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脑雾
15 洛轶被闹铃惊醒。 思维能力仍旧没有回笼，洛轶的脑子里像是蒙着一层雾，让他无法思考，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这是非常正常的后遗症。 艾伦西亚的四倍时间流速是绝大多数人能安全接受的数值，而这台珍贵的解禁舱之所以会被离珠科技和联邦政府列为违禁危险品，来源于它能够提供最高64倍的时间流速。 洛轶用了药，能承受大致12倍的流速，这已经是凤毛麟角的优异者。解禁舱的辅助功能也是解禁的，采用辅助工能接管了一部分大脑职能，让部分片区沉睡之后，他的承受上限又能提高很多。 当意识从解禁舱里抽离出来，急速运转的中枢骤然被踩下刹车，带来的是剧烈的偏头疼、尖锐的耳鸣、以及脑雾症状。 洛轶适应了一会儿，才从游戏舱里爬了出来。 他抬起手，看了眼终端。 还好，时雨还在线。 他定了定神，走到书桌前，开始又一次记录。 ——项目7，第12次。C模式，托管区域87％，速率26x，抽离度90％； 写完，他在抽离度上用红色画了个圈，然后闭上眼睛。 他紧皱的眉头没有一丝放松的迹象。太阳穴周围的皮肤下面，隐约可以看见暴起的血管。 抽离度太高了，那些痛苦的印象还清晰地印在意识里，但细节却记不清楚。 还不够，他还没在这个项目里找到戚忧恐惧的源泉，这样的参数下，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洛轶把文件关上，走回那个游戏舱旁边，却没有躺进去，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暗格里面拿出了一个连着数据线的小屏幕，插进了藏在边沿缝隙下面的隐藏插口里。 必须要降低抽离度，保留更多的细节……托管区域也要变小……C模式是不是有问题，现在的信息还推断不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把抽离度降低到了60％，但没有调整托管区域。 不能贪，不能侥幸。你没有冒进的本钱。 洛轶，你不能犯错，你输不起。 60％的抽离度远远低过了警戒线，洛轶知道，他不该设置这样的数值，不该急于求成。 但是…… 他感觉到焦躁。 要快一点。 或许他不知道解禁舱这种东西的存在，但这样一直不出现，不说那无数双盯着洛家的眼睛，即使是时雨，也会感觉到不对。 时雨，或者戚忧，终究还是一个人。时雨能够让戚忧跑过来看他，自然也能凭着潜意识的驱使，来让狗扒他的衣服。 时雨，或者戚忧，他已经在怀疑了。 要快一点。 再快一点。 洛轶盯着那个小屏幕上的数字看了看，最终没有去改动，按下了确定键。 = “这里。”秦又青指着CT图，给洛轶解释，“稍微消去了一点。比正常人快很多，可能那个传说是真的。” 他说完，期待着洛轶喜悦的反应，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秦又青转头去看洛轶——洛轶坐在那里，看着CT影像，眉头紧锁。 “阿一？” 他走到洛轶面前，手在洛轶眼前晃了晃。 洛轶抓住了他的手，拨到一边，摇了摇头。 “我没事，只是在想事情。”他对好友说，“这样恢复对他有什么长期的伤害吗？” “嗯……”秦又青想了一下，“目前还看不出来，从他身上抽的血，采的细胞都是正常的，没有什么超出常人的活性，但是在他身上，这些伤势就是比常人恢复的快。” 洛轶没说话，他看着投影在他面前的CT影像，又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对秦又青点了点头，就自己起身离开。 “阿一。”秦又青在身后叫住他。 洛轶没有回头：“没事的，我知道。” = “他知道个屁！”秦又青气势汹汹地冲到调教师办公室，然后愣了一下。 调教师在帮雷闯收拾行李，各种千奇百怪的情趣道具摊了一沙发。 “雷队。”秦又青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他和调教师的关系有点微妙——时间久了，就算没人和他说，他也慢慢意识到调教师在还是奴隶789302的时候就是洛轶的内应了，当初所谓的“出卖”多半是为了救他，但这也并不能打消秦少爷这个火爆脾气和自尊心对这个同僚那种微妙的“有意见”。 硬要说的话，这种情绪大概叫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哟，秦四少……哦不，秦医生。”雷闯从前在兵肃区做刑警的时候和秦又青就认识，现在两个人到了奔四的年岁，还有些转换不过称呼来。 他两片又白又肥的圆屁股之间还夹着根粗得吓人的黑色的硅胶玩具，两个垂得老长的卵蛋也叫个水晶枷卡着，就这么站起身来，和秦又青打了个招呼，随便把那些情趣玩机拨拉到一边，就拉着秦又青坐下来，点了根烟给他。 他自己也点了根雪茄，就这么岔着腿，靠在沙发靠背上，享受地吐了一口烟圈。 ——然后调教师跑过来，实在看不过去，给他盖了个毯子。 “戚忧检查结果出来了？”调教师坐到雷闯手边的沙扶手上，一只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踩在雷闯两腿之间，从雷闯手里把那根他抽了一半的雪茄拿过来抽了一口，然后惩罚性地在雷闯乳头上碾灭了了火。 雷闯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毯子下面的性器明显硬了起来。 “是。结果挺好。最多半年，那块淤血应该就能消。”秦又青看着他们两个暧昧又充满性张力的互动，胸口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又梗起来。 调教师“啧”了一声，雷闯不满地敲了下他光洁的额头，换来的是胸口新烫伤被调教师用指尖拧了一圈。 “也挺好。”调教师讽刺地笑起来，“危楼楼主这种天之骄子，身手绝佳，取人性命都是家常便饭，身体比常人要恢复得快也不奇怪。” 秦又青最听不得他这么说话，反唇相讥：“那当然。有些人是被迫无奈才拿起屠刀，和自甘堕落的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行了行了消停消停。”这两个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雷闯一开始还会想劝解，这会儿只觉得听得头疼，赶紧叫停，“我下午的飞机，你俩要打情骂俏等我走了再说成不？老秦你要问什么赶紧问，别一会儿我回去了还得开加密线路。” “阿一状态不对。”秦又青说。 “他状态什么时候对过？”调教师好笑道，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从那个祸害塞到他身边，他不就越来越不对？也不知道洛家那堆傻子闲着没事儿逼他干嘛，他就不是个能蓄奴的人。” 秦又青却没接话，他微微眯起眼睛，狐疑地打量了下调教师，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雷闯。 雷闯于是耸耸肩，侧过头去和调教师说：“我觉得瞒不过。” “那也没有你这么快投降的。”调教师翻了个白眼，“你当年要是和扎盘错穆也怂得这么快，现在也不至于弄这么个松屁股。” 雷闯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笑过，就转回来和秦又青说：“你听说过解禁舱吗？” = 全息、脑机接口，并不是离珠科技独有的技术；但真正对人类的大脑和意识研究到可以随意使用指定区域、调整流速、给人和现实完全一致的体验的，只有离珠科技的产品。 这样的技术，自然被无数有心人觊觎；善良的和邪恶的意图都有之。 陆投珠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艾伦西亚的游戏舱都有着非常严格的加密和限制，只能在经过离珠科技审核授权的应用下运行。而那些有险恶意图的人，要想运用这样的技术，就只能靠破解。 在虚拟仓问世之初，加密技术还不完善，曾经有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一些特定生产批号的游戏仓存在着漏洞，可以被破解，重新编程。但很快，漏洞也随着OTA版本的更新被修复，只有极少数、机缘巧合之下没有进行系统更新的游戏舱，作为解禁舱被保留下来。 这些年，离珠科技和各国政府一直在努力回收并销毁这些漏网之鱼，但世界上终究还是有法治无法触及的角落，比如地下世界，比如吞掉了雷闯的队友们、也吞掉了雷闯的一生的边境三角区。 边境三角区有十几台解禁舱，雷闯就曾经被扎盘错穆关进去过，被迫一遍又一遍地体验队友们在自己面前被虐杀的过程。他统一三角区后，毁掉了一些解禁舱，但最终还是留下了几台。 离珠科技拥有的，真的是颠覆性的、逆天的技术。这几台被破解的解禁舱几乎能让进入其中的人体验一切，不论多么痛苦、不论多么超过人类的承受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