看见他进来了才止住，喊妈妈，妈妈。 “你仔细想想，到底要在哪儿睡？”沈怀颂走过去挨近了颂词问道。 颂词想了想，他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睡，于是说“一起...一起..睡..” “不可以，只能选一个。”沈怀颂声色俱厉的说。 颂词一下见不能满足他的要求，是又哭了出来，小孩儿的哭声特别能叫，简直感觉都能把邻居给震醒。 周鸷群眼睛瞟了瞟颂词，淡淡的说道：“你睡吧，颂词睡中间，你不答应，等会儿邻居就来敲门了。” 那哭声响的跟下课铃一样，吵得沈怀颂头疼，只好心一横，对颂词说：“不准哭，都睡都睡。” 颂词睡在中间，沈怀颂进了被子里睡在右边，眼睛一瞥就看见周鸷群在脱浴巾，露出了黑色的四角内裤，他的眉毛又忍不住皱了起来，“你能不能去穿套睡衣。” 周鸷群一愣，接着说：“可是我习惯裸着睡。” 是了，两个人没分开的时候夏天晚上睡觉周鸷群就是穿条内裤就进被子里睡。 沈怀颂没话讲，毕竟这是人家的房子，他背过身就闭着眼准备睡觉。 被子被掀开一角，周鸷群也进来了。 沈怀颂忍不住睁开眼，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是陌生人，可是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妈妈。”过了片刻，颂词轻轻喊，沈怀颂知道他是要搂着他睡，但想到周鸷群也在，他懒得让自己受那份罪，转过身就轻轻拍着他说：“乖啊，你不是很久没见爸爸了，今天晚上搂爸爸睡。” 颂词想了想，觉得说得有道理，转过身就搂着周鸷群的脖子睡。 这段时间周鸷群工作上的事儿特别多，沾床就能睡着，忽然被这么一搂就清醒了，沈怀颂的话他也听到了，知道他故意这样的，也没说什么，毕竟是自家孩子，转过身就抱着颂词，轻轻拍着他的背把他哄睡。 这雨一直在下，雷声在半夜都不停，沈怀颂被渴醒，摸着黑就出门去厨房准备倒水，结果周鸷群也在厨房喝水，见他过来了，把自己那杯倒满了递给他，沈怀颂也没注意这么多，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喝了。 等沈怀颂喝完了，两人又摸着黑准备上去，走过厨房时，沈怀颂被垃圾桶给拌了下，差点就摔倒了，还好周鸷群手快给搂住了他的腰才没摔下去。 两人久违的肢体接触让沈怀颂有些脸红，抓着他的手就从自己腰上拿了下去，声若细蚊般说道：“谢谢。” 那腰的触感和以前一样羸弱，让周鸷群有些蠢蠢欲动，但是他没打算碰他，像他在知道沈怀颂离开后就想通了的，沈怀颂是人，不是物件，人和东西不一样，人有选择的权利，人无法被彻底拥有。 如果爱一个人，或许他的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那一己私欲。 这其实在以前并不符合周鸷群的价值观。 而且如果不想通，他不知道怎么挨过那段时间，在英国接到米阿姨的电话时，他听完沉默了很久，以为自己会马上找人把沈怀颂再囚禁起来，可是出乎意料的什么也没做。 他的话那么无情，可是句句都是实话，错在自己身上，他怨不了半分沈怀颂的冷漠。 屋子里开着中央空调，在雨天的衬景下感觉有些凉意，钻进被子时热气都没了，好在颂词像个火炉子样，沈怀颂忍不住面对着他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