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几个小时的车程，偏偏拖到了晚上才到。 A市下着雨，街上的人潮中肩膀与肩膀擦过都会沾到飞雨，沈怀颂穿着米色宽大的毛衣，遮了他半个身子，肚尖那明显的挺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了身孕的。 周鸷群把后座的风衣外套给他套上，忽然碰上了沈怀颂的手，摩挲着他的无名指，喃喃地说：“快了。” 周鸷群从车后提了给养母买的礼物，牵着他就上了楼。 这个楼沈怀颂走过很多次，周鸷群也走过几次，可这次感觉格外不一样，这次沈怀颂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不用再去强迫，再去担心沈怀颂拒绝他。 走到门口两人对视了下，周鸷群先敲了门，敲在门上的声音咚咚的，在楼梯间格外的响亮。 “来了来了，颂颂回来了吗，是钥匙掉了吗？”养母高兴的过来开门，结果门口站着两个人。 周鸷群牵着沈怀颂的手，高大的身子后沈怀颂有些瑟缩的躲着，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外套，可是毛衣下的肚子明显的顶起，她是女人，也是沈怀颂的养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当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你....”养母看了看沈怀颂，又看了看周鸷群。 “阿姨，颂颂跟我在一起了。”周鸷群缓缓地说，不自觉往沈怀颂前面又站了些，怕沈怀颂的养母动手碰到沈怀颂。 “先进来。”养母愤怒的说，甩手转身进了屋子。 他们都知道，养母要发脾气了，不过是不想开着门，白给楼里邻居的人听了热闹。 门关上，沈怀颂被养母直接拉到了身边，把他风衣撩开，那个圆圆的肚子就看得更明显了。 “阿姨，我喜欢颂颂，高中就喜欢了。”周鸷群看着养母眼里像磐石般坚定的说。 啪的一个巴掌声在房子里响亮起来，周鸷群的脸被打偏，沈怀颂都懵了，养母从来没打过他，他以为养母温温顺顺的，根本不会动手。 “喜欢？就因为颂颂身体特殊，你把颂颂当女孩子看吗？ ”养母因为愤怒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周鸷群摆正了脸，那个巴掌打红了他的脸，他沉声说：“没有，我知道颂颂是男孩子，我喜欢他。” “妈！你别打他...我是自愿跟他的。”沈怀颂看周鸷群脸都被打肿了，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站过去摸他的脸。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是男孩子，你跟男孩子在一起，现在还怀孕，别人怎么看你们！”养母气愤的一把把他拉了过来，她一直以为沈怀颂这么优秀，总会找到不在意他身体缺陷的女生跟他在一起，从来没想过他会和男生在一起。 “高中，对了，高中你们是不是就在一起了？我还让你们两个睡在一起....”养母越说越觉得渗人，是不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就确定关系了。 “阿姨——” “你闭嘴。”养母打断周鸷群的话，用力抓住沈怀颂的手，说：“几个月了？还能不能打掉？” “我不打...我不打..”沈怀颂哭出了声，想把手从养母的手里缩出来。 他们怀的这么辛苦，怎么能说打掉就打掉。 周鸷群忽然伸手抓住了养母抓沈怀颂的那只手，抬起有些阴沉的眼，说：“阿姨，我跟颂颂不会不要这个孩子的。” 养母被他的眼睛看得有些渗人，松开了抓沈怀颂的手，说：“不要？你们都是学生，凭什么生出来养？更何况你自己的爸爸妈妈呢？你们家的人也同意了吗？” 周鸷群松开手，慢慢地说“我跟我家已经断了，我自己开公司，我不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颂颂也不需要看。” 养母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当初还只是高中生的少年，这三年多没见已经变成了这样，她缓慢的转过头问沈怀颂：“那你呢？这是你想要的吗？” 沈怀颂眼里都是泪，点了点头。 养母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好像一下就老了，接着双手遮住了脸，竟也哭了出来。 “颂颂，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去过轻松一点的日子，你生了这个孩子，以后要是有什么变故，我也不在了，你怎么办啊！” “不会的，我相信他。”沈怀颂哽咽着说。 “相信！相信顶什么用！你爸还说要跟我在一起一辈子！不也是丢下我先走了！”养母大声的说，眼泪从手指间溢了出来，填满了手指上的皱褶。 “阿姨，只要我活着，我的一切都是颂颂的，哪怕我不在了，他生活都会过得好好的。”周鸷群静静地说。 三个人都没说话，房间有种奇异的肃杀感，养母站起身来挥了挥手说：“我累了，你去跟你爸说。”说完，她回了房间，关门的声音很大，在房间里还回荡着余音。 沈怀颂伸手打开那扇门，忽然感觉脑袋里又出现了断裂的片段，他看见穿着校服的自己推开了门，点了香，好像还说了话，但是他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接着自己关了门出来。 他感觉目眩神晕，抓住了周鸷群的手说：“老公，我头晕。” 周鸷群以为他是怀孕这么情绪激动了会儿所以头晕，扶着他先回了房间。 沈怀颂的房间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那些书还是堆在桌子上，哪怕不需要再去翻动，做过的复习资料依然高高的堆在一旁。 “老公，你脸还痛吗？”沈怀颂坐在床上摸周鸷群的脸。 “不痛。”周鸷群摇摇头单膝跪地在地上，他爸打的比这更凶，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 沈怀颂垂着眼，周鸷群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盒子。 “把手给我。”周鸷群沙哑的说。 沈怀颂一楞，伸出了手，盒子里的一枚银戒就套到了他的手上，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瑰异的光泽。 “给我带吧。”周鸷群把盒子里的另一只送到沈怀颂面前。 沈怀颂颤抖着手拿起另一枚银戒带到了周鸷群手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沈怀颂哽咽着说。 “买了很久了。”周鸷群落下了个吻在沈怀颂带着婚戒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