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分手

    杨锡洗完出来的时候已经熄灯了，除了他全都上了床，床上都闪着亮光，吕程山在打游戏，宋茂躺着看手机，柯禄还没睡，靠着墙坐着看手机，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便抬头瞥了他一眼。

    杨锡避开他的视线，抱着手臂打着哆嗦坐到凳子上，宿舍空调开的太低，有点冷到他了。

    他拿着充好电的手机，目不斜视的上床，安静的宿舍里只有他踩着木梯的声音，吕程山打游戏打着打着偶尔会爆两句粗。

    他钻进被窝里，冻的好一会才缓过劲，他拿起手机给爸妈和杨果回了信息，看见杨果那一天天对柯禄的关心询问，咬牙在心里骂杨果这没良心的见色忘哥。

    累了一天放松下来容易犯困，杨锡困的打了两个哈欠，手机屏幕往下一盖就打算睡觉，只是注意力时不时会放到柯禄身上，脑子在胡思乱想，最后混沌睡去。

    只是梦里也不大安稳，出现了一个在背后不断追赶他的模糊黑影，他看不清那黑影的脸，只能在每次被即将捉到时的惊恐中看到面部一闪而过的、异于常人的尖锐獠牙，闪着丝丝瘆人白光，每当那恐怖獠牙大开，他毫不怀疑自己即将被拆吃入腹，虽然每次的惊险关头他都能幸运逃出，但那紧追不舍的黑影让他无时无刻紧绷着精神，带着惊吓和恐惧不断逃跑。

    最后他有没有被抓住杨锡也不知道，当他睁开眼时，额头满是冷汗，心悸依旧在胸口徘徊，他瞪着天花板好一会，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静。

    宿舍静悄悄的，没有阳光，有些昏暗，杨锡眨了眨酸涩的眼，拿起手机看时间，发现才不到六点，不由得痛苦的叹了口气。

    手机一放，眼睛一闭，杨锡拉着被子盖住头，侧身睡着只露出脸，喷出一道重重鼻息后昏昏沉沉的睡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是被吕程山叫醒的。

    “起床啦杨锡，去领军训服啊。”

    吕程山把手扒在杨锡的床架上，用力晃了两下，见杨锡眯着眼坐起来，才拿毛巾去阳台。

    杨锡睡眼朦胧的坐起身，用力抓了抓头发，才拿起手机看手机，居然已经十点了。

    他爬下床，眼睛在宿舍扫视，忽地发现少了个人。

    “柯禄呢？”

    宋茂在看手机，也不抬头：“他跟一个学长先走了。”

    杨锡顶着鸡窝头，瞪了一下眼：“这么快？”

    “也刚走没多久。”宋茂抬头：“怎么了？”

    “呃，没，你见到那学长了不？”

    “那肯定啊，他还进宿舍来了。”

    杨锡顿时八卦的问道：“那学长长的咋样啊？”

    宋茂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还行，挺帅的，比柯禄矮点。”

    杨锡哦了一声，有点纳闷怎么没听到一点动静，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感觉尴尬。

    等他们准备好后，先去吃了早餐，再排队去领军训服，又把书什么的领了，办了个校园网，终于到了下午的班会。

    杨锡跟舍友三人坐一块，现在教师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基本都是宿舍抱团，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闹哄哄的，杨锡一边闲聊一边扫视生面孔，男女人数还算均衡，不乏有些出众的帅哥美女。

    他心里不禁蠢蠢欲动，已经寻找好了要亲近的目标，母胎单身是因为先前以学业为重，到了大学当然要抛开禁锢，好好的谈一场恋爱。

    在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未来，余光忽地钻进一道身影，顿时把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杨锡定眼一看，居然是很久没出现被他忘在脑后的柯禄。

    说起来柯禄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没有跟他们联系，听吕程山说fork一般都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不用太多干涉，他也就没多在意。

    这样一来他开始感觉尴尬，也不知道柯禄现在身边有没有朋友，看都看到了还假装无视似乎有点孤立的意味，但他身边有朋友的话又不好招呼人过来，让他朋友不自在也不好，在他纠结时，吕程山也眼尖的瞥见柯禄，他没像杨锡那样多想，大刺刺的就叫着人柯禄的名字让他坐到这边来。

    他们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柯禄身上，杨锡看见柯禄朝他们点了点头，而后扭头跟身后的人说话，他眼尖的看见两人牵着的手，心脏顿时咯噔一跳。

    紧接着柯禄带着身后的人朝他们走来，杨锡故作镇定的看起了手机，好巧不巧，他们坐的这一排有五个位，加上他们两个正好坐满，而他坐在中间，身旁是空位，这也就意味着等会他要跟柯禄坐一块。

    眼睛盯着屏幕，脑子却在胡思乱想，想到两人牵着的手，他对柯禄不由得有些钦佩，现在这个社会对同性恋的包容度其实并不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坦荡的公开自己性向的人。

    柯禄坐到了他身旁，杨锡控制不住的僵直身体，但他面不改色的抬头，神色正常的跟柯禄说着客套话，偶尔眼神飘忽的看向柯禄身后。

    他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好奇得到满足，打完招呼后便面不改色的重新低头看起手机。

    柯禄身边的人叫李虹文，是他男朋友，也是学长，长得白净，头顶小卷毛，跟柯禄接触亲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关系不一般。

    吕程山隔着杨锡跟他们聊天，跟柯禄相反，李虹文热情又自来熟，不一会就跟吕程山打成了一片，李虹文手臂交叠搭在桌上，伸着身体，笑哈哈的跟吕程山聊天，还拿出手机跟吕程山交换了联系方式。

    在他们聊起来的时候，杨锡就自觉的往后靠坐在椅子上，给他们聊天方便些，他看着手机，却没落下两人的对话，李虹文比他们高一届，是艺术系的学长，跟柯禄认识两年了，今天主要是带柯禄熟悉一下学校。

    他也没隐瞒他跟柯禄的关系，很自然的说出了口，反而让吕程山莫名感觉尴尬，但他似乎没看出来，又笑着聊起了其他事，不知是不是杨锡的错觉，他感觉李虹文在奋力的融入他们宿舍这个群体，强调他跟柯禄的关系。

    杨锡不由得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李虹文占有欲有些强过头了，而柯禄似乎并不喜欢这样。

    在他这样想时，柯禄有了反应，他拉起李虹文，声音平静：“辅导员来了。”

    李虹文被他抓着手臂，他抬头看了眼柯禄，唇角还弯着，眼里却没了笑意，他问道：“干嘛，不喜欢我跟你舍友说话？”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吕程山听见，杨锡在一旁清楚感受到吕程山听了这句话的不自在，他自己也没忍住掩饰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这话说的，有点带着点质问的意思。

    气氛慢慢有些不对劲，杨锡本以为柯禄会打圆场，却想不到他一点没给李虹文留面子，柯禄语气平淡，面上没有面对杨锡他们的温润，看着李虹文的目光没有一丝情感：“又要发疯？你敢闹一个试试。”

    李虹文一下阴沉下了脸，呼吸也变得粗重，他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瞪着柯禄，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杨锡跟吕程山动也不敢动，明明一个眼神都没对上，却能互相感受受到这尴尬氛围压迫的同病相怜，两人不禁缓慢移到身体，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是注意力控制不住放到对峙的两人身上。

    李虹文率先有了动作，他抬起被柯禄抓着的手，带着柯禄的手用力锤向柯禄胸膛，发出一声闷响，李虹文也把身子压上去，压低声音咬牙狠声道：“不过是一个fork，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嗯？”

    这话一出，杨锡和吕程山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眼里带着震惊，连最里面沉迷看手机的宋茂也感觉到不对，放下手机用手臂捅了捅吕程山，给了他个眼神，无声询问他怎么回事。

    吕程山也想给他分享惊天大八卦，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抽抽着眼睛示意他别说话。

    杨锡看得好笑，而后按捺不住扭头去看柯禄的反应，却发现他被说了这么过分的话都没生气，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李虹文。

    柯禄的反应无疑是给李虹文的怒火再次浇上了一层油，嘴唇抖了半天，硬是忍住没飙出更难听的话来，最后实在是气不过，他黑着脸气冲冲的甩开柯禄的手，搞着大动静高调的离开教室。

    教师里所有目光一瞬被这大动静吸引，辅导员早先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小心的询问怎么回事，柯禄面色平静的站起身道了个歉，只是说朋友生气了，不用在意。

    这件事揭过，班会照常进行，柯禄也向他们说了抱歉。

    班会进行到一半，柯禄的手机就开始不断传来滴滴声响，柯禄看了一眼，居然直接关系把屏幕盖在桌上。

    杨锡注意到他的动静，便知道大概是李虹文发来的信息，柯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冷静的让杨锡莫名感觉唏嘘。

    班会结束后，他们一齐走回宿舍，柯禄也抓起手机开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杨锡隐约瞥见是在删除信息，没过多久，就有人打来了电话。

    柯禄看了一眼来电人，客客气气的问：“有什么事吗？”

    杨锡本来在跟吕程山和宋茂说话，一看见柯禄接电话，三人顿时噤声。

    柯禄听了一会说道：“我说过了，你再说那种话，我们就分手，你也答应过的。”

    他干脆利落：“既然你不想考虑后果，就不要事后后悔，希望你不要再继续纠缠，或做什么过激的事，我不会再对你退步，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要是想不开，可以试试。”

    杨锡听不到那边的说话声，只见柯禄停了一会，而后再次询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李虹文没再回应，沉默半晌，最后由他挂了电话。

    柯禄平静的神色终于松懈，露出一丝疲乏，他叹了口气，带着歉意对他们三个笑了笑：“不好意思，给你们看笑话了，如果他来骚扰你们，你们直接告诉我，我会警告他的。”

    听着柯禄的话，杨锡在心里不禁发出惊叹，看来李虹文是个是个行为有点出格的家伙。

    他们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只是柯禄没跟他们走到宿舍，就被一通电话喊走，柯禄跟他们告别后，杨锡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头发，最后扭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