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封随享受着吃饭时的宁静，他很喜欢一切安静的环境。可他身边的除了柏冶有共同的习惯，再也没有安静的人，比如，单印。

    “封少～一个人吃饭啊？唉，这就是单身狗啊，看看咱，都是吃老公亲手做的爱心早餐哦～”

    哦，不，封随收回思绪，他想，柏冶现在已经和热闹融为一体，不再喜欢安静了。

    单印故意端着柏冶早上给自己做的，还没吃完的爱心蛋饼，从封随的鼻子下面绕过，“哎呀～真香啊～”怡然自得的坐在另一块沙发上，边吃边砸吧嘴，“唉～老公你吃一口～太好吃了～怎么会那么好吃呀～”夹起一小块饼喂进柏冶嘴里，顺势卧进柏冶怀里，小口小口的继续吃着。

    柏冶小心翼翼的护着单印的腰，拢着人在自己怀里，眼里盛满了幸福，笑吟吟的看着单印。想起这人一听自己说，封随一个人在包厢，翻身立刻起床的样子，顶着鸡窝似的　的头发，慌里慌张的收拾好自己，连忙端着早餐要下来秀恩爱。自己哄半天不愿意起床，气封随就能立马清醒，看着小口小口吃东西的爱人，柏冶心里叹口气，真是拿他没办法。

    封随懒得理单印，自顾自吃着早饭，心里惦记起林怜已经三个多月没给自己做饭吃了，要不是为了孩子，哼，等他生完孩子必须得补上这三个月的饭！

    “诶，大少爷，我老公最近可听到不少你弟的消息啊，你要不要听听？”

    “要说就说，不说就闭嘴，食不言。”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我要一直说。”

    “那你说啊。”

    “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哦。”封随有些饱了，挑三拣四的选自己觉得还能入口的小块食物，余光看见单印气鼓鼓的向柏冶寻求安慰，“你说吧，我勉强听听。对了，冶子，柳南那小子，被我医院里的一个医生看上眼了，你开个价，我答应人了。”

    “一个小孩儿，你要就拿去。是个医生？”柏冶轻轻吻过单印的嘴角，安抚怀里的小河豚。

    “嗯，是个天才，不过我这个天才和湛露那个天才不一样。叫阮卿，是个人体工程学博士。”

    “这人可靠吗？”

    “怎么，想从我这儿挖一个，等价交换？”封随看见一颗桃心型的姜片，立马挑出来放进单印的碗里，“心型，大补。”

    “你有病吧！封随！”单印一下站起来，夹起姜片要往封随碗里扔。封随高高举着碗，单印够不着，干脆一下甩在封随面前的糯米糍上。

    “你干什么？！！！”封随来不及阻止单印，一块心型姜片印在糯米糍的正中央，封随连忙重新挑离姜片，挑不掉的红油画出满满的一颗心，白色的糯米糍包裹着一颗红澄澄的爱心。

    单印见封随小心翼翼挑姜片的样子，忍不住拿筷子捣乱，原本完整的心型红油，现在多了一笔，像丘比特之箭。单印趁机戏谑封随，“干嘛？一份糯米糍而已，让厨房再上一份呗。你挑它干嘛，难不成是有什么恋爱情结？”

    “滚滚滚，老子懒得和你说话。”封随用手肘顶开捣乱的单印，小心翼翼的在多的一笔上轻轻画了个箭头。

    “哼，幼稚鬼。还玩丘比特呢，你这德行，你的爱情只会成为丘比特的游戏。”单印重新卧进柏冶的怀里，像往常一样懒洋洋的缩着，可不知道怎么了，胃里老是不舒服，“老公～胃不舒服。”

    “我揉揉，乖，坐好身子。”柏冶左手撑着人，右手力道适中的开始慢慢揉着怀里人软弹的皮肤。

    “不行，不行，别揉了，呕～”单印不舒服极了，胃里一阵一阵的酸水冒着泡，扶住柏冶的手勉强撑着身子，“老公，疼…”

    “媳妇儿，喝水缓一缓，怎么了…”单印不停的呕吐，身子软在柏冶怀里，小脸惨白，肉眼可见的手抖，水都来不及吞下，又开始吐，柏冶着急的抱起单印就往外走。

    “去我医院。”拿过沙发上的大衣，腰带扣却怎么也系不上，封随只好放弃腰带，端上糯米糍跟上柏冶往医院赶。

    “封随，你说的那个医生可靠吗？”柏冶紧紧环抱着单印坐在副驾驶上，他有一个猜想，可他不敢冒险。

    “可靠。”

    “小冶，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你，我名下的所有产业股份全分你一半，你把这个医生，给我媳妇儿，可以吗？”

    封随有些吃惊，闯过红灯有些愣神的看了看柏冶，他从没见过此时的柏冶，慌张、害怕，用力收拢的手臂，整个身体像鼓胀的气球，稍有不慎就会爆炸，平时冷冽的眸子里没有平日的胜券在握，只剩无助。

    “不可以，我现在也需要他。你如果信得过我，你直说单印的情况。我能让他永远闭嘴。”

    “我，”柏冶抱得单印更紧，怀里人过度呕吐导致昏厥，安安静静的窝在柏冶肩头，没有平时的一点点生气，“他，是双性，我，我怀疑，我们，应该是，有了。”

    “呲”

    封随没听清，一下刹住车，地面和轮胎产生巨大的摩擦，俩人不由自主的往前耸动又弹回座椅上，“你说，单印，双性人？”重新启动车，油门发出少有的巨大轰鸣声，像封随此时的心脏。

    “嗯，医生必须和我签合同，不能拿他私下做实验，更不能采集和他有关的任何东西，你，封随，你也愿意放弃这份利益吗？”柏冶牢牢盯着封随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只有一个媳妇儿，他赌不起。

    “我们五个人，家庭环境都不一样。却能凑一堆儿，你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们是真朋友，柏冶，你应该对我有更多的信心，利益链是商人之间互相的命门，利益共同体只存在于没有感情的动物身上，我和你，和单印，和湛露，巫野，能为你们撑腰的时候，我绝不会后退半步。我始终相信，无论多少年后我们依然会是最好的朋友。”车停在医院楼下，封随屹然不动的直视柏冶，“去吧，顶楼，阮卿在等你们。”

    柏冶定了心，抱着单印快步往楼上赶，他等不及电梯了。直至看见单印进阮卿的实验室，柏冶松下半口气，靠在走廊上静静等紧闭的门。

    封随坐在车里，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看病的人，没有熟悉的人。抬头看着顶楼开着半扇窗的病房，原来单印双性人啊，和林怜一样。

    柏冶问自己能放弃这份利益吗？封随扯了扯嘴角，看着半扇空落落的窗户，如果世界上只有单印一个双性人，他能。可多了一个林怜，他没有理由放弃，他是最成功的商人。

    封随开进停车场，锁车时看见后座的糯米糍，反正已经被红油弄脏了，垃圾就应该和垃圾在一起。封随拿上糯米糍，找了个袋子遮住灰尘，直奔林怜的病房。

    推开门，果不其然的，两头臭狗熊又霸占了林怜的视线。

    听见开门的动静，林怜连忙起身站在独凳旁边，早上的阳光很亮，正好看清封随没系上的腰带，垂在长腿两边，衬得封随身形更加修长，“封先生。”

    “给你，弄脏了，本来想丢垃圾桶的，正好走到楼下，垃圾就应该和垃圾一堆儿。”糯米糍被扔在软皮沙发上，弹珠似的弹了两下，又乖乖的卧在盘子里。

    “大少爷！！！什么垃圾不垃圾的！你有事儿就去忙吧！老头子我一个人照顾林怜就可以了！”张国庆气得推走封随，转身见林怜呆愣的样子，想哄他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张国庆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叔，我，我习惯了的，没、没关系，您不、不用担心。”林怜见张国庆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老人家或许是不忍心自己怀着孕听这些，忍不住出声安慰张国庆。

    “唉，”张国庆叹口气打开糯米糍，上面的红油已经凝固了，用水果刀剥开红油，微波炉热过又切成小块递给林怜，“干净的，小怜你当零食慢慢吃，糯的东西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好，谢谢张叔。您也吃。”林怜用手拿过最侧边的一块，慢慢的吃着，边吃边想封随，虽然封随说糯米糍弄脏了是垃圾，说自己是垃圾，但是封随从来没给过自己什么，这为数不多的东西林怜很珍惜，小口小口的慢慢嚼着。

    封随在阮卿实验室里找到柏冶和醒过来的单印，“怎么样？好些了吗？”

    “托大少爷您的福，我还活着。”

    “嘴巴还能用，看来没事了。”封随见柏冶终于不再是随时爆炸的气球，阮卿竟然露出兴奋的表情，看来是柏冶猜对了，“真怀上了啊？”

    “嗯，两个周，不稳定。得回家好好养着。”柏冶摩挲着单印细嫩的手，看着单印的眼睛温柔得快滴出水来，吻过单印的额头，“宝贝和封随说会儿话，我去处理些事情。阮医生，我有话想单独和您说。”

    柏冶带着阮卿离开，封随看着一脸惬意的单印，“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有深藏不露的秘密呢？”

    “那不是怕你们几个禽兽觊觎我的美貌，万一知道了对我有什么不轨之心怎么办？”

    “你梦吧你，就你这逼样，除了柏冶眼瞎，谁不嫌弃你？你最好祈祷孩子像柏冶，要不然以后可不一定找得到对象。”

    “……”单印一辈子也不想和封随说话了。

    “诶，我问你，”见单印不想再说话那样儿，封随踢了踢仪器腿，“你这孕吐，难不难受？”

    “封随你做个人吧，我他妈刚刚难道是装的？”单印瞪了一眼封随，摸了摸肚子，试着起身，“宝宝看见了吗？这个人是坏人。你以后长大了不要和他玩。”

    “那你这难受得持续多久？”

    “阮医生说分人，有人只反应一个月，有人反应两个月，有人三个月，有人没反应。干嘛？你又没老婆，问了也是白问。”单印觉得阮卿实验室真新鲜，除了一大堆人体骨架外，竟然还有中医穴位图，他不懂这些，好奇的站在大图前细细的看着，无所谓边回答封随，“就算你有老婆了，照你这德行，也不会长久，更不会体谅你老婆生孩子的辛苦。”

    “哼。我怎么就不会体谅了。”封随想，自己刚刚还给他送了糯米糍呢！还是大厨做的，不知道比张叔买的好吃的到哪儿去。

    “不过阮医生说，双性生产一般比正常女性困难多得多，得定期过来做检查，也不知道是什么检查，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柏冶会陪我的。他现在都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了，唉～没有自由咯。他还说到时候得陪我进产房呢，唉，老公黏人哪～”

    “哼。”

    “哼什么？我这是和你说，你以后有老婆了，得多多陪陪她，怀孕的女人心思更敏感，听说还有什么产后抑郁症，我嘛，有信心柏冶不会干这些蠢事的，不过你嘛，不上点心，老婆跟人跑了都不一定。”

    “谁有空照顾一天八百个情绪的你？”

    “柏冶啊，我任何小情绪他都知道。你不知道她的小情绪终其原因，还是你对她不够上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要你排队，有人为你留好位。其实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懒得搭理，或者，她满分的爱意和诚意让你太依赖了，你觉得她永远都在，永远不会离开你。你没有付出真心，差强人意的爱，只会消耗殆尽感情里的双方，最后你还会觉得，为什么她突然间不爱我了呢？亲手折断的花，还在纳闷为什么枯萎。这就是丢人现眼的爱。”

    “不过，话说回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记得花，花就不怕枯萎，你记得她，她就永远都在，只是，她只能是你的念想咯，人与人之间有了隔阂就很难再走近了，更何况是爱人呢。卢本伟不是说过吗，很难让一个喜欢过你的人重新喜欢你。所以，柏冶用行动爱我，他是我的万里挑一。当然啦，我也希望我的好朋友，封随先生，也能找到能和他共赏明月的人。”单印看着穴位里竟然有一个地方叫，日月，他想，中医真浪漫。

    “我见过很多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可他们在爱里太狼狈了，我不需要爱。我是商人，讲利益。”封随无聊的拨动阮卿试管架上，属于林怜已经干涸血迹的试管，看来抽了小怪物不少血，试管壁上都有血丝。

    “你现在没有真正爱的人，说了你也不明白。爱是三万里的孤程，需要亲身体会才懂咯～”竟然还有穴位叫乘风？哇～单印更感兴趣了，整个人都快趴在图里了。

    柏冶进门捞过人，轻轻吻过自己小妻子的嘴，“看什么这么入迷？”

    “哇～老公，中医取名好浪漫啊，日月和乘风，真好听。我生完宝宝了找个师傅学学中医吧！”

    “行，乖媳妇儿，我们今天先回家。过两天检查的时候再和阮医生细聊，你今天早上起的急，我们回去继续睡觉觉好不好？”柏冶哄着单印，现在单印在他眼里是易碎的宝藏，他需要用百分之两百的小心谨慎保护他的娇妻。

    “那好吧，那阮医生再见，封随拜拜咯～”单印任柏冶牵着他往他们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