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花开荼蘼险过一重山

    血染衣裙，少女笑得花枝乱颤，她站在阴沉中心，娇艳得如同一朵废土中随风摇曳的罂粟。转瞬间花开荼蘼，美丽的花儿肉眼可见地颓败下来，色彩逐渐衰退光芒不再耀眼，软垂下花枝勉强托坠着奄奄一息的自己。

    为什么一直在哭……停不下来……

    泪水洗面，揩拭掬捧成一潭咸水。

    洛桃看向仇人向元的残尸，他像一具干枯摧残的老树，浑身脏污折断了枝干看不出人形却依旧直挺挺跪在原地，自始至终都不愿倒下。

    她没有看到不甘痛苦的眼睛，相反地，向元紧紧闭上了眼睛。

    洛桃向后趔趄一步，她对自己的心情感到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她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反而心里非常空虚难过……

    “啊……”她低哑地出声，不可思议冥冥中感觉有什么出现在心底，但是她抓不到，又像泥沼黑洞一样胶着拉扯着她。阴云笼罩，雨水苦涩地浇灌着心田，洪水逐渐淹没眼前的一切，最终拖拽着洛桃一并沉入水底。

    急促的窒息感扼死了她的咽喉。

    花儿败了……

    失去意识的洛桃随风飘荡往后仰倒，一直陪在一边的容渊立刻上前搀扶，然而香风拂过，一片紫黑色衣角闪过，旋身一抱将少女柔软的身躯揽走。

    苏粉黛蒙着面纱抱着洛桃闪身挪移到远处。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跳跃出来，凭空成长成青面獠牙赛比人高的焚阴蛛母。

    堪堪挣开两人缠斗的冥馨月见此眼前一亮。向元老魔已经死了，魔道深入战局中心开始走下坡势，正道一旦合围谁也跑不出去了。此时如果有不宴城助力，她尚且还能多拖延些时间。死了个大乘期是很可惜，但再可惜也要先保好自己的命！

    “苏粉黛，干得好！”

    以此女为质子胁迫正道众人，他们一定能够脱身出去。

    苏粉黛媚眼垂眯随意地扫了狼狈的某人一眼，便转身点足带着洛桃坐到蛛母身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冥馨月自觉事非所料，机会转瞬消失。

    “冥谷主自求多福吧。”苏粉黛淡淡道。

    “什么？”

    轰隆隆声从地心上升，声势浩大地动天摇。戚叡心中出现不安的预感，神光一闪一缕神识从空间伸出触须勾住元婴迅速拖回去。突然一束长鞭电闪弧光地抽到手上，绞紧手腕全力拉拽。愣神的瞬间，施相虚那张阴睥杀肃的脸庞已经出现在眼前。

    面对越来越近的掌击，戚叡调动心神御剑抵挡。以之为中心火光四射，气势如胀裂的气球砰地炸开。

    拽住缠在手上的鞭子，戚叡顺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御剑与手心同时蓄力，待施相虚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眼前猛的击出。却在这时施相虚的鞭子自动脱落，大地龟裂破碎崎岖，碎土碎石垒起全新的小山，一道黑影冲破出来。戚叡急忙跳开。

    攻击沉闷地被阻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鳞片摩擦声，尘土中显露出泛着虹蓝色的冰山一角。

    戚叡瞳孔紧缩，自觉大事不妙。

    只见一条身躯庞大如比楼阁的长须黑蛇，盘缠着绕在施相虚脚下，血腥热浪扑面而来，铜铃般大小金绿色蛇眸闪烁着嗜杀阴冷的寒光，它吐出黑色信子目光灼辣地低头迫视着戚叡。

    妈的，妈的，妈的！

    直到最后才作为化龙辅助施相虚争斗登场的灭世魔物，黑虬蛇！

    要疯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原文喂了整本书才养出来，施相虚是喂了什么长得这么快！这怎么可能！

    “施相虚！你找死！”林殊邈穆秀初等人率先反应过来，术法轰击过来为戚叡辅助。然而有黑虬蛇保护根本刀枪不入，勉强令它吃痛，蛇眸扭动蛇首闪击而出，血盆大口撕咬上去。

    “施城主！”冥馨月奔过来，却被余素婕中途拦住，“你要做什么？”

    “杀人。”施相虚冷眸瞥向她。

    “我来助你！”冥馨月急忙推荐自己。

    施相虚并不应她，甩动长鞭闪着电光抽打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连响。

    戚叡御剑滴溜溜绕着自己转，铁爪成钩一手悬托琉璃莲心灯，遥遥对峙着施相虚腾腾杀气。

    犯什么病上来就要杀我？又是隐藏气息又是暗中盯着自己看，现在又要杀了自己，捉摸不定到底要干什么。

    “施城主，我与尊驾无怨无仇，缘何拔剑相向？”

    “本座杀个人还需要理由？”施相虚神色不变，对上这副阳奉阴违的笑容气势骤增，汹涌澎湃挪云弄浪如一座神魔般冲过来。

    戚叡皱眉，踏星折斗身形飘渺地躲避来势汹汹的攻势。施相虚的境界不太正常，合体后期反而隐隐压了他这个大圆满一头，气势上看起来比向元还要夸张。

    施相虚就像嗑了兴奋剂一样不逮住他不罢休，招式迅猛眼花缭乱可见是杀红了眼，戚叡堪堪接招更注重以身法闪避滑不溜手。然而这并不能消磨施相虚的斗志，好比一头踏浪助行翻天覆地的魔蛟，越攻越猛如有神助，长大血盆大口吞吃过来。

    戚叡翻身悬空而立，手比剑势身后腾的升起一柄巨剑，手指向下横划当头劈下。两相交锋，闪光中钩爪扑杀下来。一爪挠刺抓碎了施相虚胸前的衣襟，碎片抖落却被什么坚硬的反弹出去。

    稳住身形长鞭却飞抽击来。再度交锋僵持的空档戚叡看清了施相虚空裸的胸膛。那里布满了紧密整齐的黑色鳞甲，泛着冰冷的虹光。

    妈的，这人疯了吧？为了杀我这么大张旗鼓，他要把自己变成怪物吗？死疯子！

    黑虬蛇的化身护体，这份力量来自于共生缔约。所谓共生并不限定在主仆关系，双方互相获益，血脉融合互相侵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所有缔约方式中最浪漫也是最极端的。跟黑虬蛇共生，自己也要变成半蛇了。

    剧情简直是翻了天，原文里根本没有这码事！

    那边林殊邈等人跟黑虬蛇和冥馨月缠斗，这边自己也无法脱身，而洛桃早已被掳走不见踪影了。

    戚叡脑筋飞转迅速寻找脱离的方法。他已经得到此行想要的东西了，如果不是施相虚半路杀出来，他早已脱身而去了。

    目光落在黑虬蛇身上，虽然设定上是毁天灭地的绝世魔物，现下状态上却明显没有那么夸张，尽管血厚高防但也只有接近合体圆满的程度。招式上也没有多花哨，抽打绞杀毒咬吐息，层次上还无法比上传说中的蛟龙。可见施相虚虽然养得快，却没能将黑虬蛇的实力完全培养出来。

    这样想着，眼前的巨蛇似乎也没有那么有恐摄力了。也许可以从此处入手，反转现况。

    冥馨月再次洒出毒虫，却被穆秀初克制得死死的。明明是个实力不如自己的，依靠法器却能克制自己的功法，就连姿色也要在美人榜上压自己一头，冥馨月怎么都不服气。冥秀初这黄毛丫头哪里比得上自己？

    气得失神，又被罗子箐一把火符烧过来。

    妈的！臭道士！我要抓花你们的脸！

    锋锐似刀的指甲张牙舞爪挠向穆秀初，紫衣仙子扭身后撤让出乘空补上来的林殊邈，一拳将其击退。接过此击林殊邈又伙同罗子箐压制躁动的黑蛇，余素婕身上金光闪动祭出大量法器，不要钱似得招呼到黑虬蛇身上。

    冥馨月吹飞出去，灰头土面服饰上精致璀璨的银饰折损过半，愈显得狼狈不堪。

    她看出来了，这几个臭道士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们就是对峙黑虬蛇的时候随手跟自己比划几下。

    堂堂蛊丝缠谷主竟然就没人瞧得上眼！

    越想越气血攻心，冥馨月愤然捏碎脖子上的玉坠，比手在胸口划出一道口子，引出一滴心血。只一滴心血便见她气势骤落大半，脸色苍白起来。朱赤血球凝在指尖，冥馨月引着它滴到手心里，两粒黍米大小的黑色渣粒迅速将其吮吸吞食干净，缓缓地从沉睡中甬动。

    “好孩子，让他们见见蛊丝缠的真本事吧！”

    穆秀初追过来，却见冥馨月一挥衣袖竟然隐去身形消失不见了。跑了？穆秀初踏空展开一卷字画，上面密密麻麻甚多光点，最耀眼的只有八颗，其中两者缠斗在一起，五颗几乎纠缠在一起，只有一颗远远走开却并没有逃走。

    她要干什么？

    她撤回林殊邈身边跟他对视一眼，“小心一点，冥馨月藏起来了。”

    林殊邈架住抽打过来的蛇尾，点了点头。

    施相虚跟戚叡打得难分难舍，再灵巧的闪避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两人现在的模样都不如刚开始时光彩。势均力敌的两人最不能打的就是持久战，这种情况下就看谁能奇招险胜。

    戚叡御剑跟长鞭招架，脚下斗转星移拉着施相虚从会场这头打到另一头。施相虚眸中闪烁，张口竟然喷出如黑虬蛇一般的吐息。琉璃莲心灯凭空落下一面紫青色的光罩，将具有腐蚀和灼热的能量吐息瞬间隔离净化。

    他顺势后撤再后退一步却忽然撞上黑虬蛇坚硬的身躯。阴森毒辣的蛇竖眸瞬间盯上了他，黑信子嘶嘶低响，血腥气热腾腾地扑在脸上，因这腥臭的气息而无法呼吸。

    黑虬蛇扑杀过来，戚叡跳起趁坠势蓄势持剑插向巨蛇的眼睛，扑哧一声捅了进去。

    巨蛇受到剧烈痛苦，尖吼着翻动抽扭身躯，把地面打得抖上三抖。

    林殊邈等人见机各式法术灵宝都招呼上去，黑虬蛇怒火中烧，长大血口一口吐息和毒液喷射下来，在场众人瞬间陷身火海与剧毒之中，大面积烧伤腐蚀。

    情势再次扭转戚叡等人又陷入困境中。

    施相虚紧跟着迎面打上来，黑虬蛇又再蓄力下一发吐息。戚叡唤出一把新剑，并未招架施相虚，反而刺入蛇口中。

    与此同时，隐匿身影的冥馨月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她飞指甩出两粒黑子，笑容狰狞，“穆秀初！我要你生不如死！”

    就在这时，新一番吐息喷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