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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啊!!!!!” 天刚亮,一声尖叫打破了古堡的宁静。等嘉融赶到西苑二楼,关佳佳已经倒在男友身边痛哭。 装潢精致的睡房已经变成鲜血横流的凶杀现场。魏书禹呈大字型躺在卧室中央,他的两颗眼珠都被残忍挖走,手脚留下绳索束缚的痕迹。喑哑的血污自眼眶流到手腕,把波斯地毯上的繁复花纹都染上诡异的暗红。 “喉咙里好像有东西。”男生嘴巴微张,蒋玥从中掏出一捆红色毛发。明明是地理教授,她却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反倒是医生吓得屁股尿流,直接栽在离尸体三米远的地方。 蒋玥无视上面附着的黏液和血渍,冷静反应道:“按照这个长度,应该是一个女人的头发。” 或者说是女鬼。对此,大家都心照不宣。 洛晨也缺乏对死者的敬意,他在尸体旁东翻西找,终于在裤袋里找到一块巴掌大的方形铁片。铁片似乎是个身份牌,正面刻有旅者二字,背部附着一段话: “翠鸟永远是旅途上的最佳写生对象,只要把眼睛刺穿,它就不敢再飞走。我终于可以安心描摹它,直至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眼睛吗……”他把这段话默念了几遍,嘴里喃喃着关键信息。 关佳佳似乎想到了什么,崩溃地大声叫喊:“鸟!是小鸟害死了书禹!他前几天摔烂了走廊拐角木雕小鸟的眼睛,我不应该刺激他的……呜啊,我应该好好安抚他的……” 洛晨嗅到了关键,让房里所有人找寻木雕小鸟的踪迹。 嘉融强忍住干呕冲动,上前制止了他们对尸体的骚扰行径。他知道这场虐杀绝不是冲动作案,恐怕已蓄谋多时。凶手需要制服一个年轻男性,把他的手脚绑住,嘴巴塞紧,眼睛全部剖下,期间还不能惊动西苑的任何一个人。 这不是一件容易事。 杀人狂魔在半夜潜入古堡,或者,他就躲在这群客人之中。 记忆里并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相关经验,嘉融只能强装镇定,简单安抚后说道:“大家先返回一楼餐厅,我现在就去镇上联系警长。” 除了哭到晕厥的关佳佳,其余人都一脸错愕地看向嘉融。 不经意展露的表情总是直白又真实,他们仿佛在说:啊?居然去报警?你在说什么?你走错频道了吧?似乎死人后报警是再荒谬不过的事情。 看到客人的反常表现,嘉融身上一阵恶寒。他向来擅长想象,轻易就生出一个惊悚想法。 “连接城镇和村落的桥梁被雨水冲垮了,要修好后才能到镇上报案。” 一道清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谁都没留意到古堡主人什么时候来到这个房间。他身着华贵的黑蓝色烫金礼服,双臂交叉半倚在卧室门背,下巴微微上挑,表情淡漠得像在看一场无聊马戏。 “要修多久?”陈池顺势问道。 “三周。” 又是三周。 (十七) 由于短期内没办法和警探以及殡仪馆取得联系,他们只能把魏书禹的尸体用白布裹住,安放在空客房的衣柜里。 跟随主人回东苑的路上,嘉融始终心不在焉。太多恐怖念头冗杂脑中,甚至让他接连踩中主人的鞋后跟。男人倒不恼火,反而觉得身后人满腹心事的样子着实可爱,一进书房便发问: “说吧,怎么了?” 嘉融咬着唇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把心底话和盘托出: “主人,我觉得那群客人有点奇怪。” 看到嘉融满脸愁容,主人眉头一挑,漫不经心地发问: “嗯?你发现什么了吗?” 小笨蛋总算变敏锐了,看来这次记忆苏醒时间会比以前来得更早。 “我刚刚提出要报案,他们都露出错愕的表情……”这是嘉融觉得最突兀的地方,也是衍生出黑暗猜测的导火索。 “主人你说,这桩变态凶杀案,其实会不会是一场集体谋杀?” 他的眉头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明明是疑问,语气却特别坚定,仿佛对自己的猜想充满信心。 “我其实一开始就觉得奇怪,他们明明身份各异,为什么都恰好在同一天拜访古堡?而且还都是入住三周,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嘉融掐着下巴认真分析,根本没留意男人嘴角的幅度:“主人,你当时出门了,所以不知道他们有多怪。” 男人克制住笑意,接话道:“多怪呢?” “在刚来的第一天,他们几乎没做任何破冰,就熟稔地聚在一块玩游戏了。” “呵,这确实不正常。” “是呀,现在回想起来,怕不是他们私下早有联系,故意选同一时间借住古堡,好实施他们的杀人计划。”嘉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说话时还不自觉地轻轻点头:“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杀害一个年轻男子需要这么大动静,却没有惊醒到西苑的任何一个人。我一说去报案,他们就这么慌张。” “难道他们是某个犯罪团伙,分赃不成引发杀意?主人,最近有类似珠宝盗窃的新闻吗?” 嘉融亮着大大的杏眼看向主人,却发现主人在书桌后捂嘴忍笑。他更加发愁,忍不住对不着调的雇主埋怨:“主人,你认真一点,我们很可能处在危险之中。” 如果他们真想毁尸灭迹,谁又能担保后续会发生什么可怕事情呢? 男人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叫嘉融靠到身前,勾起他因紧张而坠下的碎发,动作轻柔地把它们都别在嘉融耳后。 “如果真发生可怕的事,我的管家会保护我吗?” 他的嘴角勾得更高,漂亮眼眸直直注视着嘉融。都说美人总有高人一等的权利,只需普通微笑,冒犯的肢体触碰似乎变得理所应当。只是眼波流转,传达的情愫已经成为最露骨的调情。 嘉融被逗得脸颊羞红,却知道正事要紧,连忙劝说:“主人,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应对不了八个潜在罪犯。我们不能放松神经,要做好应对方案。” 看着眼前人不停张合的湿热唇舌,男人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沉厚散漫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 “管家在意我吗?” 他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跟眼睛一样擅长蛊惑人心,嘉融羞极,回答时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当然在意,可是……” 听到答复,男人只觉得身体里的恶劣血液愈发燥热。他转身把窗帘全部拉上,让整个房间变得昏暗起来。 他说: “嘉融,去把书房的门锁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唤自己的名字。 赶在起雾之前,陈池一行人找到在河边洗衣的少女。 少女似乎不想和他们有过多交集,捧着湿衣服便打算离开。可当听到双眼被挖四个字,她像是失了魂,想逃跑,整个人却又重重摔倒在田地上。 刚洗净的衣服都掉落到田埂里,素白的裙摆全沾染上脏污泥泞。 她浑身发抖,牙齿都开始打颤,苍白着脸哆嗦着,连话都说不清楚:“是,是萨曼莎……” “谁是萨曼莎?“ 在重重追问下,少女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像是受到极大刺激,抱着头惊恐嚎哭。突然间,她在麦田里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疯了似地对着他们尖声叫喊: “萨曼莎回来了!” “啊啊啊!!!!” “她要回来报复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