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车往A市开，温习不时回头看沈怀颂，他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双唇有些抿起，好像在想什么出着神，可突然抬眼就跟他对上了视。 “你老看我干嘛？看路。”沈怀颂说道。 温习连忙转过头看路，手里转着方向盘，试探的问：“颂颂...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上学。”沈怀颂缓缓地说，转眼看着窗外。 那两个人又可以在一个学校了，温习掩饰不了雀跃说：“好，我们一起好好考研。” 沈怀颂看着窗外，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初一都有许多车在拜年的路上。 他看得眼睛感觉有些乏累，只觉得身体好累，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开到楼下，沈怀颂开门道了谢就下了车，温习的手也放在门开关上准备一起下车，沈怀颂发现了忽然喊住他：“不用了，你回去吧，今天初一，好好陪陪家人吧。” 他站在雪地里，只感觉气质比以前更加清冷。 温习只得松开放在开关上的手，知道他连孩子都不要肯定出了什么事，但是沈怀颂不主动说，他也不想让沈怀颂重新撕开伤疤跟他说那些难言之隐。 他喉结动了下，接着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你要是有要帮忙的，尽管打给我。” “我知道，谢谢你温习，祝你新年快乐。”沈怀颂扯出个礼貌的笑，接着把门给关上了。 温习坐在车里看着他走进单元门口，那消瘦的身影一下就消失不见，像一片落在雪地的雪花，藏匿的无影无踪。 沈怀颂摸出钥匙开了门，家里居然装了地暖，并不像以前那样冷。 养母听见有人开门，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看开门的是谁。 “颂颂？”养母惊呼道，连忙把伸在烤暖桌里捂热的脚抽了出来穿着拖鞋迎了上去。 沈怀颂肚子已经卸货了，如今平平坦坦的，穿着普通的白毛衣黑外套牛仔裤。 养母惊喜的问道：“生啦？”说完，见他后面没来人，又往楼梯口看，转头说道：“怎么你生了就一个人回来了？小周呢？” 沈怀颂脸上没什么情绪，静静地说：“分了。” “什么？？”养母惊诧道，随后脸色变得严肃万分，关了门把沈怀颂拉到沙发上坐下，问道：“怎么回事啊？生了你们就分手，怀孕那要死要活的劲儿这么快就没了？” 沈怀颂淡薄的说：“您不是也不想让我跟他吗，现在这结果，您应该高兴。” 养母对他的回嘴有些咋舌，又继续问道：“孩子呢？” “给他了。”沈怀颂站起身来，提着刚刚放在门口的小行李包就进了房间。 养母沉默了，虽然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累赘，可是毕竟也是沈怀颂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孙子，如今见都没见到就给了别人，总让她感觉胸口添堵。 “妈，我睡会儿，吃饭不用喊我了。”沈怀颂对着门外轻轻说，没等回复就合上了门。 他脱了衣服把睡衣换上，扣子扣到最后一粒时，不禁摸到了那个剖腹产的伤疤，但很快又用衣服把它遮住。 沈怀颂躺在床上，闭上眼就想到那孩子的哭啼声。 其实从抱进病房里，沈怀颂除了很快的看了一眼，就让阿姨把他抱开了，护士看到了又对他说最好先让宝宝和他待在一起，这样容易产生感情和安全感。 感情？那更要拿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让这个孩子对他产生感情。 于是别的孩子一出生就跟生自己的人躺在一个床上，而沈怀颂的孩子连靠近他都不曾靠近过一米。 虽然不知道周鸷群现在是否已经接到了孩子，但他想到周家父母当初在车里那么护犊子的样子，这毕竟周鸷群的孩子，周家不会亏待他的。 想到这，滚烫的眼泪忽然从眼里流到他冰凉的脸上，他缩进被子里用衣袖仓皇的擦掉，强迫自己闭上眼睡着。 时间一晃这个年就过去了，饭桌上吃饭间养母问：“是不是快开学了。” “快了，三月。”沈怀颂说。 “你现在跟小周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妈问你个事，你老实跟妈说。”养母问着沈怀颂，眼睛却不看他，盯着一双筷子在菜里挑拣着。 沈怀颂放下筷子，看着养母应道：“嗯。” “这...这你是...确定...喜欢..男生的吧？”养母低着头，筷子在碗里拨弄着。 沈怀颂垂眼想到了周鸷群，在他高中的时候跟他分开，伤心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明白了，他是有些喜欢周鸷群的，虽然这个喜欢没有那么纯粹，他喜欢寂寞被周鸷群驱逐开，喜欢周鸷群对他变变扭扭的那些好，喜欢两人在床上气息环绕，体温相贴，可是他的性格不想承认也不允许这份感情发生在周鸷群身上，因此只能不明不白的和周鸷群发生关系靠着欲望发泄出来，这算喜欢男生吗，毕竟周鸷群是个男人，可是他又没有喜欢过别人，可以这么快下结论吗。 如果说不是，养母肯定又要责问他那当初为什么和周鸷群在一起，还要给他生孩子。 他为了逃避这些解释，过了会儿才说道：“嗯。” 养母筷子用力往碗上一放，叹着气说：“诶！我真是饭都吃不进了！都怪小周！不然你怎么会喜欢男人！” 沈怀颂倒是心情很平静，夹起块腊肉放到养母的碗里，说道：“别为不相关的人再生气了。” 养母听他特意说周鸷群是不相关的人，气稍微缓了点，拿起筷子说道：“虽然是这样，但是有合适的，你也可以再找一个，妈也不反对你找个好的，人总不能一个人生活。”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挺好的，没有糟心事。”沈怀颂淡淡的说着，往嘴里也送了块腊肉慢慢咀嚼着。 他才这个年纪，就已经经历了许多人或许要花很长时间才经历到的。 他喜欢过，放下过，恨过，这些都是同一个人，让他觉得已经够了，没有力气再去跟别人消磨了。 养母听他好像就打算单身一辈子了，一股火就上来了，凶他说：“你说什么呢？你这话能听吗！什么叫一个人挺好，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在她的观念里，每个人就是要结婚的，然后和伴侣相持到老。 “我知道了，有好的再说吧。”沈怀颂不想让她生气，只好应付过去。 开学的时候，温习的车载着周佳和沈怀颂一起去。 等帮周佳搬了行李到女生宿舍楼下，两个人才回车那里搬自己的行李往男生宿舍走。 “周鸷群没有再找过你了吧？”温习突然问道。 沈怀颂嗯了一声，在宝宝房装修完之后他就没见过他了，而他走了以后，周鸷群也没有联系过他，想来或许是录像那件事让他真的生气到可以放下他们之间的纠葛。 毕竟他什么也没失去，录像又没有起到作用，还得到个孩子。 想到那个孩子，沈怀颂眼睛有些落寞下来，他也该是快满月的时候了。 两个孩子，到底是一个都跟他没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