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问学贾环暗藏心事,琪官画妆北静王暗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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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贾链神思恍惚,满腔缠绵,忽梦中惊醒,唬的连连喘气,甫一阖眼,又是那人的脸,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幸而船上不似府中事务繁多,加之有水督护卫,难得清闲,贾链睡昏昏至午时方醒,就有小厮送来饭菜,待吃过了,贾链便又躺下,满腹烦乱心事。 他虽轻浮,可也不会与贵人淫情,此番梦中见着那北静王的脸,实是叫人心惊。与娼妓小厮,想如何便如何,才叫风流自得,便是与贾珍宝玉等行事,也是吃准了这二人也是风流性子,且又是家里人,原不怕有事。可那北静王,是何许人物,叫贾链十个胆子都不敢碰的。 贾链恹恹地,葱白手指缠着几丝乌发,暗道,“那北静王皮相却是一等一的,可那日一见也未觉如何,年里问候两回也就罢了,怎地还惦记上了,奇哉怪也。” 一时便以薄被拢了头,阖目养神,却又胡思乱想起来。都道那北静王是个风流的,比之忠诚王等人又多了许多体贴心思,因而也有不长眼的乐意被他淫了去,贾链翻来覆去,下处竟又是起了身,贾链羞怒,“真真儿是根孽障。” 却说宝玉自受了探春之托,竟真每日与贾环上学,又问他,贾环也一一答上,不由得抚掌叹道,“都说环儿在诗词上不通,可在这些正经儿书上,环儿倒是比我好。” 贾环道,“怎会,往日里,老爷并太太都是夸哥哥的,连夫子都说是呢。” 这贾环在宝玉跟前,自不敢行事有差错,老太太疼宝玉,他若依着在赵姨娘出那般说话,怕是不好,少不得拿腔作势的应答。 此时宝玉已是自个儿回了房,便见宝钗与探春两个在与袭人说笑,因问道,“宝姐姐与三妹妹好,今儿怎地来得这般早。” 宝钗笑道,“我可不知,宝兄弟问探丫头去。” 宝玉便让袭人到外头斟茶,探春方说道,“我是问环哥儿来了。” 宝玉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怎地还特意遣开袭人了,你也太小心了些。” 宝钗又是笑,倒把探春笑急了,扯着宝钗衣袖儿道,“宝姐姐说的对,二哥哥就是只呆雁,横竖不识人情。” 宝玉闻听此话有事故,暗暗一想,便也明了,也笑道,“阿弥陀佛,我可懂了,日后三妹妹若有这些事儿要问我,令侍书说与茗烟便好了,也不必特意跑这一趟。” 王夫人抬举袭人,这是阖府都知的事儿,那探春见宝玉脸色如常,倒也放下一段心肠,问道,“这些日子环儿都在学府那边,我也不得去,又见不着老爷,才来问你。” 宝玉便照实说了,探春听的又是眼红拭泪,旧时总怕贾环学去了赵姨娘的不尊重,那可真没指望了,现下见宝玉果真有兄长之风,心下稍安。 三人正说着,只见袭人端着茶来了,甚是欢喜,唤道,“我才出了去,便遇着琏二奶奶家的丫头来了,说是琏二爷与林姑娘刚过平安洲,不日就要到家了。”,宝玉、宝钗并探春听了,自是欢喜无限,宝钗探春尤自可,宝玉巴不得登时飞过去,喜不自胜。 几人只道他念着黛玉,宝钗笑道,“颦儿可算是来了,这些日子里没了她,诗社都做不起呢。” 众人哪知宝玉的心事,又闹了一会,方各自散了,宝玉又转头出了房,正想回过老太太便去渡口接,谁成想,那茗烟小跑进来,说道,“二爷叫小的好找。” 宝玉道,“何时这般着急,跌鞋跌袜的,让女儿看了可不好。” 茗烟嬉笑,拍净裤上尘灰,才说道,“北静王下了帖子,说是有位琪官,唱小旦最是难得,想请爷一道呢。” 宝玉本欲回绝,转念却想,链二哥惯是爱吟风弄月的,若那琪官真的是个好的,待他回来,便又有新鲜话儿与他说了,于是便笑道,“那敢情好,可有说何时?” 茗烟道,“那侍卫说,若二爷现下得空,马上去也使得,戏班子已经在唱了。” 话毕,宝玉便应了,只交代袭人数句,既与茗烟出得府,果见那北静王府的车子在等着了,当下也不多想,抬脚一蹬,便上了车。 不多时,车子便到了北静王府,宝玉本与北静王水溶相识,因而也不为此地的富贵风流心悸,谢过侍卫,就见得管家来迎,于是跟上,处处亭台楼阁,雅致辉煌,前头处又有戏班子咿呀开嗓之声,不禁诗兴大发, 翠庭绿水合成环,亭台藏春冬未尽。 要问何处神仙府?粉墨红妆曲难休。 正吟诵间,前儿忽地转出一人,拍手笑道,“贾卿诗书果真是极通的,今日你我须得畅饮一番,方不负此情此景。”,来着玉立长身,头戴玉冠,貌比潘安,腮含情谊,竟就是北静王。 宝玉忙道,“竟让王爷相迎,实是罪过罪过。” 北静王笑道,“无妨,不过虚礼,何须生分。” 不过相谈数语,二人便携手入席,宝玉一看,只见戏台子下只布了两桌酒席,俱是京中盛名的公子,台上一小旦作杨妃扮相,朱唇叼酒杯,一个下腰,引得那起子男人喝起彩来。 北静王引宝玉至席中,道,“难得贾卿下学得空,汝便与我同坐,好相叙旧情,小酌两杯,吟诗诵月。”,宝玉听了,无不欢喜,登时便仰头下了一杯热酒。 说话间,那琪官已是唱完了一曲儿,左右上前给他退了戏服,里头竟是金澄澄的昭君府,眉眼描画的是羞赧含情,宝玉几杯热酒下肚,只觉这琪官眉眼甚是怪异。 北静王道,“闻说贾卿兄长之事,本想抚问,却不得机会,今儿个难得,不知令兄可好?” 宝玉醉道,“幸得恩人相救,琏二哥哥已是大好,不日便与我那妹妹家来了。” 北静王只是含笑点头,颇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