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正文完

    顾景头疼欲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额头有一股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耳朵嗡嗡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车门被打开，顾景头皮一疼，他被迫仰起了头，眼睛半睁开，视线虽然像蒙了一层雾，但大致能看到眼前的人是程屿，异常狼狈，身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他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顾景内心麻木，他想自己也好不到哪里。

    程屿拽着顾景，把他拖下车。

    “顾…景。”徐棋不知何时醒过来了，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拉住顾景的手腕。

    程屿的脸色更阴沉，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打开，他挥开徐棋的手，将顾景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嘶哑：“阿景想去哪儿？”

    顾景没有力气回答，他看到程屿握着刀，刀尖对准徐棋的脖子，重重刺下，毫不手软。

    当小刀拔出，鲜血像是瀑布一样喷射而出，徐棋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似乎不相信这发生的一切。

    世界仿佛摁下倍速键，从徐棋脖子里喷出的血一滴滴缓慢地飘过顾景的脸，他茫然若失地看到徐棋的眼睛。

    “徐、徐棋……”顾景无声地喊他的名字。

    程屿拉着顾景，将他一步步脱离徐棋的身边。

    周围的物体仿佛不受重力作用，成了歪歪扭扭的锯齿形。

    顾景听到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气声，眼前一大片红，他不知道是额头上的血覆盖了自己的视线还是徐棋流出太多的血，徐棋倒在血泊里，双眼渐渐失去光芒。

    “为什么要跑？”程屿把顾景压在一辆车的引擎盖上，两只手掐住顾景纤细的脖子，他感受到顾景的脉搏，一下下跳动着，像是握着顾景的心脏，他眼眶通红，厉声质问：“我问你，为什么！”

    “……你。”肺里的空气抽离，顾景痛苦地挣扎着，他拉扯程屿的手，但是岿然不动，“你滚！”

    头顶的天空连成一片，质地看起来特别柔软，宛若绸缎。

    顾景看到程屿的眼眸，才迟钝地意识到，程屿…不对，是乱码，乱码为了得到自己，不惜毁掉一切，甚至是他本人。

    【警报！警报！警报！】

    【主角死亡，世界开始崩塌！】

    【主角死亡，世界开始崩塌！】

    【启动应急预案！】

    【启动应急预案！】

    ……

    在失去意识前，顾景的脑海里回荡着这样刺耳尖锐的机械音。

    【预案已成功启动】

    顾景再次睁眼，眼前的一切似乎很是熟悉，他坐起身，脖子残留着剧烈的疼痛，后怕地摸了摸脖子。顾景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寝室里，也就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

    顾景捂着头，顺着梯子下床，缓了几分钟，试探着喊了声：“系统？你在吗？”

    “在的。”系统的声音似乎离顾景很远。

    顾景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全身还没有力气，他揉了揉太阳穴，“怎么回事？我不是被乱码掐死了吗？”

    系统解释道：“宿主没有死，是徐棋死了，徐棋是世界的主角，他死了，世界收到威胁，自动崩塌，所以时间回溯到宿主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顾景心中震惊，忙追问道：“那乱码呢？它也回来了？”

    “是的。”系统声音一顿，“不过乱码因为没有完全觉醒，而且它是硬闯进世界，所以他回溯到现在是没有记忆的，上一次乱码觉醒消耗了大量的力量，所以现在宿主可以选择，是抽离世界，还是继续完成任务。”

    顾景沉默了，不由自主地想到几分钟前，徐棋全身是血渐渐死去的模样以及程屿最后的眼神。

    几秒钟后，顾景说：“你说乱码消耗了大量的能力，那是不是意味着，它现在力量是最弱的？”

    “理论上，是这样的。”系统答道。

    顾景说：“那我现在杀了它，是不是一切都能结束了？”

    当顾景说的死这个字眼，周身的气质变得凌厉。

    他垂着头，冷淡地说：“在它力量最弱的时候，杀了它，这样就可以解放了。”

    系统不知道说什么，它只是一条代码，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但是莫名察觉顾景语气里的杀意。

    但是系统不知道，顾景经历了太多，虽然他没有那些记忆，但是经过一次一次积累，这种逃跑无果，只能被迫囚禁在乱码身边的结局于顾景而言比死更难受。

    所以顾景说的杀掉乱码，对他而言就是救赎。

    一群乌鸦从前方飞来，蹿过教学楼，没入云层。

    顾景摸了摸卫衣兜里的金属，因为被他牢牢握在手心，已经沾上他的体温。

    “来了。”门内传来了一声回答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脖子上还挂着耳机他看到顾景，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顾景抬起头，说：“我找程屿。”

    “程屿？”那人侧过身，“他在阳台。”

    “谢谢。”

    顾景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寝室里，把站在门口的青年推开，越走近，顾景越看清楚那张熟悉到令他憎恶的脸。

    程屿脸上还挂着水珠，看到顾景走近，刚刚开口：“你……”

    忽然，程屿腹部剧痛。

    顾景退了一步，他双手都是血，衣服上也是血。

    程屿抬起眼，纤长的睫毛疯狂颤抖，眼底瞪大，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

    站在门边的青年注意到异常，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吓得一哆嗦，“血、血！是血！杀人了！杀人了！”

    他说着，手忙脚乱地跑出了寝室。

    外面开始喧闹起来。

    程屿因为过分的疼痛弯曲了腰，顾景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盯着程屿。

    “系统，抽离这个世界吧。”

    “是。”

    顾景的身体变成透明。

    程屿意识虚无缥缈，伸出手，却抓不住面前的人，在最后消散的时候，他用尽最后的力气。

    “…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