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后路

    他目前的优势，就是柯禄不知道他已经知道自己cake的身份，他对柯禄的亲近大概也只会被当做无任何含义的接触，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表示拒绝，这无关他cake的身份，在外人看来，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和，柯禄还是像先前那样疏远冷漠，就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会对他塑造的形象有一定程度受损，这对常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柯禄的身份特殊，任何一个小小的污点都足以晃动他窄如钢索的道路，他相信柯禄不会让这个污点产生。

    唯一的不确定的，就是柯禄可能猜到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是cake的这件事，以柯禄的想法和行为推测，他大概率会更想跟自己拉开距离，并且不顾受损的形象，甚至有可能向协调局上报他的存在，毕竟少他一个cake没变化，相反他的存在还会对自己产生影响，不伤害他又能远离他的办法，就是让协调局对他进行保护，但也有可能，会反过来对他出手，无论哪种，都是他不希望进展的方向。

    想到这里，杨锡不禁有些紧绷，柯禄到底是个fork，他在知道自己是cake后，已经不由自主的远离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人群，搞不清柯禄的想法，就不能预测他的行动，但为了不功亏一篑，他不想简单放弃。

    只是几天下来，都没有接近柯禄的机会，眼见时间拖得久了，却没一点进展，杨锡又是控制不住心焦，在他烦闷之际，忽地班群里发起了一个跟其他班级的篮球友谊赛，定在下周三，离那天还有一周。

    杨锡本来没想参加，最后被吕程山鼓动着去了，他跟班长发微信报名的时候，顺带询问了一下有谁，不问不知道，竟发现柯禄在那名单中。

    杨锡一下有了精神，感觉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脑子里的想法一闪而过，连忙啪啪打字怂恿班长，召集人来做几次赛前训练。

    得到同意后，杨锡放松的往后靠坐，暗含兴奋的目光隐晦扫过坐在一旁的柯禄，借这次机会肯定要让柯禄难受一番。

    班长确定了人数就把名单发到群里，吕程山看见柯禄的名字惊了一下，悄咪咪的跟杨锡发信息说柯禄也在，杨锡装模作样的惊讶了一下，安慰他说没关系，还能借此机会跟柯禄打好关系。

    吕程山见杨锡没有不自在，也就没再在意。

    第一场训练赛定在了第二天下午，聚集到时候杨锡有意无意搜寻柯禄的位置，到最后柯禄和贺宁辉才姗姗来迟。

    加上班长，一共有七个人，其中两个要做候补，就私心来说他是希望柯禄跟自己上场，但他现在跟柯禄的关系怪异，也不好插什么话，只能看其他人怎么说。

    人员分配成了问题，场面一时有些凝固，他们这一行人除了那两个fork经常约球，对彼此都比较熟悉，可以说根本没出现过的柯禄和贺宁辉有些被排斥在外，他们站在一旁观望，见着班长露出为难，柯禄上前主动说做替补。

    他这么说了，作为班长也不能就这样高兴应下，他推脱了几句，正要勉为其难的答应，没想到一直在后面站着的贺宁辉咧着嘴笑嘻嘻的接下了话茬，揽着班长就是一阵好兄弟，吹水了半天，说的班长头大，主动让出了位置。

    到最后的人员分布，意外的是柯禄和贺宁辉都上场了，也从训练变成了三人比赛，只有班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场外，确定好了上场人员后，他们开始做热身。

    杨锡在心里感叹贺宁辉厉害的嘴皮子，柯禄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对发展成现在都情况没怎么惊讶，说实话让他感觉有些可疑。

    只是除此之外，他就没再发现任何异常。

    接下来是猜拳分组，杨锡扫过人群，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六个人就有两个是fork，跟他一组的几率很大，先前的想法没想的太深入，只是单纯的想借这个机会让柯禄出糗，但现在稍微细想，有种把自己送进狼嘴的错觉。

    他莫名有些紧张，在心里安慰自己，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但从小对fork的印象又从深处冒出，理智告诉他那些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情感却让他止不住心慌。

    而在猜拳的结果出来后，更是宛如一盆冰水自头顶倾泻，冻得他身体发僵。

    他们选好了占位，也不知是不是杨锡的错觉，两道灼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停留在他的后背。

    没错，他幸运的跟两个fork组成了队伍。

    杨锡微张嘴唇，缓缓吐出浊气，掌心向下拍打着篮球，却像隔了一层无形薄膜让他没有丝毫手感。

    兴许是过于紧张，他的状态很差，失误了很多次，吕程山那边已经领先他们三球。

    他的状态糟糕的太过明显，中场休息的时候吕程山还跑来问他，被他含糊了过去。

    杨锡喝光水瓶里的水，扭着瓶盖的手不住用力，眼睛看着地面，脑子思绪烦乱。

    别说自己主动接触柯禄，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躲避柯禄和贺宁辉的身体接触，丢了球不说，他的异样实在过于明显，这样一来跟自己先前的想法反而背道而驰。

    杨锡只能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贺宁辉没有主动来接触他，或许是他的无视表现的太明显，再来接触两人都尴尬，更别说关系僵硬的柯禄了。

    他单独坐在一旁，满脑子都是这些烦人的事，或许是看到他流露在表面的烦躁，除了一开始的吕程山就没人来打扰他。

    只是没坐一会，余光就出现了人影。

    当他抬起头时，心脏猛地一跳。

    竟是柯禄和贺宁辉。

    贺宁辉手里拿着刚买的矿泉水，给他丢了一瓶，柯禄离他们几步远，仰头喝水，目光却落在他身上。

    “请你的。”贺宁辉没话找话，大刺刺的坐在他疲旁边。

    杨锡抬手接过，忍着没歪身体，他暗暗抿了抿嘴，没打算接下贺宁辉的好意：“谢谢，等会给你钱。”

    贺宁辉不明所以的笑了两声，跳过这个话题，毫不忌讳的直言：“你平时打球没这么烂吧？今天这是干嘛了？还是说，跟我们打不自在？”

    杨锡的手指抖了抖，不由自主的抬头对上贺宁辉的双眼，黝黑的瞳孔像是看透了一切，带着狡黠，像是一只放好了诱饵，光明正大蹲守在一旁等待猎物上门的狐狸。

    他眼珠微动，瞳孔上映射的倒影有了变幻，但很快垂下眼帘，没让贺宁辉看出端倪。

    杨锡放松身体，往旁边歪了歪头，没好气的说：“你也知道？非要我摆在台面上说开是吧？”

    贺宁辉一愣：“什么？”

    见贺宁辉没反应过来，杨锡把手里的矿泉水扔回给他，起身就往球场走：“下次说我坏话的时候记得别在我的宿舍，也别装作若无其事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我不用你的矿泉水，谢谢。”

    路过柯禄，杨锡停下身子，微微仰头直视他：“之前我确实有错在先，你对我的不满我也认了，我靠近你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不想让吕程山他们为难，信不信随你，我只做我该做的，放心，这场比赛我不会拖累你们。”

    话音刚落，杨锡就移开视线，抬脚离开。

    贺宁辉在后面悠哉起身，柯禄瞟了一眼杨锡的背影，问了一嘴：“怎么样？”

    “尴尬，他居然直接让我别在背后说他坏话了，都怪你，害我在人家眼里的印象变差了。”贺宁辉埋怨着。

    柯禄杨了杨眉头：“不挺好的吗，至少我让他记住你了。”

    “你还真有脸说。”贺宁辉翻着白眼：“别看了，刚刚什么也没问出来，不能确定他知不知道自己是cake，还有，你确定这个干什么？”

    “因为不知者无罪啊，不知道我就当没发生过，但如果他知道自己是cake，还做出那些行为，那是不是有点，太小瞧我了？”柯禄晃了晃空空的矿泉水瓶，随手丢进垃圾桶：“这种cake，我遇见的多了，实在是有点讨厌，就忍不住总想给他们一点点教训。”

    他看着贺宁辉：“你觉得呢？”

    贺宁辉抬手给了他一拳，笑嘻嘻的说：“你说的对。”

    杨锡目不斜视，面色平静，但心脏都几乎跳到了嗓心眼，在对柯禄说话的那短短时间，他手心就已经开始冒冷汗，声音都几乎发颤，但给他强压了下来。

    现在可以确定，柯禄跟贺宁辉已经开始向他确定自己是否知道自己cake的身份，如果暴露了他知道自己是cake的这件事，有种柯禄会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情的不好预感。

    要后退吗，要中止吗，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杨锡不断反问自己，脑子疯狂转动，考虑着种种可能性，在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吕程山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他们跟你说了啥？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事。”吕程山皱眉看着柯禄和贺宁辉。

    杨锡一时没回神，愣愣的说：“那倒没有......”

    “没有就行，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别被他们影响了，只是两个fork而已，希望他们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吕程山撇着嘴，没好气的说。

    杨锡抠着手指甲，看着地板发呆，鞋尖踮地，漫无目的的划拉了两下，他忽地出声：“你说的对，不就是个fork，没什么好怕的。”

    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他们真的敢赌上未来跟他作对吗？就算他们真有这个想法，他也不会任由摆布，不会再做这些不痛不痒的反击行为，他们可以试试，最后的赢家是谁还说不定。

    班长的呼喝声忽地传来，打断了杨锡的想法，吕程山拽着他往球场跑：“走吧，最后一场了。”

    杨锡应了一声，抬脚往前跑去，前方被太阳照射的路宽敞明朗，像是他已然明确的路线，但他看不到的事，背后被黑暗一寸一寸腐蚀殆尽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