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六）

    “我们谈谈。”嘉深呼一口气。

    柯跟着他走向天台，傍晚的风席卷的有些疯狂。要下雨了。

    “你碰他了。”嘉开口，是肯定的语气，克制着怒火。

    “周柯宇，你违反了约定。”

    柯不可否置：“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如果刘宇知道他和善的室友其实是个变态，每天对他下药，你说，他会怎么做？”

    “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嘉怒极反笑。

    下一秒，嘉的衣领被激动的双手抓住：“是你！你告诉他了？！”

    “是你违反约定在先。”嘉扯下抓着他衣领的手，“刘宇什么也没做不是吗？”

    “他有多珍惜这个团你是知道的，但是他心里怎么看你，就另当别论了。”

    嘉挑起了柯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现在，”冰冷的声音把他带上了刑台，

    ＂他更不可能喜欢上你。”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有一点希望......

    他要怎么做。

    宇肯定讨厌他，恨死他了吧。

    嘉离开前的话像一把利刃，插进他内心深处。

    柯没有办法不去在意，每回想起一次，利刃便在他心上反复抽插，将伤口搅的血肉模糊。

    ——　——　——

    宇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暴风骤雨，在黑夜里呼卷狂啸。

    老天爷很是应景，为他的悲伤诉诸行动，可惜宇没有办法哭的像他那么轰轰烈烈。

    从小到大，他已经学会默默消化自己的眼泪。

    实在难过的撑不下去了，眼里才会掉下几滴，告诉自己的主人，该哭一场了。

    但宇仍然很快把眼泪擦掉，他不需要这些，会让他变得软弱。

    大家都说，眼泪是小孩子的武器。但不是宇的。

    宇曾用眼泪去挽回妈妈。

    奶团似的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张开胖胖的小手，想让妈妈抱抱。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想起妈妈喜欢爱干净的小孩，还是懂事地拿出手帕自己擦掉。

    一抽一噎，哭的让过路人都心碎。

    但是妈妈只是站在那里，站在他对面。

    甚至不愿看他一眼。

    妈妈不是不爱他，只是没有办法站在他身边，她有自己的难处。爸爸也有自己的难处，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有宇没有。

    他们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没理由再承担这个累赘。

    宇是没人要的小孩。

    没人要的小孩很懂事，上小学的时候，他放学常常两边跑，从来不抱怨为什么其他小朋友有家长接送上学。就是这样，宇仍然在某一天听到爸爸妈妈在电话里为他的去留吵得不可开交。

    宇对妈妈说，他想去学校学舞蹈。

    妈妈理所当然地没有怀疑，很快给他办好所有手续。

    全日制的寄宿学校，宇开始一个人生活。

    起初妈妈会偶尔过来，带上一些孩童喜爱的玩具。她不知道，宇早已过了这个天真的阶段，但宇每次还是开心的接过，说很喜欢。

    然后在妈妈走后一件件收好。

    再后来，妈妈不再出现，只有表哥每周带着东西过来看他。

    再后来，表哥成了他的监护人。

    他跟着表哥进了公司，成为签约艺人，参加各种节目。

    表哥对他很好，宇犹记得那天他蹲下来摸摸自己的头发，认真地询问：“小宇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

    他的声音很轻，神情却很坚定。

    宇抬头看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好。”宇听见自己说。

    ——　——　——

    柯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宇静静地坐在地上发呆。

    心又不可抑制的揪起来。

    “小宇。”柯沙哑地开口，吞下喉间的血锈。

    说什么呢？柯慌了。说对不起？跪下来乞求他原谅，自己是因为太爱他才会这么做......

    柯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却仍奢求宇爱他。

    宇看着柯欲言又止，脸色惨白的像已入膏肓的病患。

    自己这么可怕？

    “...对不起。”宇听到柯开口，内容却让他一惊。“对不起……”柯嗫嚅着，眼眶渐渐泛红，说不下去，站着等候发落。

    宇莫名其妙，又觉得好笑。

    “？对不起什么？”

    柯愣住。

    宇上下打量他，恍然大悟：“是不是没牛奶了，我今天看到张嘉元把整箱牛奶都搬走了，他说他要喝……”宇突然停顿，“张嘉元都跟我说了，你有事瞒着我吧？”

    “我……”柯舌头打结。

    “你根本就不喜欢喝牛奶对不对？”宇叹气，“以后不用给我送啦……”

    宇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柯已经听不到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被耍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