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治愈
严清背着书包爬上四楼，手指扒在门框上偷偷探出一颗脑袋朝教室里看，“哥哥。” 方高卓正在弯腰扫地，眼角余光捕捉到门边一张熟悉的面孔，等他仔细去看的时候，那人却消失不见了。方高卓把扫帚放好，放轻脚步快速来到教室前门，还想要偷看他的小朋友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方高卓摸摸严清的脑袋，对方的头发有点长，已经盖住了一点白净的后颈。一些碎发被严清爬楼梯出的汗水粘连在脸颊两侧，方高卓从兜里的小包装纸里拿出一张，吸干严清脑袋上的汗珠，问对方：“怎么上来了？” 严清抱住比他高大许多的方高卓，继续喊：“哥哥。” 严爸爸下班时间比严清的放学时间迟上两个多小时，没法来接他。虽说学校离小区也不过几个路口，但让才上一年级的小朋友自己回家也不太让人放心。一个暑假的磨合已经使得严清足够信赖方高卓，严爸爸便又拜托已经习惯自己回家的方高卓带着严清一起回小区。 这天轮到方高卓值日，原本方高卓是让严清在班级里自己玩一会儿，等他快点扫好地就下来找严清，谁知道对方先来找他了。 方高卓说：“再等我一会儿。” 严清松开抱住方高卓的手臂，乖乖地回道：“好。” 和方高卓一起值日的女同学看了一眼门外等着的小孩，手肘碰了一下方高卓的手臂，小声问：“欸，那是你弟弟吗？” 方高卓把垃圾扫到簸箕里，“邻居家的小朋友。” “长得挺可爱的。”女同学评价道。 “是超级可爱好不好。”方高卓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骄傲，加快速度结束完手头的工作，背好书包领严清回家。女同学和严清打了个招呼，严清一下子躲到方高卓怀里，脸埋得严严实实的。 “他才到一个新环境，比较害羞。”等了一会儿，方高卓说，“她走了，我们也回家吧。”严叔叔和妈妈说，严清特别开朗也很闹腾，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完全没让方高卓感受到这些，他只看到了一个敏感又胆小的严清， 严清刚才把头闷在方高卓的怀里，又憋出了一脑门的汗，抬手抹去汗水说：“好。” 爸爸给了严清家里的钥匙，可严清很少直接回家。他每次都跟在方高卓后头，在方高卓家里写作业，等爸爸来喊他回家吃饭，严清再回去。但今天爸爸来敲门的时候，没和方高卓打招呼就直接把他带回了家里。严清知道爸爸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没敢多说话。 吃饭的时候，他不小心把汤汁洒到了校服裤子上，纸巾盒离他有点远，他够不到。父亲心烦地抽了几张纸，一把甩到他的面前。纸巾轻飘飘的，没能如父亲的愿打到他的脸上，四散落到了地上。 严清现在身高有点矮，板凳又太高，他的脚还碰不到地面，原本开心得乱晃的脚丫子也停止了动作。他跳下椅子，把地砖上的纸巾一张张捡起来，叠好后擦拭裤子上的水迹。 还好，爸爸没有发火，只是很不耐烦地和他说：“家里是不是没地方给你写作业，成天往别人家里跑是什么意思？你一去人家给你又是端吃的又是端喝的，你以为人家真不嫌麻烦啊。以后放学不许去方高卓家里，知道没有？” 严清把吸满汤汁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低着头说：“好。” 隔天早上方高卓吃早饭的时候看见餐桌上的棒棒糖，问母亲：“妈，你买的棒棒糖？” 方妈妈不解地说：“这不是你裤兜里的吗？我早上洗衣服摸衣服兜找出来的。” 可这个棒棒糖确实不是他买的，方高卓知道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晚上放学的时候，他把棒棒糖拿出来瞧，是荔枝味的。打开外包装，里面的棒棒糖有些化了，化开的糖水黏在糖纸上，弄得方高卓的手上都沾上了黏腻的东西。 也许是这东西昨天放在他的裤兜里太久，被他捂化了，也许是被某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小朋友放在掌心里藏了很久才化的。 方高卓把棒棒糖叼进嘴里，下楼去接严清。对方还是和往常一样，站在楼梯旁边，等他的“家长”。 方高卓含着棒棒糖，边走边对严清含糊地说：“荔枝味的棒棒糖很好吃哦。” 严清看见方高卓很是开心，直接跑了上去，在离地面还有几层台阶的地方抱住方高卓，甜甜地喊了声“哥哥”。这一声也直接甜到了方高卓心里，天天被一个小朋友左一声右一声“哥哥”地叫，他真的生出了几分责任感，决定要好好保护早早弟弟。 方高卓牵着严清的手过马路，带他到旁边的便利店，说：“哥哥带你买好吃的吧。” 严清摇摇头，站在便利店门口不肯进去。这大概也属于麻烦他人的范畴，所以他借口道：“吃饱了就吃不下爸爸做的菜了。” 方高卓凑到严清的耳边说：“那我们就吃一点点。”他好像在和严清商量什么秘密，说话也放低了音量。 “好。”严清对方高卓露出一个笑脸，答应得很快。 最后他们买了一些关东煮，因为严清进去之后什么也没挑，方高卓问他，他也不说话。他们绕了一圈又回到收银的位置，方高卓看见锅里的关东煮，也不知道严清爱吃什么，各式各样都挑了一些。 “你多吃一点，多吃才能长高。”方高卓把装着关东煮的杯子交给严清，让对方随便吃。但走到小区门口，方高卓都没等到严清吃一口。 方高卓拿出一串虾丸，“这个你能吃吗？” 严清点头，方高卓便把虾丸递到严清嘴边，“吃吧。” 严清只是小小地咬了一口，就没再动作。在方高卓看来，这一口比仓鼠咬的一口都要少，“早早，跟着我，来，啊——” “啊——” 方高卓成功把第一颗虾丸整个塞进严清的嘴巴里，这一下对方真的像个小仓鼠，脸颊都鼓出来了。他朝严清笑，严清也对着他眯起了一双纯净的眼睛，握住他的手腕，把虾丸送到了他的嘴边。 严清很快就把那颗虾丸嚼干净，“哥哥跟着我，啊——” 他们在小区外头，你一口我一口吃光了买的关东煮。进入楼道里的电梯时，严清突然一把抱住了方高卓，又喊他“哥哥”。严清喊他一声“哥哥”，他就喊对方“早早”。这样的游戏很快就因为电梯到了楼层而终止，严清的家靠着电梯，严清出来没走几步便不再跟着方高卓。 方高卓打开家门，看见严清还站在不远处，问：“怎么不走了？” “爸爸不让我去。” “为什么？” “他说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方高卓明白严清在电梯里的反常了，于是走到严清身前蹲下身子，捏了一下严清的鼻子，与对方平视，说：“怎么可能，我们家都很喜欢早早弟弟啊，等叔叔回家了我找他说去。” 严清一把搂住对方的脖子，“好！” 方高卓把严清抱起来，对方还没开始长肉，整个人都很轻。就是严清背的书包有点重，方高卓抱起来还略显吃力。 “哥哥抱不动我。”严清说。 “谁说的！”方高卓踩着脚后跟脱掉运动鞋后，把严清抱到沙发上，脱掉严清的鞋子，卸了两人的书包。他再轻装上阵，一手揽住严清的腰，一手托住对方的屁股，轻轻松松地把严清抱起来，满屋子疯跑。 方高卓的虚荣心又作祟了，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问：“哥哥厉害吧。” 严清从方高卓身上下来，笑着说：“哥哥最厉害了。” 他们又玩了一会儿，才去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