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待续

    两碗热乎乎的白饭下肚,姜瑶长叹了一口气,由衷地赞叹生活的美好——如果没有陆子凌的话。

    “你慢点吃,别噎着。”阿七关心地说。

    姜瑶把最后一粒米咽下唉,这才搁下碗,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鼓胀的肚子,稍稍有了点精神。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什么,说:“阿七姐,你……”

    阿七不等他说话,便急切地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姜瑶很想问她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想了想自己貌似也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阿七又说:“我可以发誓我不会说出去。”

    所以说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姜瑶忍着泛滥的好奇心,神色如常地说:“我只是想问阿七姐些事情。”

    阿七立刻道:“这方面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找胡蝶问问,她对这个很在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姜瑶决心不被她带偏话题,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阿七姐以往服侍少主的时候是不是也要……额,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阿七明显愣了一下,才说:“少主和你是这么说的?”

    姜瑶立刻了然。很明显,他被针对了。他想了想,又问:“那暖床这种事,是日日都要做的么?还是说有什么说法?”

    “……恩,每月最多也就三五次。至于说法应当是没有的,不过有个规律,大多在十五日前后。”

    “今天是?”

    “五月十一。”阿七下意识地回答完,困惑地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姜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只是有些好奇。”

    既然一月中只有三五日需要注意,那比他预想中的简直要好上太多,一时间未来似乎也光明起来了。

    他又想到什么,问:“阿七姐,以少主的修为,是已然到了辟谷不食的境界么?”

    阿七沉吟少倾,才说:“这倒没有,只不过像我们这种凡人是一日三餐,少主一般只吃早晚两餐。若是去了静修室,就算三五日不出门不吃东西也正常。不过你放心,少主吃的东西都有内门的人负责,还轮不上咱们操心。”

    阿七显然是会错了意,姜瑶也懒得解释,向她道了声谢,转而沉思起来。

    其实关于这方面,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有类似的信息。若那些记忆没有问题,吃饭这种事是自筑基起就可以逐渐摒弃的,毕竟对这个境界的修道者来说,已经没有进食的必要了。不夸张的说,金丹以后的修道者已经成了半个仙,属于喝西北风能解渴,光合作用能顶饿的那种。

    陆子凌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一时忘了他这个凡人需要及时吃饭也可以理解。他最担心的是陆子凌已经知道他最不受不了的就是挨饿,所以才故意拖着他让吃不上饭的,但是这没道理被他知道啊,而且真的会有人幼稚到这种程度吗?

    额,如果那个人是陆子凌的话,还真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对方面前,这唯一的弱点还是要掩饰一下的。

    想到这里,他一脸认真地向阿七说:“这几天多亏阿七姐照顾我帮我送饭,只是……只是我志在修道,虽然修为已经不在却仍要磨炼修炼心性,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小瑶,这些话是不是魏年教你的?”阿七叹了口气,“我没读过书,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你说你到底是要干啥?”

    姜瑶咬了咬牙,说:“日后再有饭菜,我的那份做得简单些就好。”

    “啊?”阿七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解与茫然。

    姜瑶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为了修炼心性。”

    阿七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不过鸡蛋还是要吃的。”

    姜瑶点头:“好。”

    “不许挑食。”

    “……好吧。”

    阿七又关心地问了一遍琐事,这才收好碗碟起身离开。她才走了没一会儿,姜瑶便听见隔壁陆子凌的声音叫他过去。他叹了口气,拿起木杖,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屋站好,听见陆子凌敲了敲桌子,于是心领神会,前走两步到近前。

    “时辰不早了,你这抹额也该摘了吧?”

    姜瑶一愣,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的?而后想到既然连胡蝶都是他吩咐的,他眼睛不能见光这种小事陆子凌不知道才奇怪了。恩,胡蝶替自己治眼时只说过不可修炼、不可动用真气,倒没说过不能见光。

    姜瑶想到此处,便抬手将抹额摘了。他素来戴惯了这东西,摘了反而有些不自在,又是期待又是不安地睁开眼,视野中依旧是大片模糊的色块,却已经能辨别出那些色块大概是什么东西。

    夜色昏暗,桌上那盏烛火又太过单薄,只堪堪映出桌旁方寸,落在那人身上也只照出半边比夜色更深的黑。陆子凌用一只胳膊拄着下巴,偏着头看向他。可惜的是,姜瑶的视力还没恢复到能在两步开外看清楚他那张脸的地步,更无法分辨。

    两人就这么对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陆子凌道:“天色不早了。”

    姜瑶点头:“确实。”

    陆子凌:“看了一天的书,确实有些乏了。”

    姜瑶:“……”

    陆子凌:“……”

    烛火眼见着愈发微弱,天色愈发昏暗看不清楚。姜瑶在这一片诡异的氛围中,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懂了陆子凌的意思——莫非这是要他自己主动提出来暖床么?他故意装作没听懂,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陆子凌依旧没什么动作。

    既没有让他回去,也没有让他过来。

    姜瑶琢磨着再这样下去,陆子凌绝对有耐心让他站到天亮,虽然耐心这种东西在他的印象里是和陆子凌沾不上边儿的。

    姜瑶心情沉重地开口道:“少主。”

    “恩?”陆子凌这一声应得十分淡定……还有点欠揍的意思。

    姜瑶在内心安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动手,打不过。而后面不改色地道:“天色不早了,不如我这就服侍您早点歇息?”

    陆子凌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也好。”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姜瑶才做好心理准备,却看见陆子凌站起身,背对着自己双手平举——这是,等着自己给他更衣?

    呼——不要生气,不要动手,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姜瑶走上前,替他解下束带脱去外衣,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那身衣服的料子柔顺细腻,却没沾染上半丝人体应有的温度,触手温凉。他能隐约感受到,陆子凌的体温比昨日还要冷上不少。如果说属性会影响性格、同时也会反映在体温上的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他能否大胆猜测,陆子凌性格变化也和他的体温有关?

    再联想到阿七说过的暖床规律,十五日前后……十五和十六两日应当是满月。在很多、电影以及动漫里,满月一般就代表有剧情,不知道这里会不会……不不不,这怎么想都太不科学,而且也不怎么修真……他还在胡思乱想,陆子凌已经脱去鞋子上了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姜瑶立刻回过神,十分坦然地脱衣上床。只是当人形抱枕而已,没什么好怕的。这一次,他能模糊地看到陆子凌是如何熄灭蜡烛的。视线里蜡烛所处的位置似乎扭曲了一下,烛光霎时熄灭一片漆黑。很不科学,而且和昨天的手法还不太一样。

    他依旧选择背对着陆子凌,陆子凌也和昨夜一样,自然而然地揽住了他的腰。那一瞬间,姜瑶只觉得自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扔到雪堆里似的,冷得他思绪都一时僵住。那寒意转瞬即逝仿若错觉,下一秒,他又觉得和昨夜一样,只是比常人的温度稍微低了一些而已。

    难怪阿七说普通人会受不住……等等,他现在不也是普通人吗?

    这时候,陆子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继续吧。”

    继续?继续什么?姜瑶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子凌说的似乎是的魔改版海的女儿。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不过反正是睡前故事,这个时候讲也正好。姜瑶想到这里,稍微斟酌了一下语言,缓缓道:“上一次我们讲到,海女偶遇了一位修士……”

    “……她将修士送到一位世外高人闭关的地方,躲在暗处看到修士被救起,这才回到了海里,和族人们团聚。虽然回到了族群中,海女却总是想着那位被自己救起的修士,她查遍了族中的典籍,直到被一位族中的老者提点,她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名为‘相思’的病。

    “治好这种病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她日夜都在思念的那个人,也就是那位修士。然而,族中知道她想法的人都在劝她放弃,毕竟鲛人是不能违背诅咒的。但海女却不听劝阻,决定去找族群中对诅咒了解最深的长老。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再去一次凡间,再见他一面。’海女说。

    “鲛人长老答应了她,并给予她抑制诅咒的方法,于是海女用自己的声音和修为换取双腿……和人类的皮囊,让她得以再一次来到凡间。”

    陆子凌若有所思地说:“仅仅是因为见过一面就要做到这种地步,情爱之事果真可怕。要不然就是那个修士对她下了蛊对吧?”

    姜瑶一时哑然。下蛊?该说果然不愧是陆子凌么,观察点都这么不同于人。所以说决定在修仙世界里讲爱情故事的时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不过海的女儿到底算不算爱情故事?

    他并没有回答陆子凌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对于修道求仙者来说,情爱算是什么?”

    陆子凌理所当然地道:“七情六欲,是要摒弃的。”

    姜瑶心里有了点想法,说:“今天就先讲到这,下次再继续,如何?”

    陆子凌好半天没吭声,许久后才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