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处
02 当徐瑕抵达海湾时，虎鲸早已在他渔船停靠的位置来回游晃。它看到徐瑕从海岸上走过来后，为了让他能发现自己，头顶上“噗噗”地喷出小彩虹来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不过徐瑕走到渔船后，并没有立刻解开渔船拴在岸上的绳索，而是到船上翻找了一些工具，潜到渔船螺旋桨的位置，准备给螺旋桨罩上个铁笼。 虎鲸跟个好奇宝宝似的，游到徐瑕的旁边，用它豆子般大的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只要虎鲸没来妨碍他水下作业，他也任由他在一旁观看。当然人类在水下作业自然不会那么顺利，又是小半会儿的功夫，他才弄好。他装好后才爬上渔船解开绳索，对着海里的虎鲸说道： “你稍微游开点，我先试一下。” 虎鲸很听话地游到海深处，仰头看着渔船的船底。徐瑕看它游走后，便坐进操作室，拉开发动机准备试下自己的成果。马达发出巨大的声响，螺旋桨在水里卷起的水花从铁笼子里挤压而出。铁笼安装虽有点缺陷，但今天可以先凑合着用一下，日后等有时间再加固。虎鲸看到渔船后面卷起的浪花，“唰”地一下从海底游上来，兴奋地追着船尾的浪花，还浪花里遨游。 徐瑕把渔船开到了海中间慢慢地放缓船速，直到完全停下来。此时虎鲸也停了下来，围着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呀？” “你以后可不能像刚才一样追着船尾的浪花，很危险的。” “嗯？”虎鲸歪着小脑袋。 “你们要是不小心碰到了那个在旋转的东西，就会被撕成碎片！” 徐瑕怕他不理解，特地把自己的衣角撕了一个口子做了个示范。虎鲸大概是听懂了他的话，身体抖了抖。看到对方理解了后，徐瑕自豪地插着腰，接着说道： “所以，作为合作伙伴，我有义务保障你的生命安全。以后要是再看到船底下的这个东西，可不要因为好奇过去看了。” 虎鲸连连点头表示理解。徐瑕看到它懂了，趴在船边，手抚摸着它的头又说道：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了，我的名字叫徐瑕，你叫什么？” “虎克，我已经14岁了，马上就是个成熟的雄虎鲸了。”虎克尾鳍轻轻地在海面拍打出小水花，高兴地向徐瑕介绍着自己。 “比我小，那就是弟弟了。虎克，那就是船长弟弟。船长弟弟，走！我们出发去抓鱼！” “好的，跟我走，两脚兽哥哥。” 虎克纵身一跃，游到渔船的前面，徐瑕开着渔船紧跟在后。 渔船跟着虎克来到了一个广阔的海域，徐瑕关闭了发动机使船平稳地停在海面上。此时的虎克从水里冒出个小脑袋，发出嘤嘤的叫声。 “前面我发现了鱼群，你可以在这边撒网，等我把它们都赶过来后，一网打尽。” “呀，你懂得还挺多的嘛。” “那可不是，我可是我们族群抓鱼小能手。” 虎克的鼻子噗噗地连连喷水，看不清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睿智地抓鱼小能手，怎么迷路了，还被捆成了粽子？” 虎克没听懂什么意思，但它能感觉到此时的徐瑕是在嘲笑它，它生气地用鼻孔朝徐瑕喷水，看到被自己弄得湿漉漉的衣服，得意地翻起肚皮在他的渔船底下游过来游过去的表示挑衅。 徐瑕甩了甩身上的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塑料瓶，他把塑料瓶里灌满了海水，对准向虎克的方向“咻咻咻咻”地射出。虎克被细小的水枪射中，左躲右躲，看准时机也用鼻子喷水来还击，奈何准头不太行，很难无误地射中徐瑕，急得虎克嘤嘤嘤地长鸣。 “你耍赖，有本事下来！” “那你上来呀。” 被气到的虎克在海里急得直甩尾鳍，差点儿就把渔船给掀了，徐瑕差点跟着一起翻船。 “停停停，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先抓鱼好吗？不然今天都得饿肚子！” 一听要抓鱼吃饭，虎克转眼间就忘记刚才的不愉快，在渔船边上待机准备等待徐瑕的号令。徐瑕抱起渔网撒向大海，虎克看到渔网沉入海里后，游过去用嘴叼起渔网的一头把网拉开形成一个透明的水墙。它“滋滋”喷了两下水表示完成任务后，徐瑕也竖起大拇指示意他这边也好了，虎克接到信息后，“嗖”地一下钻进了海里。 虎克在海里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它是利用咔嗒声的声波来定位猎物。声音借助海水的流动传递到很远的地方，等碰触到猎物后会随着水流反弹回来。虎鲸竖着耳朵静静地听着回声，确定猎物的动向。等确认好猎物的方向后，虎克静静地向猎物游去，在快要接近猎物的时候它突然下潜朝深海游去。大概游了100多米的样子，它抬头确认鱼群在自己的上方。它又从下向上游去绕到鱼群的后方，一边游一边发出“嘤嘤嘤”的声音。这次嘤嘤声可不像是和徐瑕交谈时那般软糯撒娇的声线，而是让鱼感到害怕的声音。鱼群听到这个声音后吓得四处逃窜，虎克“啪”一下拍晕了部分鱼，再用尾鳍驱赶着它们朝徐瑕的方向游去。由于虎鲸都是集体围猎，没有家人的配合，虎克这次明显感到有些吃力，最后赶到网里的数量还不及它们以前的一半。虎克把鱼群赶到网里后，马上游到渔网的另一端用嘴叼起将它们围上。徐瑕等虎克离开网后，慢慢地将渔网拉到船上，看着渔网里大大小小的鱼，这是他有史以来收获最多的一次。 “哇，这次真的是大丰收啊！” “真的吗？真的吗？”本来还很消沉的虎克，听到徐瑕的话后顿时精神了。 “是啊，我以前一个人出海，都抓不到这儿的一半。现在和你一起，比我以前多出了一倍不止呢！” 徐瑕趴下来抚摸着虎克圆圆的脑袋，虎克也用头在他的手上来回磨蹭，来自徐瑕手掌的温度让它想起了家人。虎鲸们的一天除了觅食，大多数时间是和家人在海里游玩。 “怎么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是饿了吗？” 徐瑕以为虎克是刚捕完猎饿了，于是拿起一条鱼喂给虎克，虎克张嘴吃下后，摇摇头嘤嘤嘤道：“你摸我的时候让我想起家人了。” “家人吗？”徐瑕欲言又止。 “你的家人呢？也走散了吗？” “……嗯…是的…我也和他们走散了。” “那我们以后也是家人了。”虎克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名言，开心地又在海里游来游去喷射小彩虹。 “没事你会找到的。”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你饿了吗？吃鱼吧，你先吃饱我们等会儿继续抓。”徐瑕拿起鱼一条一条地喂给虎克，他丢一条虎克跃起身子吃一条，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捕的鱼就全被虎克全吃完了。 “啊，没了。”大概是喂得太开心了，鱼没了徐瑕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也把你的也吃了！”虎克看着徐瑕空空的双手发出悲嚎的嘤嘤声，随即一头钻进海里，没过多久嘴里叼着一条鱼游过来，朝渔船上甩去。 啊，这……捡起鱼看着虎克用豆大的小眼睛盯着自己，仿佛说着“你快吃呀，快吃呀”。徐瑕无奈地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们人类是不吃生鱼的。” “生鱼？但是它不是死了吗？”生鱼？虎克歪着脑袋思考着，它不是弄死后才给他的吗？难道自己没弄死还活着？徐瑕看着困惑的虎克，也在思考怎么解释它才能理解“生鱼”的含义。 “唔……嗯…怎么说呢…我们人类呢，是不能像你们鲸类就这样直接把死鱼，吃到肚子里的。这种不能直接吃的东西，我们叫做‘生’东西。这种‘生’东西必须要经过处理后变成‘熟’东西后我们人类才能食用。而一般的处理方式就是用火加热后食用。” “火？”虎克觉得自己更迷糊了。 “啊，对哦，海洋里没有火。总之，我们人类和你们鲸鱼身体构造不太一样，直接这样吃的话，严重时可能会死亡。” “你们两脚兽也太脆弱了吧。”虎克这句话听懂了，总之就是他们人类不行。 “是啊，人类真的挺脆弱的。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接着觅食，你应该还没吃饱吧。” 虎克在水里转了一圈，发现自己的鲸脂比以前少了很多，它点点头，一人一鲸整装再出发。 再次满载而归，已经是下午了。徐瑕看着鱼框里满满的鱼，想起初次和父亲一起捕鱼的时候。 “剩下的不抓了吗？”虎克发现徐瑕并没有把所有的鱼都捞上来，而是又将它们放生回海里。 “没关系，我吃不了太多，太多我也拿不动，刚刚好就行了。” 真是奇怪的两脚兽。虎克虽然在心里这么说，但他并不讨厌徐瑕这么做。 “怎么你还看过其他的两脚兽啊？” “以前和家人们也看到过。他们和你用一样的东西捕鱼，但是他们把那一片的食物全抓完了，虽然我们也会趁机去那边等着吃几条，不过后来他们用长长的东西赶我们走，打在身上可疼了。” 听到虎克的话，徐瑕心里充满对这类人鄙夷。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人类真的是对着自然没有一点敬畏之心。不过他也没把鄙夷的表情表露在脸上，只是轻抚着虎克的头，温柔地说着： “你们也很辛苦呢。以前我父亲和我说过，向自然索取自己所需要的部分就好，不用太多，大自然有大自然的规律。” “我祖母也说过，饭吃到饱就行了，吃不完的食物放它们走可以带来更多的食物。” “你祖母也是名智者呢！” “那是当然的，祖母是我们族群里最伟大的鲸，她知道好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有时候还会给我们讲一些流传在海里的故事，关于你们两脚兽的事好多都是从祖母那边知道的呢。” 虎克一说起祖母就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嘴上下张合，小小的眼睛完全埋没在黑色的皮肤中，胸鳍上下比划，尾鳍左右摇摆，说到兴奋的地方头顶接连不断地喷出小彩虹。 徐瑕看着他天真的样子，由衷地希望它能快点找到家人，因为一个人生活是十分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