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分离

    一道纤细美丽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少年衣着简单，双手插入口袋，眼睛凝视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略显冷淡，清清冷冷若上弦月色，一张美丽动人的脸也因此显出一种凉意来。

    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年自然会在处于小鹿乱撞年龄的学生云集的校门口吸引诸多视线，路过的男男女女都不自觉被这份美丽所吸引，又败在了看起来疏离冷淡却显得越发动人的脸庞上。

    俞鹿却像是没有感觉到那些视线一样，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呆，等人。

    “鹿鹿！”远处声音传来。

    俞鹿像是被猛然惊醒了一样，又像是被重新拉入了世界里，倏然转头，看到拿着牛奶向他跑来的陆明琛，阳光洒在他跑来的背影上，背光下的陆明琛周身绕着金色的光线，眼神专注地看着俞鹿一人，好像对他来说此时世界上再没有给俞鹿买牛奶并送到他手中这件事更重要的了。

    一种奇特的变化出现在了俞鹿的脸上，像是万物生发，柳枝舒展，鲜活表情取代了游离神色，细眉弯起，嘴角微翘，眼尾暼出笑意，从清清冷冷的天上月成了人间富贵的枝上花，仿佛触手可及任人采撷。

    陆明琛将买来的牛奶放到俞鹿手里，从超市到学校门口距离不远，刚到手的牛奶还是温热的，俞鹿拆开牛奶，左手拿着喝，右手被陆明琛握起手腕，手牵着走到教室。

    …………

    俞鹿总觉得最近陆明琛很不对劲儿，总是心不在焉，问也不说，让他很是苦恼。

    某一次两个人相互抚慰后满身大汗躺在床上，陆明琛搂抱住俞鹿，关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只有没有完全遮掩起来的窗帘处漏进几缕月色。

    陆明琛的手掌在俞鹿脊背上游移，像是通过丈量的方式记住这具身体：“鹿鹿，我们换个地方生活怎么样？”

    俞鹿疑惑地抬头看向陆明琛：“换个地方？什么意思，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县城住吗？”

    “不是，是更远的地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的地方，我和你还有妈妈一起去。”陆明琛回答。

    “我都可以，反正我听你的。”俞鹿又蜷缩回陆明琛怀里，小小一只，声音闷闷的：“但是我们带上奶奶好不好。”

    环住俞鹿的手臂收紧，陆明琛抱住他的小鹿：“嗯，肯定要带上的。”

    夜晚静谧如水，说出的声音也显得轻缓，愈发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沉寂在未来的泥潭里。

    陆明琛以为躲避可以让那些人放弃，却错估了成年人在面对利益时的疯狂程度；俞鹿以为他和小陆哥生活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却不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于是命运仿佛是要两个少年认清现实一样，突兀地将分离这一节点插入了他们紧紧相贴的前半生，从此他们的人生轨道被强硬撕裂开来，驶向了两处不同的远方。

    十六岁这一年，陆明琛失去了他美丽的、纯洁的、会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向他撒娇的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