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 3
??富士山下 3 “我好想你。” 好像沉睡三百年的富士山突然活过来，轰轰烈烈地喷发，浓烈炽热的岩浆滚落将一切吞噬殆尽，包括刘昊然的大脑。 张艺兴偏了偏头，搂住刘昊然的肩膀轻轻用脸蹭他:“你好热啊。” 刘昊然:“……” 张艺兴:“呀。” 张艺兴:“你顶到我了也。” 刘昊然觉得自己的面部皲裂，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压着嗓子说话就显得凶，可那声音上挂着的一点冷淡和威严摇摇欲坠，在慌乱眼神和滚烫脸颊的冲击下显得可笑，小狗即使长大了也变不成豺狼，喂点肉吃就忍不住摇尾巴，在信任的人面前装不了假藏不住心思。 看得张艺兴想再亲亲他。 小孩还是那么有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还不知道吗。”张艺兴声音软糯黏糊，给人第一印象总是好欺负，一个综艺就叫所有人记住他是善良可怜的绵羊，没看见他的独裁，他的狠戾，他的决断。没看见他一向擅长的就是把控人心。 “为什么把我的联系方式都删了呀，还一直躲着我，好伤心。” 刘昊然:“……你他妈都不喜欢我了，我干嘛还要眼巴巴地凑上去招人烦？” 张艺兴显得很委屈:“我哪有不喜欢你啊。” 刘昊然:“说分手的人是你。” 张艺兴:“我没有，而且断了联系的是你呀。” 刘昊然忍不住攥住张艺兴的手:“你不是最讨厌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人吗？” 张艺兴愣了愣，还想说什么，刘昊然忽然吻住他，犬齿抵住他的唇，舌撬开牙关深入，熟悉的接吻方式让张艺兴眯起眼，好似没反应过来，任凭男孩恶狠狠地索取，唇舌交缠，即使是拍打窗口的雨也盖不住的水声。 刘昊然上下四颗犬齿，接吻时像霸道的鲨鱼，一吻就不松口，连喘息都要勾着舌进行，这种吻法不太需要回应，是张艺兴很喜欢的方式——即使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刘昊然这点。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刘昊然吻上去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又输了，好像一直是这样，一直是他追着张艺兴，管着张艺兴，把控着张艺兴，却不见什么回应，像抓着风筝的线，即使握在手里，把控着一举一动，可风筝到底是离你远远地飘。 就算把控着又能代表什么呢。 …… 中戏除了演员就是演员，演员与演员之间就是小圈子套大圈子，兜兜转转大家都多少认识彼此，刘昊然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情侣，很快发现自己谈恋爱的方式和别人并不一样。 他和张艺兴交往这件事并没有许多人知道，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两个人都有点外热内冷的性格，极少与别人谈自己的隐私。但刘昊然因柴犬的天然属性带着亲和力，总莫名其妙成为那个被倾诉的对象，周围人总找他宣泄情感话题，埋怨对象的习惯或者日常琐事，又拜托他去探知一二。 刘昊然发现情侣总免不了争吵和斗气，哪怕只是中餐西餐的选择，可能都要当着他的面拌个十分钟的嘴，双双气红了脸扭头就走，第二天又甜甜蜜蜜搂到一起给他递生日趴的请帖。 刘昊然接请帖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和张艺兴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别说吵架，连意见不和的时候都没有。 这是好事吗？ 他潜意识总觉得不是。 有一回他拍完戏，懒散下来，给自己放了长假，跑到张艺兴身边腻歪着，陪他跑行程，看他日常办公。张艺兴那会身边带着一个关系很好的编舞老师，大大咧咧地，很和善，喜欢喝酒的美国人，张艺兴的舞蹈室贴着禁止饮酒和抽烟的标志，他有遵守，但身上还是会带着点挥之不去的酒气。 刘昊然看他练舞，张艺兴会经常嘴馋了点奶茶——所有人的份，在那人抱怨没有酒的时候温和笑笑，说“老师忍一忍吧，休息室有甜酒酿圆子，味道也是不错的。” 编舞老师笑着拍了拍张艺兴肩膀，扭头去休息室了。 刘昊然想着，看来他们关系挺好的。 下一刻却见张艺兴收住了笑，神情淡淡的，甚至称得上冷漠。 隔了一周刘昊然再来，编舞老师就不见了。他问的时候，张艺兴正在做音乐，头也没抬:“哦，舞蹈排完了，就让他走了。” 刘昊然不太懂这些:“排完了就行了吗？我还以为他是你的正式员工，而且不是后面还需要调整或者做效果什么的吗？” 张艺兴皱了皱眉:“现在不是了——那种事情其他人也能做，他太不守规矩了。” 刘昊然:“喝酒的事？其实你认真一点和他说，他会听的吧，毕竟那么高的薪水。” 张艺兴往后躺，椅子转向刘昊然这边，笑了笑:“贴在门口的警示还不够吗，一定要用严厉的语气才能强调事情的必要性？我不喜欢吵架，也不喜欢对别人发脾气。” 他说:“不能好好说话的人不相处就行了。” 后来刘昊然和助理聊天才知道，张艺兴连解释都没有，结了薪水，就直接发了那人遣返的机票，那编舞老师本以为是长期合作，打听半天知道原因懊恼道说要禁酒，做了许多挽回的事，可张艺兴这边的团队再也没接洽过。他和张艺兴开玩笑提起过，说那个老师看起来挺后悔的，张艺兴露出厌烦的表情: “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 很多不了解张艺兴的人擅自以为他被不善待被不理解被抱团欺负，社交圈子才那样狭窄，身在娱乐圈却几乎不与多少人来往。可其实不是这样。不是别人在排挤张艺兴，是张艺兴在排挤所有人，他软绵的外表里藏的是一颗拒人千里之外的心，不愿浪费时间去抉择去试探别人的真心，宁愿工作，永无止境地工作。 刘昊然意识到张艺兴并不会与人争吵，原因是他会直接掐断联系，他好像对改变别人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合得来就会相处，发现合不来便放弃了。 对自己呢？ 尚且觉得不错，就继续宠着惯着，哪天踩到雷点，也能头也不回说断就断了吗？ 他本以为张艺兴的顺从是喜欢，是爱他爱得不得了才愿意百依百顺，可越相处越忍不住自我怀疑，疑心张艺兴的被动是一种本性。 张艺兴对他太温柔，温柔得几乎像另类敷衍了。他想看张艺兴不一样的一面，他想看张艺兴对他任性，对他发脾气，对他大声说话，对他露出忍无可忍的怒火。像所有情侣那样，小打小闹，气消了又浓情蜜意。 而不是忍到一定阶段后忍无可忍直接断掉。 于是他开始小心翼翼，害怕自己的控制欲让张艺兴终于厌烦，他不再频繁地发消息询问生活助理关于张艺兴的行程，在张艺兴偷偷吃冰块的时候假装看不见，减少对张艺兴的命令式语气，甚至降低了购买q趣玩具的频率。 张艺兴对于最后一点有些疑惑，问过一次:“你是打算改吃素了吗？”，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与此同时他计划着求婚，为了不露馅，还拒绝了张艺兴难道主动给他发的约会要求，坐飞机亲临场地看布局和规划。一切准备就绪，他拿着戒指兴冲冲去找张艺兴时，却听见张艺兴说: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了？” “那不如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还记得那时候是凌晨四点，北京最冷的时刻，张艺兴好像刚结束什么行程，妆都没卸，做着偏分造型，酒红色的真空深v西装，难得在他面前显出成熟魅惑的姿态，看起来精致艳情，有一点点陌生。而他风尘仆仆，胡子还没有来得及刮干净，穿着休闲卫衣和阔腿裤，还没开口就像败将。 “你说什么？” 张艺兴叹了口气:“你明明听清楚了。” 刘昊然感觉大脑有点嗡嗡地，明明前几天张艺兴还跟他打电话撒娇，说最近又胖了一点，小秘书没收了薯片，要他偷偷寄几包过去，隔着屏幕笑眯眯地问“有没有想我呀？” 怎么翻脸那么快啊。 刘昊然想问，为什么那么突然，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我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分就分！” 他头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