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栖霞筑基

    气运是一种极为玄妙的力量。四德加身，气运垂青，带来的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应。你以为是自己心血来潮产生的想法，回首去看，却是气运影响之下受到的扰动。

    商秋长见识过云楼观、玉皇观、游龙观的道法，他虽然没见识过天道观的道法，但是人的名树的影，华钧天作为华国修行第一人，商秋长不需见面，对他的道法已经有了判断。

    在见识了当前华国玄门最为顶尖的四大宗派道法之后，商秋长隐隐意识到了为何自己有此一行，为何冥冥中感觉筑基之地不在京城，而是在栖霞。

    修行之法不出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四大境关，境关境关，一境一关，最是难过。

    炼气化神一步，玉皇观有灵符一道，气与符合，符与神合，是为香火神道法；游龙观以心生幻，以幻证真，是为幻神法；云楼观修飞剑之术，寄托元气，以剑破法，是为剑仙法；天道观修阴神出窍，转阴神为阳神，是为阳神法。

    此四法，按此先后为序，以天道观为尊。

    而清源派的道法，有元胎赤阳天历代前辈大能加以完善，筑气为基，以道基藏神，抱合阴阳而结丹，丹出而见神，是为元神法！

    此法高妙端严，深远广大，已是诸多界天验证之后，最为堂皇正大的问道之法。

    元神法一出，诸法俯首，元神称尊！

    这正是气运在冥冥中给商秋长的启兆，他以元神法踏入筑基之境，等若在蓝星界天再开一门能够炼气化神的道法，道法大兴，自然能助长道德之炁。而道德为五炁之首，乃是灵气之总纲，宇宙之妙旨，可谓大道之根！

    商秋长明白此理，便不再执着于在京城停留。虽然他也试着在街头巷尾，扮做寻常道士，试图去碰福德的机缘。奈何他身份特殊，京城又是首善之地，周围跟着的保镖太多，能够接触他的，根本不是什么寻常百姓，都是早早得了消息，主动来碰他这个机缘的“有缘人”。

    莫非大衍四九，缺一而动，注定我福德有缺，不能完满？商秋长心中感慨，却只能回返建宁。

    到了建宁，商秋长先回了自己家中一趟。因为上次出了入室盗窃的事情，所以这次上面特地派了两个极为靠得住的人，在平日供商秋长差遣，在商秋长出门的时候为他看家。两人一个名唤左霄，一个名唤游泉，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又在灵气复苏之后，学了古武，武力不俗。

    商秋长倒也不客气，临走交代两人为他看着淘宝店铺，正好赶上月初，听说卖的十分火爆，竟是将存货都清空了。商秋长摇头笑笑，这家店最多也就瞒一个月，怕是到了这时候已经被很多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才会卖这么快吧？

    回到建宁第二日，栖霞山上又见金光奇观，更为奇异的是，金光消去之时，江面之上的游客，都听到了一声奇特的轰鸣，如同擂鼓一般，年轻人以为是蛙鸣，老辈人却能听出，那是蟾鸣。

    蟾鸣如鼓，震荡人心，这样的异象，又引来很多的讨论。

    而商秋长知晓，这是二鼓声动，一鼓近于蛙鸣，声音虽大，却显呱噪，二鼓如蟾，声音低沉，却震荡十里。到三鼓之时，声如闷雷，却是远远传开，声闻百里。

    筑基之时日近一日，栖霞靖庐的修建越发急迫，在二鼓之后五日，栖霞靖庐终于完工。

    因为栖霞靖庐现在只有商秋长一人居住，而且急于筑基，所以第一期工程并没有太多，只增建山门一座，望江阁一座，祖师殿一座。祖师殿是商秋长暂时的居所，匾额空缺，殿内也没有祖师像，徒有其型。望江阁也是旧有建筑改建而来，是商秋长平日炼气之地。整个栖霞山顶改建工程，花费最多的还是在引水上山。

    若是以修行手法，引水上山自然是布阵，若是在灵气微弱的古代，那就穷尽人力怕也很难成功，而身在现代，商秋长也没有拘泥于仿古，而是动用了科技手段，引长江入山。在栖霞靖庐中共设有九处泉眼，水源皆是从长江引上山，溪流往来，密如织网，潺潺不绝，循环往复，复归长江，水流一活，灵气自生。

    商秋长以泉眼和水流布置灵阵的手法，让吴万里叹为观止，深受启发。眼见得自己亲自施工兴建的水道，建成通水之后，山顶就浮起一层灵气薄雾，空气都倍觉清新，吴万里顿时为其中隐藏的将灵阵化入建筑的道理而着迷，深感获益匪浅。

    然而，吴万里其实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整个栖霞靖庐的点睛之笔，恰恰在“栖霞靖庐”这个名字，和山门上悬挂的匾额上。

    靖庐自古就是道门高士修行之地的称呼，中有三十六靖庐之说，具是古代高修驻身修炼之地。所以栖霞山顶敕封给商秋长之后，商秋长就决意将这第一个属于自己的修行之地称为栖霞靖庐。

    自从点破蛇女白璃不可姓应之后，商秋长对于“名”与气运的关系就有了更深的领悟。栖霞山虽然灵气盎然，但毕竟临近大城，山势不够雄阔，妄称“洞天”“福地”，便如想要直化应龙的白璃一般，反而要被名字压住。而靖庐一称，在古时往往是因为有高修驻足修行而得名，不过是静室之意，商秋长权衡再三，觉得自己虽然不算高修，但是在灵潮复苏之时，占得靖庐一称，应该不算狂妄。

    栖霞靖庐的山门虽然仿古而建，但所用材质都非灵材，上面的匾额请了当世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书法大家，却也并非修行中人。但是匾额悬挂，特地留作了最后一步，等到一期工程完工，将匾额高悬之后，吴万里顿时感觉到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气象。

    仿若忽然之间，这山门之后，就另划天地，内里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气韵流转，让人不敢高声妄语，进入之后只觉心静神凝，气清灵明。

    “商道长，这又是什么道法？”吴万里心里痒痒的，以他的家世，本来可以谋求更高更好的职位，但是他生性喜欢建筑这个行当，所以一直留在了宗教工程处。他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是对于如何将修行道法融入建筑，却十分感兴趣，如今眼见有种他不了解的玄妙发生，顿时好奇极了，以为商秋长有什么暗中布置，用了什么道法。

    “我并未做些什么，只是时机到了，自有灵应罢了。这栖霞靖庐全是吴处长一手建起，委实辛苦了，此物你哪去，家中不拘老人孩子，都可服用。”商秋长随手递出一个瓷瓶。吴万里激动万分，小心接过，紧紧捂在手里。

    在商秋长回来这段时间，五香芸芝酒的名气越发大了，而第一批茯苓软玉膏也已制成，据说直接划为内供保养品，只有常老院中寥寥数人可以服用，神秘非常。商秋长手中的灵酒灵丹，已经在上层权贵中成了珍宝，大家都千思百想谋求能够得到的方法。

    为了筑基完满，商秋长最近也采购药品炼制了一些丹药，主要是补足元气，洗涤浊秽用的。商秋长给他的这一瓶，名为中黄益气丸，是增补元气用的，老人小孩都能吃，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之良药。

    拿了这瓶药，吴万里便识趣地没再追问悬挂匾额的事情。其实“名”与气运之法，并不是什么秘辛，更不涉及修行，告诉他也无妨。不过现在灵气复苏方兴未艾，商秋长很担心这个秘密传出去，不仅不能起到劝诫大家谦虚自谨的作用，反而会刺激出一些大鸣大放的狂妄之徒，建个凌霄宝殿之类的地方，妄图占据气运，那就贻笑大方了。

    等到修行中人变多了，道行高了之后，大家自然会领悟出这样的道理，也不需要商秋长去说了。

    栖霞靖庐一成，商秋长心中预感越来越强，筑基之时，就在眼下了。

    从夜市之中偶然得到宝镜，沟通两界，拜入师门，到如今炼气有成，即将筑就道基，也不过三月时间，商秋长却已经有了流水桃花几度春之感。

    他整顿心情，理气调息，最后一次吞服六气，服完老阴流醴之气后，就静待朝阳初升之时。

    待到旭日初升，霞光满天，紫气升腾之时，栖霞山周围百里，都听到了隐隐作响的闷雷之声。

    三鼓已响，时辰到了。商秋长闭目冥神，内视己身，玉蟾真气已壮大如云，在体内翻涌不休。他调动真气，如江海奔涌，在经脉之中流动，同时向着周身百窍冲击而去。

    真气行走经脉路径不同，开窍先后不同，便是各家道法不同所在，此时商秋长已经正式开始修炼玉清五炁归源真法，真气在经脉中周游往来，反复撞击穴窍。

    只是随着穴窍渐渐冲开，玉蟾真气消耗也大，渐渐有些后继无力。这一道玉蟾真气，是商秋长辛苦炼成的本源真气，虽然精纯，但想要一气冲开百窍，还力有未逮。但是没有炼成金丹之前，商秋长仍是肉体凡胎，如今的真气总量，已经到了极限，这便成了个死结。

    商秋长取出师门所赐的筑基丹，此丹色如白玉，莹润生光，香气扑鼻，轻轻纳入口中，顿时化作一股精气灌入玉蟾真气之中，本来如同江流般的玉蟾真气顿时壮大，势如瀚海，同时往百窍冲击。

    举凡丹药，多有杂质，因而以丹药炼化真气，往往还需要费苦工洗涤杂质，省去的时间总要在日后补还回来。而筑基丹是少数几种杂质极少，几近于无的丹药，专为筑基之时壮大真气所用。

    随着真气补入，百窍在微微颤动之后，渐次冲开，最后所开穴窍，正是顶上泥丸宫。泥丸一开，商秋长头顶白气喷涌，如浪如涛，具往上行，如同大浪排空，团聚于商秋长头顶，筑基丹一点微弱的杂质，已经尽数随着气浪冲出，这正是筑基丹神妙珍贵的地方。

    身开百窍，便可随时引天地灵气入体，修炼速度比过去快了百倍不止，也不再拘束于天地阴阳六气的局限。此时若是将真气引回，带动天地元气入体，混成真元，便已经算是筑基有成。

    但清源派道法之妙，岂止于此？商秋长取出北冥雷珠，宝珠受真气吸引，直入商秋长头顶真气白浪之中。真气成浪，是玉清五炁归源真法的特有景象，北冥雷珠中藏有北冥真水与北极真雷，一入真气，自然炼化，白浪顿时化作滔天巨浪，颜色幽深，渊溟莫测，同时真气之中隐见雷光，威能可怖，却又有种生发万物之意。

    真气白浪，本来只是道法显化，有形而无质。以北冥雷珠为筑基定物，却借先天真源成相，真气便有形有质，威力更宏，且对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筑基定物化入真气，四方天地灵气便开始往里汇入，栖霞山的灵气，一时间竟被全数吸纳。幸好栖霞靖庐建成，成了一处气眼，灵气充裕，否则险些不够。真气融合天地灵气，就转化为真元，渊深海浪渐渐扩大，这片真元直上百丈，高悬于空，如同北溟横天，大浪翻涌之声，如同大海生潮，声闻百里。栖霞山周围都看到了这等异象，甚至建宁市里都有许多人看到了这片悬浮在高空中的“大海”，听到了浪涛之声。

    也就是现代社会，楼宇高大繁多，遮挡视线，若是古代开阔之时，筑基的异象百里之外都能看到。

    此时悬在头顶的真元，是商秋长一身精元所在，看着宏大，实则脆弱，周围山风一起，商秋长就感觉周身百窍都有刺骨冰寒，这正是开宫风灾，因为泥丸宫第一次洞开，外界的微风都能直接吹入四肢百骸，十分寒冷。

    在清源派中，自然有收摄真气，抵御风灾的办法。其中最下之法，就是运转真气，自成一体，顽抗风灾，居中之法，则是采炼五德之炁的一种，化入真元之中，抵御风灾，最上之法，自然就是五德齐聚，凝为五德玉牒，镇压风灾。

    商秋长终究只得了四德，反倒不如只得一德，也不必如此费心。当初想要筑基之时，商秋长以为能够得到福德是最好，没想到最终唯独福德独缺，岂不是天意嘲弄？

    事到临头，商秋长也只能择选一德，炼化为宝，抵御风灾了。

    就在商秋长动念之时，冥冥中一缕先天之炁汇入他的身体，在他的头顶升起五色气光来。

    道德相水，其色为黑，功德相土，其色为黄，圣德相木，其色为青，阴德相金，其色为白，福德相火，其色为赤。这五色气光，赫然竟是五德齐聚！

    商秋长心中一震，真元拢住五色气光，向内一和，便见从真元中升起一物，似方非方，似圆非圆，形似盘碟，又似书页，其质如玉，内中隐见五色，升起之后，洒下五色毫光，如同万千光雨，每一滴雨滴，又隐隐显出莲花之形，周围风灾顿时消弭无踪。

    真元缓缓收摄，落回到商秋长泥丸宫中，重回内府，在丹田处凝为真元渊海。真元如浪，翻转周回，如同悬浮在丹田中的一片汪洋大海。同时那玉牒也落入丹田，悬在真元渊海上方，玉色似青似白，内蕴五色，照入下方渊海，将渊海也隐隐照出五色来。

    商秋长此时催动真元，将玉牒裹住，真元化入玉牒，在玉牒上显出一个个金字符咒，正是要将这枚玉牒炼为神通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