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梦呓(剧情)
节日大典前,供游人娱乐的圣树底层竟出现了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而且命令还是从精灵皇最信任的身边人那里下达的。 消息波澜传开,精灵皇震怒。 阿素的挂职被停职半年处理,据说已经派出了最顶级的护卫队进行调查。 这些不痛不痒的处罚,内行人懂的都懂,略等于没有任何处罚,还让那个伴生阿素放了半年假期。 唉,当精灵皇的宠臣就是爽啊! 外人不知道的是,精灵皇这次是真生气了。 雅尼斯冷着脸回到寝殿,挥手将正美美躺在莲床上看书的阿素用光绳捆住扔下地面。 阿素及时展翅才避免了头着地的毁容惨案。 雅尼斯理都不理他,自己上床闭目躺着。 阿素顿了顿,意识到精灵皇是真生气了,他还想理论一下,雅尼斯却甩给他一个冷脸色。 “跟着我这么多年还认不清我的底线在哪里,你还是出去冷静冷静吧!不要忘记是我给了你权力和培养资源,才让你有了今天!” 阿素这才明白宽容不是无限制的,雅尼斯毕竟是皇者,而不是只知道爱情的圣人。 雅尼斯侧躺在床上,揽着被子,烦闷地闭着眼,内心却光芒明亮,越来越热和焦躁。 良久,精灵皇白净的额角滚落了一滴汗珠。 受不了了,他真受不了。 他的伴生净会给自己添麻烦,本来好不容易维持住和矮人岌岌可危的和平,还要应付沃伦女王之兄远道而来的下属,他已经没有心思再管节日大典的事情。 沃伦女王手下的伯爵从不是个好惹的人,年轻时做了上一任女王的宣誓骑士,打那时起,就锋芒毕露,不惜手段地护卫衰弱的王室,长剑所指无有不获。 女王派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应该说有三成的功劳要归马修?赛斯——一个忠诚、勇敢、狼性的强者,他的名声能从大陆最西边传到最东边。 拉扯了几个月,权衡各方利益,精灵皇在几天前最终决定放阿列克谢商队离开。 马修伯爵带着三方商榷的协议,在身后一众骑士小伙子的拱卫下,一脚脚踢开那些黑棺给矮人看。 令人不解的是,那些形似棺材的沉重货箱里什么也没有。 矮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知道阿列克谢有问题也不知从何下手,不得不说马修真甜美的是只老狐狸!剥了一层还有一层,永远也识不破那颗黑心。 临走前,伯爵微笑着向精灵皇的侍从递上一张纸片,精灵皇打开看了,上面是【别忘记我们两方百年前的联盟,老船虽老,三分钉犹在,指不定哪天你会感谢你现在的放行】。 雅尼斯手背扶扶额头,两个小时干躺着,全身皮肤已经烫了。 他想来次痛快淋漓的降温,比任何时候都想。 欲望一起就再也压不住。 雅尼斯难受地呼吸着热气,慢慢坐起来穿好衣服,飞到外面。 精灵皇的居所坐落于圣树顶端,昨天阿素的事情发生后,他将那个能短暂变成黑暗精灵的男奴转移到了寝殿隔壁的小房间里,亲自设下监视和防护魔法阵。 根据监视之眼的汇报,那个男奴正在熟睡,团着满身伤痕的身子,用着最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雅尼斯没有打算吵醒他,指尖轻点门锁,门就无声旋开了,摸黑进去找到床铺。 羊身上盖的被子很薄,来自侍从随便翻出的一张床单,也不知够不够暖。 刚走进来,身处在床铺周围两米的范围内,雅尼斯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安心、温凉的舒适圈,令他燥热的心被稍稍抚平。 收起了爪牙的黑暗,能比光明更加温柔。 他把睡着的男人连着被子抱起来,正好一个团子,不大不小靠在怀里,茸茸的发顶挨着颈窝。 仿佛为自己量身定制的玩具。 雅尼斯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尴尬地抛之脑后。 他并不打算用心对待这个人,先不说能短暂变成精灵的能力,背后可能有什么神秘背景,或是被施了什么诅咒和魔法。 他已经像对待情侣那样对待了阿素八十多年,真正贯彻老精灵大祭司的说法:把最亲近的手下当做家人一样看待。 阿素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他唯一的情人,说不定是这辈子唯一一个。 感情不是说变就变的,雅尼斯已经用了真心,这八十多年的经历不会凭空消失。 羊被轻轻放在盛满光明元素的莲床上,成了白光中唯一的暗色。 雅尼斯迫不及待地用被子包住这团不断散佚着黑暗元素的小东西,钻进被窝里深深地呼吸。 清凉如水流的气息流进肺部,扩散到全身角落,温柔得像黑夜的晚风。 极致到深入灵魂的舒适,雅尼斯轻叹了一声,他虽疑惑为什么阿素的黑暗元素好像不如这个奴隶纯净,但也无法可想。 精灵皇侧躺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够。 这么一大团黑暗元素在自己被窝里,为什么不好好睡一觉呢?他不觉得自己会像阿素想的那样“出轨”,他是精灵皇,本来就有五十个伴生,这些伴生随时能成为他的工具,甚至在需要时成为情人。 皇者本就不能使用普通人的概念去定义。 雅尼斯靠近熟睡的男人,轻轻将之拢进怀抱。 一股夜风的淡香沿着鼻尖钻入灵魂,舒服得他浑身毛孔张开。 低头闻了闻肩颈处,那味道更浓了一些。 精灵皇不自觉就又摆出之前那种吸大型猫的姿势,四肢缠住羊,鼻梁埋进长到了肩背的黑发里。 羊在梦里开始觉得热了,光明热源贴着皮肤把他晒得有点眩晕。 雅尼斯听见了他的嘟囔,起初还没有什么想法,直到那小小低低的“嗯,热”变成了“主人,我好热,主人…”,就突然觉得奇怪起来。 那个耳牌被销毁成气体时,羊看起来也很悲伤,言语可以不真实,两道情不自禁的眼泪却不会有假。 他看起来还挺重视那个商人的?不然也不会贸然闯进议事正殿,想把商人救走。 雅尼斯也就是一时兴起,打算玩个小游戏。 他假装是羊的主人,稍微配合地做了点角色扮演:“主人在这,你热了该怎么办?” 男人突然安静了。 这么持续了半分钟后,雅尼斯以为这游戏进行不下去了,正觉得无聊想要停止,忽然听到一声弱弱的低吟。 “热了…听主人的。” 雅尼斯跟上:“我让你变热的,怎么可能让你凉下来?” “唔,”羊哼哼着说,“是。您喜欢羊热着,羊就热着。” 男人昏沉沉地舒展了一下被精灵皇大腿禁锢住的腰肢,被热气熏红的脸情态半露。 有种不自知的魅惑。 雅尼斯舔了舔唇角,清澈的瞳定定地观察。 “如果要让你更热呢?” “嗯…愿意的。” “从里到外都热。” “主人…”男人脸更红了,“主人怎么,怎么…” “怎么,我很少和你说这种玩笑话吗?” 雅尼斯不紧不慢地把玩着手指缠着的墨发,慢慢说。 “主人和羊说过玩笑吗?” 男人闭着眼温柔笑了笑,忽然低下头转过身,摸索起雅尼斯的腹部。 雅尼斯吓了一跳,倒是遏制住了甩开他的潜意识,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羊的手已经摸到了那根没有勃起的半软性器,眉心困惑地蹙起。 “您真的在开玩笑…羊错了,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手拿开。” “对不起…”男人眼角忽然有泪水滑出来。 只是笑容还在,那种破碎的笑,和眼泪混合在一起。 “对不起啊主人…” 他低声说。 “羊又错了,又错了。” “为什么全都错了。” “是我没有用,让您又失望了。” 男人说话很小声,安静得像具傀儡,只知道不断重复梦中的片段,不知怎的就让精灵皇听出了痛楚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身为很多精灵的主人,所以这些话在他耳中,自动翻译过来,饱含着属下向自己的主人求饶的意思。 是那种很真实的求饶,舍弃掉虚假的恭维和奢望,充满令人绝望的卑微。 “什么指示都没有了吗,主人?” 雅尼斯一时沉默。 “第三次失去您,我已经没有力量再回到您身边,您真的还愿意再来找我吗?” “为什么不在最后时刻下令让羊自裁呢?” “什么都不说吗,主人?” “或许我只求一死,求您宽宏大量的结束,而您的沉默,您不留下只言片语的残忍…是否说明我从没让您满意过?这样的煎熬已经惩罚我的心很久很久了。” “求您成全我,而非流放我。” 精灵皇静静地头靠着枕,陷入突兀的沉思。 男人好久也得不到回应,呆呆地带着心碎的表情又熟睡过去了,乌黑睫毛上沾着泪珠,鼻子堵堵地抽泣。 雅尼斯的神态却变得有些可怖,他忽然发出沙哑至极的声音:“谁让你睡了,我还没问完问题呢。” 羊摇了摇脑袋迷茫地又转过来。 “你是我的死士?还是经过培训的仆人?” “主人您在说什么…羊不是您的奴隶吗?” “以前是中过诅咒,从精灵变成了人?还是从人变成了精灵?” 羊浮现惊慌的神情:“主人,我真的不记得了,羊没有骗您,从密森走出来前的记忆已经全都不存在了…” “什么?”雅尼斯脸色一变,“你是从精灵密森跑去沃伦的?” “羊不清楚,”男人害怕得更严重了,被雅尼斯压着也想蜷缩起来,“羊真的不知道,只是觉得对密森比较熟悉…” 雅尼斯几乎要按捺不住胸中的疑惑,他知道,原先只是苗头的问号已经在无限地膨胀,变成能够威胁他安全感的巨大不安。 怀疑的升起使精灵皇受到了来自恐惧情绪的动摇。 连密森之皇都不能拥有的忠诚,为何会出现在一个普通人类商人随意买来的奴隶身上? 而这个奴隶,他甚至本来就可能是密森辖下的精灵,一只罕有的黑暗亲和的精灵? 他需要证据…更加直接一锤定音的证据! 雅尼斯的呼吸已经不稳,指尖浮现光元素,在羊的身体上游弋,探查这个人类身体中可能存在的诅咒印记。 周游全身,却没有任何印记。 反而是在男人脊骨侧,手下硌硬的触感引起他的注意。 在第三、四、五节胸椎侧,居然有幼小的翅骨延伸出来,那是精灵族在翅膀基部都会拥有的骨质部分,但因为羊身上的骨头还太小太幼嫩,只是潜藏在背部皮肉之下,没有破皮生长出来。 翅骨虽然幼小,却证明了一件事情:羊本来就是精灵,而且被人为地中断了发育进程,最终只能以没有翅膀,没有尖耳的模样苟活下来。 雅尼斯已经彻底心乱了。 貌美的精灵皇手捂着脸,无法平静下被恐惧和不安摄住的内心。 他在害怕,这个大陆的至强者之一,恍如被阴谋的阴影所笼罩,第一次尝到了极度后怕的滋味。 苍白如雪的手慢慢抚摸上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熟睡的羊脸颊。 命运的羁绊直到这一刻,才如虚空中骤然浮现的风筝线那样,把真正的目标送到他的手里。 可这个发现,已经迟到了八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