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你难道没有一点怀念我吗？谁能陪你这么玩，可以不要命的这么玩。”单念吐出口烟，垂下眼，漂亮的薄唇讥笑着说。 “我不想玩了。”周鸷群想到沈怀颂，低声说。 “你不想？那我呢？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你现在说不想就不想？”单念激动的说。 “单念，你变成这样，是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周鸷群皱着眉说。 “就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 “你要是为了发疯，真是打错了对象。”周鸷群打断了单念的话，把电话直接给挂了。 等差不多凌晨一点半，他才驱车到家。 大厅关着灯，仅有客厅亮着三盏黄色的落地灯，照在沙发上，一个曼丽的背影倚靠在沙发枕上。 “妈？”周鸷群试探的喊。 周太太被这声喊醒动了动身子，转过头挤出个笑说：“儿子回来了啊。” 周鸷群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覆上周太太的手说：“怎么不回房间睡？” 周太太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覆盖到他的手上，说：“儿子，你今天去A市了吗？” 周鸷群没出声，周太太了解自己的儿子，这就是默认。 “你是又去找他了吗？”周太太说。 “嗯。” “今天除夕，你都不在家陪着，你爸爸那我说了是因为打了你所以你才不回来，总比他也猜到好。”周太太叹了口气。 “你去干什么？和他分了吗？”周太太问。 “我跟他不可能分。”周鸷群抬起眼，眼光冷硬。 “你！你这孩子！你为了什么啊？”周太太激动的一下拍在他的手上。 “我和他之间，别人懂不了。”周鸷群眼睛瞟向其他地方，淡淡的说。 “你就是在A市玩野了！你爸在A市也不管你，下个学期你就转学回北京。”周太太站起身气愤的说。 “我不会回北京的。”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我真是没想到，我还生了个情种出来。”周太太流出了眼泪，伸手连忙擦拭。 “妈，你去休息吧。”周鸷群站起来就要扶周太太。 “你不用扶，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这几天念念也在北京，你老老实实去看看她，陪她去到处逛逛。”周太太用后肘抵了下周鸷群的胳膊，哽咽的说。 “外公呢？” “他去英国陪外婆了。”周太太说着，接着又说：“还好他不在，不然你不在家过除夕，你以为你能好过？” 周鸷群应了声，把周太太送上了楼。 第二天单念收到周太太的微信一大早上就过来了，周太太看见她就开心，封了个红包给她，接着又陆续来了很多拜年的人。 周鸷群在三楼阳台抽烟，单念也走了过来，倚在他旁边，也放了根烟在嘴里。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单念轻飘飘的说，看着楼下不时往停车场开的车。 “没事。”周鸷群说着，把嘴里的烟夹在手里。 “鸷群，我不是怪你。”单念转头看向他。 “我知道，你早点去看医生吧。”周鸷群把烟掐熄就准备走。 “鸷群。”单念跟了上去拉住了他，脚尖一踮，吻上了他的唇，她擦了香奈儿五号，有股淡淡的清香。 “我很想你。”她靠着周鸷群的胸膛，两只手牵上他的手，接着她抬起漂亮的脸，抓着周鸷群的手放在自己纤细的腰上，她穿着灰色的毛衣过膝裙，把她的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完美的展现出来。 接着她握着那双手慢慢移到自己裸露了半截的脖子，露出个笑说：“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周鸷群都能感受到那薄薄皮肤下动脉的跳动，他猛地缩回手转身说：“你早点去看医生。” 楼下来了很多人来拜年，周太太看到周鸷群从楼梯下来了，挥着手让他过来一起打招呼。 过年这几天沈怀颂和养母待在家里，他们也不认识什么人，养母跟自己家亲戚关系不太好，也不走动，但是会跟养父那边的亲戚微信拜年之类的。 “你这胃病我看真的有点严重，确定不去医院看看吗？”养母放下筷子说。 沈怀颂心虚，连忙又拿起碗吃饭，说：“没事的，看过了，只要过一阵就好了。” 可是饭进了嘴里，他又想吐，他强忍着，说：“我去丢垃圾。”紧接着从厨房提了垃圾就往外走，等出了单元门口才扶着棵树呕吐。 前面停了辆路虎，忽然驾驶位下来了个熟悉的人，是安叔。 沈怀颂一愣，紧接着安叔对他说：“真巧，还没给你打电话你就下来了，进车里吧，周先生和周太太找你有话说。” 外面明明是大白天，可是车内还开车照明灯。 他一进车，周先生和周太太就把他认出来了，就是跨年来吃过饭的鸷群同学。 沈怀颂不敢抬头，这次连周先生都不是笑眯眯的那副样子了，看了眼他就别开了眼。 啪的一声，周太太直接扇了沈怀颂一个耳光过去。 沈怀颂被这个耳光打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抖着唇说：“阿、阿姨。” 周太太不顾形象的对他吼道：“是不是你勾引我儿子的？我儿子怎么会喜欢男人！是不是你贴上去的。” 沈怀颂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周太太看他这个样子，又是伸手要打第二个巴掌，手刚挥到中间，就被周先生抓住了。 “好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样子。”周先生沉声说道，接着转头对沈怀颂说：“不管你和鸷群现在是什么关系，下个学期鸷群就不会回A市了，希望你尽快跟他断掉。” 沈怀颂被这个巴掌打得委屈极了，而且他也根本没有勾引过周鸷群，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是错却都在他身上。 “我、我没有勾引周鸷群，是周鸷群强奸了我。”沈怀颂哽咽着说。 “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怎么会强奸人，你看你这个样子，你会不知道我儿子是什么身份吗？说不定就是你骗我儿子跟你做了那种事！说出来我都觉得恶心！”周太太激动的说。 沈怀颂抬起充斥着泪痕的脸大声说：“我没有！你可以去问你儿子！到底是我勾引他！还是他一次次强奸我！” 周先生挥了挥手意思让周太太不要继续说了，接着说：“鸷群性格从小就不太好，我太太又很宠他，我了解过一点关于你的情况，不管怎么样，我会补偿你，但是鸷群现在不死心，我希望你想办法跟他马上断掉，如果你不断的话，可能你就上不了大学了，你最好是相信我有办法做到。” “而且像鸷群这种身份，是不可能跟你长处的，他只是爱玩，他有资本玩，可是你呢？你那么好的前途难道就为了他不要了吗？” 沈怀颂难以述说现在他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感觉，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他想起跨年那天晚上周鸷群在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对他说我爱你，可是这画面一闪过就又到了前几天周鸷群把他关在城西别墅威胁他。 那些和周鸷群在一起的回忆像所有颜色都倒进了调色盘，混合着，分不清哪份是哪份，是甜是苦。 “我知道了。”沈怀颂低着头说，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 周父从怀里抽了张卡出来，慢慢说道：“这个卡里有些钱，总之你读大学或者继续往上读的钱都够了，我更相信是鸷群对不起你，你还是学生，可能你的自尊不能让你接受这个方式，但我还是希望你收下，因为你总会成年，会踏入社会，这笔钱总会有帮上忙的时候。” 沈怀颂听周父说得很真诚，犹豫了下还是把卡接了过来。 “那、那我先走了。”沈怀颂擦了眼泪水。 “好，你是好孩子，希望你马上就能做到答应我们的。”得到想要的结果，周父又露出了那张虚假的笑容。 沈怀颂回了家就直接进了房间，不想让养母看到自己被打的发红的脸。 他坐在床边思量了很久，最终长长呼出了口气，往书包里塞了几件内衣换洗，接着围了条很大的围巾遮住半边脸，打开门急匆匆的说：“妈！我去周鸷群家玩了，要玩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他在楼下等我，我先过去了。” 养母站起身问：“诶！你不是说小周不是什么好人吗？你怎么还在跟他玩？” “那是我和他吵架了！”沈怀颂一边换鞋一边说。 “诶！你这孩子，现在学会吵架就说人坏话啦？”养母坐下说。 “对不起，但是我得先走了。”沈怀颂静静的说，接着推了门出去。 初四很多的士没有返工，他等了很久才等了一辆，结果跑到温医生的医院时，办公室只有一个年轻的，和他差不多的男生在里面。 “你好？”那个男生露出个笑容跟他打招呼。 “你好，请问温医生今天不在吗？”沈怀颂小声在围巾里喘着气说。 “今天他不上班，你有什么事吗？”男生问。 “那个...我有很急的事，你可以把他号码告诉我吗？”沈怀颂看着他有些着急的问。 男生看了看他，拿出自己手机把温医生的电话点了出来，那上面的备注是爸。 沈怀颂一愣，原来这是温医生的儿子，他看了眼就急忙忙的用自己的手机输这个号码。 “我叫温习，我见过你。”温习笑着说，温和的脸上像春日午后的第一道阳光。 沈怀颂点了点头示好，连忙打了过去。 “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好，你在哪儿见到的呀。”沈怀颂确实对他没有印象。 “高一在奥数竞赛上，那年你是第一名，第二次就是在周鸷群家。”温习看着他，像回忆般说出见到他的事。 “这样子...喂，请问是温医生吗？我是沈怀颂，我现在在您医院，我想找您帮个忙。”沈怀颂对他没有印象，又不好说，电话刚好接通了。 等温医生赶来医院时，沈怀颂站了起来，说：“温医生，可以去外面说吗？” 温医生看了看温习，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外面走廊上。 “温医生...我想把...这个孩子今天就做掉...可以麻烦您今天就安排吗...不要告诉周鸷群。”沈怀颂垂着眼说，看不见眼里的情绪。 温医生没说话，沈怀颂知道他可能有负担，又说：“周鸷群的爸爸妈妈已经找过我了，让我和他断了，我也答应了，周鸷群不会找您麻烦的。” 温医生听完又沉默了片刻，说：“好，你确定吗，你子宫发育不是很好，打胎又很伤身体，可能这次术后...你再也不能怀了。” 沈怀颂听了忽然哼笑了出来，低着头说：“那更好了。” 他已经想到这个孩子如果没了，周鸷群会发多大脾气，但这次，应该就真的断了。 “那麻烦您了。”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强忍住抬起头跟温医生道谢。 “没事，你坐会儿，下午我就安排手术。”温医生走进办公室，只剩下沈怀颂坐在外面的蓝色座椅上，他背着书包，头都快低到大腿上了。 他伸出手，第一次摸自己的肚子，轻声说：“对不起了，我们没有缘分，下次去好人家吧。” 沈怀颂禁水禁食待了四个小时，接着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温医生给他做的无痛流产，前半个小时打麻醉，他看着头顶的手术灯失神，以后他跟周鸷群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你说要弥补一辈子，也不用了，你的一辈子里也不会有我了。沈怀颂心里这么想，慢慢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已经天黑了，护士刚好在旁边，看他的麻醉醒了，和他说话一问一答。 等到了半夜他清醒了，拿着手机抖着手就打了电话过去。 “颂颂？怎么了？”周鸷群还没睡醒的声音传过来。 “周鸷群，孩子没了。”沈怀颂抖着声音说。 “....你说什么？”周鸷群的声音隐藏着很多情绪，却强压着没有爆发出来。 “你...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给强奸我的人生孩子吧？何况，我、我又不喜欢你，你一直强迫我，我怎么会喜欢你呢，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上床就是喜欢你吧..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寂寞，我跟谁睡都一样！你对我的好本来就是你欠我的...”沈怀颂越说越想哭，周鸷群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沈怀颂，你找死。”周鸷群哑着声说。 “我找死，你有本事就打死我，周鸷群，我告诉你，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在一起。”沈怀颂哭着喊，紧接着把电话给挂了，躲在被子里哭，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能是麻醉后那余留的疼痛，又可能是这次终于和周鸷群分开了，就这么突然的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