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庚舌

    他仿佛回到最安全最舒适的环境里，最温暖的呵护。

    一些画面涌入脑海里，他看见矮房的天花板与人的下颚，耳边听着不远处的崩塌声，外面似乎出了大事，他用那模糊的视线，看着流眼泪的女人把他放在床上，不舍地跟他告别，她不知道把他留在床上，他有没有办法活下来。

    他感到慌张，泛起被抛弃的本能恐惧。

    随后，鲜明的惨叫声此起彼落，他挣扎着，拼命想往亲人的方向靠近，他瞥见倒在地上的男人与女人，又像无事一样站起身，掸掸身上的灰尘。

    被女人熟悉地抱在怀里，他就不想哭了。

    当他感到饥饿的时候，女人会尝试喂食他一种食物，软软的管状物，触感与大小像乳头，他含住那一节管状物，可以吸吮到香甜的汁液，大脑会产生满足的感觉。

    他感觉不到周围的时间过了多久，渐渐地却听懂男人与女人发出无声的争执，它们的表达方式像一种幻觉，他听见男人说这样饲养人类的幼崽永远不会长大。

    有天，又是崩塌声，到处都是嘶吼伴随另一种声音。女人抱着他跑，告诉他千万不要出声，妈妈不想离开你。

    他不知道移动到何处，女人停下脚步。

    妈妈用人类的语言说她是人类，请不要伤害她跟她的小孩。

    一阵剧烈的晃动，妈妈抱着他倒在地上。她的肚子被长茅捅穿，血流不止。

    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怀中的宝宝，倒卧在血泊中。

    “就算以后没有妈妈了，你还是人类的小孩。”

    他是过了好一阵子才被人捡起来，从妈妈的怀抱里，他不哭不闹，就算妈妈已经冰冷僵硬了，并发出不好闻的味道。

    捡起他的人，用非常震惊的口吻说，”这好像是真的人类婴儿……”目前他们没有捕捉过这么小的L2。

    “刘上校你捡了崽，回去可要把崽给养大了！”

    刘振彦睨了他一眼，要不然把这玩意儿给弃置吗?

    S－16区，清理报告，天坑仅存生还者一名，根据村长户口簿记载，重阳村118名成人，15名孩童，全部罹难。现场歼灭45名村民，全部都是L3变形。

    环境并无出现污染状况，生态状况良好。

    S－16区第五师第二旅第一部队，SX5263刘振彦报告。

    刘振彦因为捡了他的关系，只能得令提前退伍，拿着微薄的俸禄，被发配去北方生活。

    刘艳飞回想起整段被封埋的过去，咂吧咂吧地，嘴里居然还品出那股幼时的甜味。

    他记得这是从颈椎里伸出来的器官，一次好几根往他嘴里塞，吓得他吐出来，猛地张开了双眼，映入眼帘都是白花花的膜，身体被柔软的膜挤压着，却不会不舒服。

    很像躺在模拟舱里。

    “你现在还很虚弱，多补充一点。”

    数以百万计比特的信息流动，涌入脑中，刘艳飞适应了一下它们发出频率的信息量，了解到他此刻正在L4的身体里面，现在保护他的L4，是由一群L1组成的合成体，为他进行简单的治疗，他被圣枪刺进左胸，大量失血，命在旦夕。

    管状物扭着靠近他，刘艳飞拧眉，只好又接过来，放进嘴里吸，反正用不上嘴说话，他们也能进行沟通。

    他身上的衣物被撕烂，半裸的胸膛上还有圣枪的残留物，跟他的血肉融在一起。

    实在有太多疑问了，“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这从头说来非常的漫长，”关于你们口中的异星人、异种、天使，都不是正确的说法，我们的正式名称叫作系阿，是克诺帝星培养的高级食品，用地球的日历制算，两百年被地球人不小心一次的时空跳跃，闯入克诺帝星，并带走饲养场里的系阿卵开始说起。”

    饲养场大约只有地球总面积的22分之一，系阿星围绕着克诺帝星运转。

    “我们繁殖力极强，成长速度快，不需要太多养分，只需要空气里的氧与水便能存活，生命力极强，还具有破坏力与学习力。我们能共享想法，像一个互联网一样，透过振翅就能得知彼此近况。

    我们的基因设定里有项让地球人痛恨的举动，那就是扩充族群，填满整片土地，在饲养场里，系阿人是毫无自主权的拼命繁衍，填满饲养场，好随时能被饲主收割使用。

    这片土地的生命丰富有趣，因为不在同一个沟通的频率，重新学习人类的行为与社会模式费了不少工夫与时间，这段期间系阿逐渐分为两派阵营，一派是屠厄，另一派则是庚舌──

    屠厄是系阿里的唯一男性，在系阿的数量多达5亿的数量，屠厄就会诞生，多达10亿，系阿的唯一女性也会现世。他们会是最接近克诺帝星人的存在，所以屠厄积极地想回去故乡。

    庚舌是曾经养育过你的系阿，庚舌的想法是带着系阿全面回归地球，让系阿的性别彻底产生分化，由两人进行亲密关系产生的繁衍，我们也渴望这种感觉，我们能感受到人类情投意合时，释放出的愉悦。”

    接收了这些信息，刘艳飞想知道庚舌还在吗?

    “庚舌失去了身体，但是’她’的想法永远都存在的，当你不想接收这个信息了，你就像把网络关掉一样。”

    “救我是因为我被庚舌扶养过?”

    “你们后来歼灭N3的速度太快，地球人口的生育率降低，街道上连弃婴也没有，我们得不到婴儿可以养大，再养出一个像你这样的系阿。庚舌给你的使命就是阻止屠厄，只要任由其中一方死去，没有容器可以接替，那这场斗争，就会永远结束了。”

    而刘艳飞继承了庚舌的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