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念

    那一张纸被撕成碎片，信纸散乱在地上、床上。灯光从门的缝隙挤进来照进昏暗的房间。脚步声响起，门外传来敲门声和林妈的声音：“谌夕，下来吃饭了。”

    尤谌夕盯着混乱的房间，压抑着烦躁打开手机发了条短信。

    [小乙，今晚我不能去给你补习了抱歉，你想要什么表哥明天给你带。]

    然后抬头向外面温柔的说道：“对不起林妈，我今晚不吃饭了，您可以先放冰箱。”

    林妈叹息，尤谌夕盯着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放松的仰躺在床上，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不想再想了。尤谌夕把思绪移到眼前白色的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吊灯，吊灯是圆形的，周边带着尖状的针就像凶器一样。尤谌夕看着吊灯中间的黑窟窿，双手交叉垫在脑后。

    真想把这吊灯砸在那人身上。

    尖针刺进他们带着金发的头脑，吞下被破碎的灯泡，电线穿进皮肤下的大动脉，然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想用拳头打掉他们的牙齿，看他们在自己脚下臣服....

    突然尤谌夕用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他究竟在想什么鬼玩意。真恶心。他不想再看到那一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反胃的感觉。恶心。

    尤谌夕撇嘴，黑色的刘海长得搭在眼睛上面，有些扎眼。

    尤谌夕无趣的在床上躺了一小时多，都在发呆。临近九点半，手机一直在床头柜上震动着，一条条信息在屏幕上闪过，未接电话在逐渐增加，五个、十个。

    [未读信息三十五条]

    [未接电话十五个]

    [未读信息三十六条]

    [未读信息三十七条]

    ......

    尤谌夕忍无可忍的伸长手去拿手机，看到了主屏幕还在增加的东西将手机摔向墙壁。黑色的躯体完好无损，屏幕裂开了深深一道。但屏幕还在亮着。

    他捏紧了侧旁的床单，力气使劲到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拼命的低声念叨着，像是给自己的警告：“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然后深呼吸，吐出来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不安的侧身蜷缩起来，用右手护着自己的耳朵，像在子宫里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一样蜷缩着。

    尤谌夕闭上眼睡到了凌晨一点。睁眼时整个家都是一片寂静，和黑暗。他心慌的快速的打开了灯，瞬间房间的杂乱再次显现。眼前的世界是明亮的。

    他过去把被出气的手机捡了起来，点亮屏幕。

    [未读信息三百五十一条]

    几乎有一半都是由同一个人发过来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名字。他不认识，可能是某次被好友推的加了结果没有说过话的。尤谌夕疑惑的点了进去。

    [你怎么还没来？]

    [你在哪里？]

    [今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晚来？]

    [你是不是换包厢了？]

    [尤谌夕你在哪里？]

    [你快给我出来！！]

    [你在哪里！？]

    [为什么不回我？]

    [你在哪里？]

    [赶紧回我！！！！]

    后面基本五十多条都是你在哪里，尤谌夕懒得看，以为是朋友又没带钱找他去付钱的。他快速的向下翻到了最后一条。

    [我要抓住你，让你再也逃不了。]

    尤谌夕感觉自己的噩梦又重现了。他不愿想起的那一个噩梦。

    染着银灰发色的男孩踩着尤谌夕的后背，他的脸被压在一堆肮脏的污水上，嘴唇被污水润湿，让人作呕。

    狗拉完的屎距离自己只有二十多厘米，他闭上眼睛不想去看，而那个灰发男孩蹲下来靠近他，用骨骼分明的手指掐着他的脖子继续往下按。他接近了他的耳朵，湿润的热气撒在上面，嗤笑了一下，带着轻蔑，用最不具杀伤力的语气温柔道。

    “我抓到你了。”

    那之后，他就掉入了无底的深渊。

    尤谌夕不敢再回想起那一段记忆了，他急忙把那个人删掉后，匆匆穿上衣服和鞋子从阳台跳下去滚在草坪上。

    他不敢去一楼，因为家里没有人。林妈已经回去了，她只会在餐点时间过来做饭和打扫卫生。所以说明只有他一个人。

    尤谌夕把手机揣进口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市中心，这里人群络绎不绝，小贩在大声吆喝着，灯光很亮，整条街都是热闹的，他感觉自己这一刻不再孤独。

    路过的女孩瞥过尤谌夕的脸庞忍不住的小声惊呼，看到他的女孩都这样。她们的目光都停留在尤谌夕柔软的发丝和那头发下微陷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和若有若无的微笑。

    尤谌夕高挑的身材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但他只是冷眼看着前面向前走，不为任何一个人停留。热闹好像都与他无关。

    尤谌夕感到内心空虚。他感觉好孤独。时间好像在变缓，灯光好像在变暗。人群在慢慢消失，瞬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尤谌夕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直直的挡在路中央，低头看着地板，无奈寂寞愤怒什么情绪都涌上心头。

    他的手臂忽然被拽了过去，一个温柔的声音问他。

    “你没事吧？”

    尤谌夕望向那个人，所有情绪都被浇灭了，疑惑的看着她。

    那个女孩面容恬静，她穿着淡色厚大衣，围着藏青色围巾，两眼关心的也看着他的眼睛。用手摸了摸尤谌夕的手，惊讶的说。

    “好冷！你怎么穿这么少？”

    也是，他只套着一件不太厚的卫衣就出门了。他所有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他忘记去感受冷。

    “你穿这么少出来晃什么呢？”

    尤谌夕无数想法在脑海里闪过，最终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尤谌夕紧紧地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低头看着她，低声说。

    “可以和我接吻吗？”

    女孩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甩开了手一边摆手疯狂摇头。

    “不可以不可以...”

    尤谌夕又极为可怜的重新拽住了女孩的衣服。可怜巴巴的说：“求你了。”

    女孩再次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样俊美的少年如同被神雕刻的少年居然在求她接吻？明明他们只相处了三四分钟。

    女孩通过内心的纠结，她今天只是偷偷出来玩的，没想到结果还要痛失一吻。

    尤谌夕把女孩拉到了一个店的后巷子，马上弯腰去亲女孩。呼吸急促还带着委屈。他一手扶着女孩的脸一手抱着她的腰，围巾毛茸茸的在他的下巴摩擦。

    女孩扯着他的衣服，闭眼接吻。他们只是嘴唇与嘴唇相互紧贴，尤谌夕青涩的像个孩子。亲吻了一会儿，尤谌夕忽然停了下来，他小声的在女孩耳边祈求道：“可以抱一抱我吗？求你了...”

    也不管女孩接不接受就双手紧抱住女孩的躯体，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许久，女孩看尤谌夕没有了动静，只是默默的站着抱着她。她轻轻的推了推尤谌夕，毫无头绪的问道：“怎么了？”

    尤谌夕埋在她的肩膀里闷闷的说出来：“抱紧我。”

    女孩疑惑却也抱了回去。但他们抱得实在是太久了，女孩都觉得自己的脸要被吹僵了。所以她侧头看着脸依旧埋在她肩膀的尤谌夕，用手把他的脸托起来，却没想到他满脸都是眼泪。

    女孩吓了一跳，她从口袋里摸出面巾纸擦掉了尤谌夕脸上的眼泪，尤谌夕也乖乖站着让她擦，一动不动的，眼睛红红的，委屈巴巴的看着这个比他矮的女孩。

    女孩把擦过眼泪的废纸塞进口袋里，皱着眉头紧张的盯着眼前的男孩。

    “怎么啦？怎么就哭了？”

    尤谌夕用力地再次抱住女孩，身体发抖。哽咽的说。

    “....妈妈。”

    许是母性的光芒照耀到了这个十九岁的女孩，她觉得自己好像成长了。女孩温柔的拍着尤谌夕的后背，哄着他。

    尤谌夕无言松开了女孩，两手放在两侧，低着头抿着嘴，好像做错事情的小孩等待妈妈审讯。

    女孩笑了一下，踮起脚摸了摸尤谌夕的头发。

    “以后不要再哭了，你的妈妈也会心疼的。”

    尤谌夕默不作声。女孩拉着他的手走出了小巷来带大街上，她招了一辆出租车，把尤谌夕塞了进去，然后女孩把自己的藏青色围巾围在尤谌夕的脖子上。

    “回家吧，你的家人应该在等你了，乖乖的啊。”

    接着女孩把车门关上，面露微笑的和尤谌夕挥手说再见，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只可惜车子开得越来越远，尤谌夕都没有转过头。他只是跟司机说完地址就默默坐在那里盯着外面的风景。

    过了红绿灯口，尤谌夕低颌闻着围巾上的味道，小声的喊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