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无事发生
原秀一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掠了过去。 新主管似乎确实没认出来他来。 理司自觉渡过了一劫，散会之后，他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而原秀一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大家讨论的中心。 当然，是在这位新课长看不到的范围内。 按理来说，以课长的级别，工位理应在他们的大型办公区内。但从“原”这个姓氏就能看出，这位空降的课长，拥有的权限远不止于此。 比如说，部长以上才能拥有的独立办公室。 某种程度上，极大地方便了公共办公区里的同事对他进行八卦。 理司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话题，只是默默地收集信息。 ——顶级财团的贵公子，法国留学回来的艺术硕士；某位大师的高徒，在大师的工作室负责过好几个有影响力的项目；似乎有过两位数的情人，但每一任都不超过三个月；刚来公司的第一天就有人示爱…… 这里的信息，有的和他所知的剧情相吻合，有的则不知真假。 毕竟不是每一个男主角的每一段经历都会事无巨细地体现在剧情里。 理司很好奇，同为公司一员，他们是怎么在第一天就收获那么多小道消息的，甚至比他作为剧情人物知道的都要多。 原本的剧情里，原秀一确实是有过丰富的情感经历，但是在遇到琉香之后，就变成了最理想的情人。家世，财富，容貌，才华，各方面都是顶级水准，再加上后期的专一深情，温柔体贴，完美地满足了某种驯服浪子的情结。 但想到那条短信，理司又有点不确定了。 ……他真的是异性恋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理司就被告知新课长要和他聊一聊。 “不用紧张，只是简单地聊一下。” 偌大的办公室内，理司被邀请坐到沙发上。 这间办公室不仅有着单独的会客区，透过落地窗往外看去一片繁华，地上铺着羊毛地毯，墙上还挂着巨大的古典油画。 ……分明是董事级别的办公室。 坐在他对面的原秀一完美地融入了这种华丽的场景，对他说：“我刚刚接手设计科，希望能多了解一下大家。” 他的声音温雅动听，没有可以摆出什么架子。跟下属说话，用的也是敬语，显得更加有教养。 理司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不是第一个被叫进来的，看样子似乎是例行的职员谈话。 原秀一简单问了下他手头的项目与进展，然后突然话锋一转。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哎？”理司愣了愣，很快微笑道，“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大众吧。” 他看起来没有丝毫动摇，茶色的虹膜在阳光下像剔透的琥珀，色泽浅得接近无机质。 大众脸又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 原秀一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勾了勾嘴角：“我不这么觉得。” “……你很漂亮。” 换一个男人对他说这种话，理司估计会浑身不自在，但偏偏说话的人是原秀一。 男人眼神专注，嗓音略低，听起来温柔而克制。原本有些暧昧的话语，此刻却让人觉得是发自内心的、毫不轻佻的赞誉。 理司动了动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原秀一体贴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看了你的资料。” 理司：？ “我们是同龄人。” 原秀一含着笑，继续说：“所以在我面前，你可以再放松点。” …… 这场谈话以一种略带微妙、但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正经的氛围结束了。 新课长很快就受到了大家的喜爱。 除了他高雅的谈吐，出众的姿容，温和有礼的态度之外，最重要的是—— 他不要求大家加班。 感谢法国的教育，原秀一非常尊重下属的私人时间，在下班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即使是下属主动谈起工作也不作任何回复。 理司非常难得地在下班时还能看到日光。 下班高峰期的车站，人潮川流不息，结束工作的人行色匆匆，像是赶着回家，又像是赶着下一场聚会或工作。 在千篇一律的惫色中，靠墙而立的少年看起来尤为显眼。 黑色的短发挑染了几丝深蓝，和蓝黑配色的联名款球鞋相呼应，银灰色的反光夹克衫，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背在背后巨大的琴包，里面装的大概是吉他。 少年戴着蓝牙耳机，眼帘低垂，手指一下一下打着节拍，似乎是在听音乐，因此没有发现路人们的频频回头。 又或许是发现了也并不在意。以他的条件，想必早已习惯他人的目光。 这样想着，理司向他走了过去。 几天前，理司的小姨就打过招呼，他高中毕业的表弟牧野武要到他所在的城市上大学。在找到合适的租房之前，会暂时在理司的公寓寄宿。 女友虽然不太情愿，但听到借住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周之后，还是勉强答应了。 不用说，这位表弟自然又是游戏男主角之一。年下的弟弟向来是必不可少的人设，在寄宿期间两人会摩擦出火花，然后背着同一屋檐下的苦主展开各种刺激桥段。 “阿武，好久不见。” 注意到有人接近，少年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青年露出温和的笑意，问他：“你还记得我吗？” 少年摘下了耳机，眼神落在了对方的脸上，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理哥。” 青年今天穿了一件基础款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皮肤尤其白皙，这种设计很容易把人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脸上，眉眼看起来异常动人。 他的嘴唇是淡粉色的，明明是清新的颜色，在黑衣白肤的对比下却添了几分色气。 阿武看着他的唇微动，听到对方问： “等了很久了吗？” “……没。” 理司伸手想要替他拉行李，却被少年抢先一步握上了拉杆。 阿武抿了抿嘴，说：“还是我来吧。” 他扫了眼青年，对方的身躯在修身的毛衣包裹下显得更加纤细。 “……好吧。” 理司看了看比自己高上小半个头的少年，感觉自己好像被微妙地看不起了。 两人走出车站，一路上阿武都没怎么说话，理司试着担起做表哥的责任，主动跟他聊天。 “说起来，没想到阿武还能认出我。” 最后一次见面，理司甚至还没高中毕业，而当时的阿武还在上小学。 如果不是提前看了照片，理司都没法认出现在这个高大又有些冷酷的少年是当年那个乖巧的小男孩。 阿武沉默了一会，就在理司以为少年要不搭理自己的时候，就听到他说： “……因为理哥看起来一点也没变。” 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但看到青年的第一眼，他就会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午后。 穿着校服衬衫的理司靠在床边，窗外的阳光把他的脸都照得通白，茶色的眼瞳好像漂亮的玻璃珠，剔透而闪闪发光，睫毛都被染上金色的光点。 年幼的阿武，第一次看到了天使的形象。 阿武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回忆中发光的少年，逐渐和身边的青年重叠起来。 他还是一点也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