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奸佞惹来仇怨又遇逃人,喜相助立誓报恩回头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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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贾链到了田庄,上下抄检一番,揪出聚赌喝酒的数十个,更是知晓这庄中财物尽被押了,更有拉来外人聚赌的,贾链则命人捆了送官府,如此忙了一夜,方将犯事之人一一查出。 才歇得两个时辰,又闻鸡鸣,贾链累的身虚体软,思及田庄祸事,只好撑着起身,略梳洗过,便继续在各房中巡查。 兴儿道,“昨夜里爷歇下了,我怕那些人与外头通气,因而封了大门,竟是老鼠也难进呢。” 贾链知他要讨赏,因说道,“便是这样才好,待此地事了,少不得要寻个看守的,我现下倒是尚未有人选——” 兴儿大喜,忙道,“从此二爷的事便是我的事,爷要我往东,死也不走西!” 贾链笑骂,“说出来也不怕臊,难不成你现下就没把爷的事当事?” 兴儿脸上一丧,说道,“小的年轻,不懂事,也没念过书,二爷就莫挑我的话了。” 二人说话间,已是走到捆着十数奸仆的柴房,下头人见他到了,忙搬椅的搬椅,牵人的牵人,贾链便在椅上坐了,又有人奉茶。呷了一口,贾链道,“可都拿齐了?” 一姓周的走上前道,“回二爷,都拿齐了,另有八个漏夜送了官府。” 贾链道,“不错,剩下的,堵嘴打二十板子,远远地发卖了。” 此话一出,地下登时各个哀嚎哭求,贾链却笑道,“也别怪爷狠心,这沾了赌字的,向来是万万留不得的,便是打死也难戒,只你几人罪不至官府问罪,才发卖到外地,好歹留得手在。” 于是便让周遭围着的一个个拉下去,噼啪打了一圈,又叫了卖人的来,算好银钱拖走,这才算完。 贾链又命人取来近两年的数簿,项项细看,这些人平日只顾着吃酒赌钱,懒于耕作,不少地都荒废了,更别说各样牲畜,因说道,“你们这些剩下的,今儿不办,非是因你们无错处,而是为着耕作,若是要换来更好的,也不难,不过多费些银钱,你们得自个儿掂量一下,是要留着呢,还是发卖了,让好的来。” 各人皆是一惊,又是一惧,纷纷作揖求饶。 这边贾链自是安心了,谁想后头竟遇着天大的祸事。 却说那十数个被发卖之人里头,有一个叫陈三儿的,自幼偷鸡摸狗,是个不安分的,伙着群各府家生的浪荡子横行霸道,这陈三儿借着原来庄头的光,进得贾府田庄,如鱼得水,上可虚报骗取公中银钱,下可欺横榨油水,如同个土皇帝一般,此刻遭贾链发卖,焉有不恨之理?于是乘着看守的出恭,这陈三儿与原来那庄头张田用碎石割了绳索,抄起块石子,摸到那看守后,狠命一砸,给砸得昏死过去。 旁人见这二人要逃,忙求着一道走,这陈三儿发狠道,“我哥俩出去是要干大事的,你们若是肯,那我便放人,若是不肯,我也怕你们到了官家面前指证,只好对不住了。”,说毕,他拾起快大石掂着,死死盯着余下被捆着的人。 有的当场便应下的,有的虽心中惊惧,但碍于陈三儿与张田之威逼,也只好应了。一时间,个个都解了绳索,等着张田说话。 这张田虽有心却无力,还是陈三儿说道,“我外头还有一伙子兄弟,咱叫上他们,今夜把那田庄的大门堵了,再放把火,好出这口恶气!” 却说贾链对此一无所知,因见山中风光独好,便撇了兴儿,自个儿往山中的清幽小道走去。 此前因料着庄里恶奴难缠,于是带了鸳鸯剑傍身,又让平儿做了剑套,挂在腰带上。 行至半山,低头便见田庄的屋舍,并青翠良田,暗想道,“若是那宝玉见了,少不得又要做几句酸诗。” 正腹诽间,忽地听得前头异响,贾链一喜,暗思,“莫不是野兔山鹿,若能捕了,让人炙烤一番,岂不是妙极?”,于是收了声息,轻步上前,手掌压上剑柄。 谁料那处草丛一抖,竟从里头掉出个人来。贾链大惊,喝问道,“谁!” 那人也是惊慌,两手颤颤,抬首一看,好一张清秀芙蓉脸。 贾链指着他道,“你…你可是那琪官儿?” 琪官甫被发现,只觉再难有出头日,心如死灰,又见是贾链,更是呆滞丧气,跌坐在地,一时难说话。 贾链又问道,“你缘何在此地?” 琪官缓过一口气,方回道,“想必爷也已知了北静王府之事,但求爷发发善心,只当没见过我罢。” 贾链一想之下,已是明了,笑说道,“怎的,你既来了我这地,日后若是被知晓了,我也会遭受连累,你便想着就此了事?” 琪官听他言语松动,忙说道,“小的愿赌咒发誓,绝不连累爷。” 贾链暗道,“让此人留着只会徒增风波,倒不若让他远远的走了,等那两府忘了此人,风波遂熄,我也能消了这段劫数。”,因又笑说道,“罢了,我也不理这些事儿,今儿只当没见着你,你也没到过这处。只消顺着这山路往下走,出得城后,再走两日,便能到渡口。” 琪官自是感激涕零,磕头道,“贾爷大恩,小的不敢忘,我是再不想回去了!” 贾链道,“也别说什么恩,我也是不想惹祸,你走便走了,我也不管。” 这琪官儿像是得了什么圣旨似的,哐哐磕了几个头,拾起包袱,逃也似的跑了。 贾链见得他走了,也无心再走,慢慢儿地下去了,暂且不表。 却说这琪官顺着贾链所指下山,他心里惶恐焦急,生怕又被捉回,便走的飞快,不多时,就已走出数里。 此时,天色渐暗,少不得要在林中过一晚,若是走岔路,那可是得不偿失。这琪官便找了处大石头的背风处,吃过两口干饼,再裹成一团,抵御山间寒风。 因怕追兵,也不敢熟睡了,迷迷糊糊的,要醒不醒的样儿。 不知过了许久,耳边忽地听得许多人的脚步之声,登时便全醒了,躲在石缝里,只不敢出气儿。 借着晚月,这竟是一伙面容粗鲁的强人,这伙人似是走累了,也歇在这处。 琪官只听得一人说道,“那田庄实是大,若只在外头放火,恐烧不到里头。” 另一人道,“那位爷一下子遣走这般多人,想来也来不及叫来人,现下田庄里定是少人的,何不干脆杀进去,将宅子堵了,一把火烧了算完,死无对证,也不必怕官府拿人。” 这琪官儿听得是心惊胆战,这伙贼人竟是要到田庄害命不成? 只听得拿人又道,“旁人倒也罢了,那个爷实是留不得,气煞我也。” 有人哈哈大笑,“他那脸儿好看的紧,倒不如擒了享用一番,再杀不迟。” 琪官后背已是出了身冷汗,暗咐,“爷既是放了我走,我蒋玉函焉有坐视不理之理,若是此刻逃了,岂不是恩将仇报,如此作为,与此等贼人又有何分别?” 既有了主意,可这伙子人近在咫尺,他是半步难行啊。可巧林中忽地有细碎之声,一冰凉软物爬到脚上,琪官一看,竟是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 顷刻间已是有了计较,这琪官虽是旦角儿唱的多,也尝过穆桂英挂帅等戏,颇有伸手,于是忽地擒住大蛇七寸,乘着夜色,往那伙贼人处一丢,登时炸开来了。只见那些贼人大呼大喊,更有举着家伙什儿,要打死这蛇。 琪官悄悄儿地挪着,再猛地跃下一处短崖,离得远了,再没命儿地往回跑。陈三儿等人只顾着杀蛇,竟都没瞧见琪官儿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