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异样的预感
顾青雨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可一旦决定接纳某个人，就会给出所有的认真和包容。 对待肯尼，也是一样。 打从决定跟肯尼接触以后，他对待那封情书的态度也庄重起来，拿回去的当晚就拜读了。 ......然后就被各种直白示爱的字眼弄得面红耳赤。 顾青雨拎着信纸，默默地收藏起来，决定过几年再还给肯尼，让他也尝尝被中二袭击的感受。 正要关灯，他就发现房间门缝下塞了好几张名片，有狂野笔记书写的电话号码，也有高级感满满的排版，还有一份就是赤裸裸的挑逗情话。 男士香水的气味，辛辣、浓郁。 “还有十七岁的模特？” 顾青雨笑着摇摇头，随手将名片揉在手心，打开垃圾桶，轻轻一扬，名片簌簌落下。 自从他的画在拍卖场拍出高价后，其他画作的价格也就跟着水涨船高，积攒了不小的财富。 人一有钱，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会一股脑涌过来。 顾青雨早年刚成名的时候，就已经体验过一波，当时那叫一个心烦不已，很快捐了个干净，才算过上平静的生活。 现在经历得多了，倒是能淡然处之了。 洗过澡，他躺回床上，想起明天和肯尼的约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开衣柜挑了套衣服。 柔软的针织衫，浅色的衬衫，包裹在身上就如同一团柔和的光晕，连眉眼都是无限温柔的。 第二天，顾青雨就这样来到游乐场门口。 可一直等到约定的时间，没等来肯尼，反而等来一个电话。 肯尼在电话里疯狂道歉，表示自己今天不能来了，被一桩生意绊住了脚步，因为老爸的命令不得不去处置。 “难得把你约出来，我却......” 光是听语气，就能听出他有多懊恼。 “确实很过分，”顾青雨幽幽道，“我特地挑好衣服出来，还买了套票。” 肯尼郁闷得大叫出声：“都怪我爸......我现在就跟他说不干了，让别人干去吧！” 顾青雨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逗你的，还是工作比较重要，不过......” 肯尼紧张起来：“不过什么？” “不过，下次出来，你得买爆米花给我。” 肯尼大大松了口气，抹了下额角冷汗，再度兴奋起来：“你想吃什么都行！下次还想去哪里，全都我买单！只要、只要你还愿意陪我出来......” 顾青雨安抚了他一会儿，直到肯尼不得不去工作。 不过，他们都能感到，彼此的关系比从前更进一步。 这是个不错的兆头。 游乐场已经开门了，不少在门口排队的游客纷纷入场，顾青雨来都来了，干脆也买了一张票，进去走走逛逛。 走着走着，就有人搭讪，嘴上说是想跟他一起玩，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还不止一个，接二连三。 起先顾青雨还礼貌地好好回绝，到后来没耐心了，干脆真的答应了其中一个身材挺拔的黑人小哥。 有了男伴，周围清静下来，黑人小哥在他审美里也是相当养眼，这趟出行总算称心了。 黑人小哥在众多搭讪者中脱颖而出，心情大好，脸上挂着笑，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是华国来的吗？” “嗯。” “听说你们都比较保守，是这样吗？” 黑人小哥看似随口寒暄，但哪怕是聊泡泡糖的牌子，也能弯弯绕绕地拐到性的话题，实在没劲的很。 可即便顾青雨的态度不冷不热，他还是相当殷勤，自告奋勇地去一旁人超多的热狗店给他排队。 顾青雨闲着无聊，干脆刷了会儿手机。 顶部有新闻推送，他漫不经心扫过一眼，习惯性地就要划掉，却因为看清了上面的字眼而瞳孔紧缩。 点开新闻，他并没有看错。 肯尼说谎了，他并不是处理什么生意，而是他们家族被举报产业垄断，面临制裁。 这种事相当麻烦，官司拖上好几年的都有，期间盈利暴跌，血薄一点的拖到破产，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难怪肯尼那么匆忙，确实不是什么小事。 顾青雨关上手机，暗叹一声，希望肯尼能够顺利过关。 他在一旁的长椅坐下，看着童话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路过。 时间流逝，黑人小哥还没回来，他微微皱眉，重新来到刚才的热狗店，才发现，黑人小哥已经不见了。 顾青雨一阵讶然，不禁失笑，带着点自嘲摇摇头。 也真是傻了，他们不过刚认识，当然没有这个必要陪他玩到底，中途消失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但......一落单，搭讪的人又多了起来。 顾青雨只好如法炮制，又答应了一个搭讪者。 稀奇的是，那人又在去买棉花糖的时候消失了。 当第三个搭讪者无故离开时，顾青雨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站在原地，茫然地回头环顾四周。 周围人群涌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顾青雨抿了抿唇，走进一家冷饮店，点了杯沙冰。 直到沙冰融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才垂眸，捏着勺子有一下没有下地搅。 沙冰跟糖浆混合成彩色的糖水，他拿出手机，调出黑名单。 ——上面的两个号码，是他熟记于心的。 但顾青雨很快按掉手机，用力摇了摇头，笑自己自作多情。 他们两个不至于花这么大力气，漂洋过海地过来，就是为了给他造成一点小麻烦。 大概是最近追他的人太多，搞得他都开始自恋了。 他舀起沙冰继续吃，眼角余光却仿佛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背影，心头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追了出去。 对方步伐并没有很快，顾青雨没怎么费力就追上了，按住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 却是一张陌生的、惊愕的脸。 “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顾青雨喘着气，喃喃地说，“对不起，看错人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靠在栏杆边上，皱着眉愣愣地看着脚尖。 身后游客经过，他回过神，侧过身子，让他们走，却听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在聊天。 “嘿安迪，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那个漂亮亚裔呢？” “你们猜怎么着？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他远点。” “然后呢，你就走了？” “我又不是傻子，那个亚裔一看就不想跟我上床，而且......整整两千美元呢！” 几个人听着惊呼起来，怎么也想不到能有这种好事。 一旁，顾青雨正要离开的步伐停住了。 他缓慢抬起头，一寸一寸扫过人群。 太阳已经出来了，刺得他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