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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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好像从云层坠落，然后被扔进水里，仅凭本能仰头以获得呼吸的权力。 少年浑身冰冷难以分辨脸上多少是水多少是血，一条温热缓缓爬出鼻腔，蜿蜒成蚯蚓的形状，越过嘴角落向地面。捂着越流越盛的鼻子，少年双目无光默默扫视戏闹的众人，转头拖着虚弱的躯体离去。 走过粗篱笆，向水井投入木桶，打出一桶水来清洗打理自己。照着水面，少年扯动嘴角僵硬微笑，甩手将水瓢丢回水桶里。 “子孺？是你吗？”听到院落中的水声，一位消瘦羸弱的妇人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出身来。 少年抬头对上妇人担忧疲惫的眼睛，嘴唇蠕动，“娘……” “怎的这么湿？受伤了没有？”妇人急忙走到他身边轻抚耳鬓发丝，小心摸索着少年的身体，探究情况。 “我没事……”少年感受着身上四处游走的温热，与那粗糙干枯的双手。他微微发抖，轻轻将脸贴倚在抚弄过来的手上。“我没事，娘。” “声音怎么这么闷，莫要染了风寒吧！”秋娘心中担忧，捧起儿子的脸蛋贴在脸上探试体温，“有些热，快进屋！躺进褥子里。” 秋娘揽住儿子将他往屋里带。 这件草屋可谓家徒四壁，只有一间，土炕和灶台垛在一起，柴烟将整个屋子熏黑，空气中连半丝油味都闻不到。 土炕上铺着一张棉花疏散结块的薄褥子，还有一张铺盖是用用几件破衣物缝到一起做成的，材料虽破，但浣洗打理的十分干净，针脚规整，看不出有多破烂的。 秋娘将铺盖裹在脱去湿衣服的少年身上，然后给他盖好被辱，仔细掖紧边缘，然后温柔爱抚儿子光裸的额头。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饿不饿？娘给你做饭。”秋娘拿走潮湿的衣物，转身要走却感觉到一股阻力拉住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不舒服吗？” 少年侧着身半张脸掩在被子下，一只手伸出被褥拉住妇人。 秋年见他不给回应，附身回到他身边，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少年还有些稚嫩的小手。 “子孺？” 布料摩擦，少年突然探出身来双手环住妇人的腰，低头依偎在怀里。 妇人微愣片刻，旋即微笑着拥抱少年的后背，轻轻拍打，“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少年抵在妇人胸前，声音闷闷的，“娘，对不起……” “嗯？怎么了？”妇人轻抚头顶，将少年的脸庞从胸前捞出来，温柔地对视少年的眼睛。 少年脸庞湿漉漉的，粘着头发贴在额头上，睫羽间水光闪动。 “对不起，我爱你……” 妇人眉眼弯弯，布满皱纹与锈斑的容颜舒展开来。 “娘也爱你，娘永远爱你……” 火光冲天，灼烧将少年从柔情中撕扯出来重新扔进地狱熔岩里，眼前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 …… “醒了？” 重新睁开眼，一如梦中家徒四壁单调荒凉，不再寒冷也不再灼痛，只是一切重归虚无，心中觉得空落落的。 戚叡察觉施相虚苏醒过来，停止灵气输送站起身来，却迟迟不见施相虚反应。 “喂！”戚叡叫他回神。 施相虚方才转动眼珠看向他，复又转回去阖上眼睛，“你怎么在这？” “救你啊。” “我还以为你拿上法宝直接就走了。”施相虚一如往常嘲讽他。 “哪能啊，咱俩不是早就交易好了吗？我轻易不会毁约的。”戚叡挑着眉毛笑嘻嘻与他对话，笑容中有几分真情也有几分假意。 “也就是说出了问题就会毁约呗。”施相虚睁开眼睛对上皮笑肉不笑的脸庞。 “那当然，保命最重要不是吗？”他眨眨眼，言中自有真意，说的都是真话。 “还有人能杀得了你？” “嗯……那还真不一定没有。”当然有，比如未来的男主。 “哼。”施相虚只当他嘴上扯皮给他找气受，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戚叡见他像具死尸一样闭着眼硬挺挺躺在地上，自觉无趣复又坐在地上，伸手弹在施相虚额头上。 “呃！你……”施相虚皱紧眉头惊坐起来，却因得起身太快牵扯得四肢百骸都痛楚无比。 “小心点，你现在跟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施相虚觉得实在太荒唐了，作为魔尊他始终站在顶峰俯瞰天下，他一指就能决定人的生死，若不如意便让其死无葬身之地，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调谑自己，从来没有人，敢弹自己的额头…… 太荒唐了！ 戚叡瞧着他板着脸惊慌凌乱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像逗弄小狗崽子似的看他滑稽百出，心情格外轻松舒畅。 这原着中日天日地的霸总反派竟然还有这样别开生面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趣。 “既然你醒了，咱们就该好好谈谈正事了。” “什么？” “救你的法子啊，这就忘了？”戚叡支着下巴狡黠得像只狐狸。 “什么法子？”施相虚自动过滤后半句，不给其继续捉弄的机会。 “嗜死香向死而生，死气愈盛生机越盛，而你的丹田灵脉早已枯竭，想要恢复就需要大量的补养。因此我有一个一箭双雕的方法，那就是将大量生机灌进你的身体里，用生机扼杀吞噬嗜死香的毒性，重塑躯体经脉，催生出丹田。”施相虚浑身黑气，那是死气的象征，死气已经完全浸透了他的身体，为了保命也为了未来着想，施相虚必须舍弃这一身死气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只是过程漫长，为了让你适应必须循序渐进，修为也会完全消失泯为凡人，你只能从头重新开始。”对于一身死气的施相虚而言，生机就是异物，与毒药无异，如果一开始就大量灌输立刻就会暴毙而死。 “你说的灌输生机的方法，我以前就大概知晓，问题是从哪里获得那样多的生机？”施相虚不是没有想过生死对冲阴阳调和的方法，但那么多生机从哪来？除非是仙宝…… 如果是以前的戚叡当然不知道怎么办，这是原着安排给男主男二的关键剧情。男主天生大全天衍圣体，融合了天道生机，若说天下最有生机的当然是男主的身体。原着自然把男主安排给男二成为枕边人，通过双修床事吞噬死气并把生机灌入进去。两者都受益匪浅，施相虚的修为不减反增，男主也突破到元婴后期。原文这段床戏写得十分生野狂放，香艳欲滴，全文最排得上号的小黄车了。 换了核的戚叡本人微笑着说不可以。 他的目的就是压制男主戚衍，削弱其实力减少威胁，窃取天机得道成仙。怎么可能轻易把机会让给男主。 他不是大全天衍圣体不能双修，当然也不想给他压，同时也没有仙宝来灵气灌顶。但他是拥有原着剧本的上帝视角读者。 不过他还是决定把选择的机会让给施相虚，顺便试探一下天道。 “我知道有一个人，与他双修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你的修为不但不会消失还会有所提升。” “跟你很熟？”施相虚冷视他。 “不熟。” “那他凭什么听你的与我双修？”施相虚隐隐忍着怒气，他以为眼前这个人依旧在戏弄自己。 “你不愿意？” “我没有跟陌生人上床的习惯。”拳头攥得更紧。 “那算了，还挺洁身自好。”戚叡反过来调笑他。 “还有别的办法吗？”施相虚知道自己现在灵力枯竭，几乎与凡人无异，打也打不过，不如忍着。 “有，在西南远海上，你愿意过去吗？”如此看来，天道还算得上松懈。 施相虚沉默思索片刻，眉间褶皱始终无法抹平。 “好。我跟你走。” 西南远海，跨过魔域经过一座山脉阻拦隔绝出一片平原三角洲，沿着三角洲向外直至大陆海岸线便接壤着无人涉足的西南海域。海域更深处躺落一座形如柳叶的岛屿，岛上草木丰茂，仙气萦绕。岛屿内部的洞府秘境就是戚叡此行的目的地。 前往西南远海之前戚叡重新回到不宴城取走宝座上的镇玄五经石，顺便给宗门去了书信。 为了让身边这位“身娇体柔”的霸总男二活得下去，戚叡驾着最好的仙舟，还处处照顾得他周全，每天都要给他输点灵力吊着命。忙得连进神识空间摸鱼打枣的时间都没有了。 急需躺平摆烂，生命活力低于阀值。不开心。 施相虚是个闷瓶子，不愿意跟他说话也经不起打趣，打牌划酒令更是不可能。 戚某人心里已经打好谱，此一程一结束就直接把他甩了。大家谁都不欠谁的不是吗？ 对于他的心思施相虚完全无从得知，他始终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清醒的时候就望着天空看看星星，始终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样。 自那以后百余年了，没有一夜不被梦魇骚扰，那样的梦境却不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