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角落揭开了扒饭,忽然手机进来一条微信。

    [霍老师,吃饭了吗?]是时青禾。

    霍昀咬着筷子单手打字,回了三个字:[正吃着。]

    那边延了十几秒,回过来:[这样啊,那您快吃吧,工作那么辛苦,我不打扰了。]

    金主爸爸对着自己用敬语,感觉怪怪的。他一直觉得挺奇怪的,自己一个落魄武替,不算特别帅,也没什么魅力,腹肌都没以前明显了,这小时总怎么就把自己看上了呢?

    他想跟时青禾说:您别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了。

    但那边已经说完结束语了,自己再发过去,按时青禾那个礼貌过分的性格,铁定又是好一轮太极。

    他把打好的字又删了,埋头吃饭。

    霍昀不知道,时青禾一直盯着微信界面,因为上头那串正在输入,这会儿都蜷在办公室里间的沙发上乐开花了。

    一连大半个月,爱心茶点日日必达,剧组的人都以为是时总人好又傻,不懂他们这个小破电影的行情。

    有霍昀打工的份儿,能是什么好地方吗?

    霍昀当年和柏菁一样,是因为丑闻跌落神坛。柏菁是新晋流量,年轻鲜肉爆出和感情方面有关的丑闻其实不算太严重。真真假假,受影响是肯定的,但只要能拖,也并不算绝路,只是时间太长,资本方等不起。

    在霍昀还算红的那个年代,还没有流量一说。

    他十九岁从武校被拎出来拍戏,因为脑子活,功夫好,能吃苦,二十三岁时就已经在武行里出了名。一直多是演正派人物,虽然是配角,但观众缘很好,

    但观众信你是个好人时有多信任,信你是个坏人就有多厌恶。

    当时的观众对舆论没什么分辨力,他又是个正直硬汉人设,丑闻让许多人对他大跌眼镜,不再卖账,之后圈内也对他避入蛇蝎,只有戴芃这个在武打片上一条道走到黑的肯长期聘用他来做小工。

    柏菁是这个电影最大的咖,有人听说戴芃带他去和时青禾吃过饭,都以为是沾了他的光,压根没往霍昀头上想,都跟柏菁道谢献殷勤。

    霍昀最近觉得柏菁老拿他那对挑眼儿剜自己。霍昀自己是没什么想法的,也不想招惹是非,但架不住柏菁脾气爆,直接在道具室把他堵了。

    “你能不能跟你那个时总说说,让他跟大家表达清楚到底包的谁?”柏菁的脸臭得要命,他也许没那个咄咄逼人的意思,但他长得就张扬,一生气就像个跋扈的大少爷。不,大小姐。

    “柏老师你这话就不好听了,”霍昀低下头,挠挠下巴上的胡茬,“什么包不包的……”

    柏菁一愣,也知道说过分了,正愣着,霍昀又开口了:“那人时总不还是你偶像吗?大家那么说,也不是坏事呗,是我我得乐疯。”

    “他是我偶像没错,可我有男朋友了!”柏菁压低声音吼了一句,扭脸就走了。

    什么也没解决,霍昀还白听个八卦受顿气,好在他事多也忙,干起活来也就不放在心上了。他哪有功夫生气记仇啊,他得挣钱养家,还得时刻准备侍寝,忙着呢。

    中秋节头一天,时青禾带着助理来慰问大家伙儿。说之前忙,一直没机会来剧组见识见识,今天来转转,顺便聚个餐。

    大包间,好几张长桌,时青禾坐在首,霍昀坐在尾,两人隔了十万八千里,霍昀依然觉得时青禾瞟他的眼神是真烫。

    这观音娘娘到底是怎么把他这狗熊精看上的,霍昀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听说过他们同性恋什么满地飘零,无一无靠的调侃,觉得不会是时青禾找不着做男人的那个,所以来找他这个看着就是个直男的深柜吧?可时青禾那么个模样的人,怎么可能找不着床伴呢?

    他正纳闷着,就听见戴芃喝了一声:“来来,咱们一起敬时总一杯!”

    几桌子人都端着杯子陆陆续续站起来,霍昀也跟着端杯子。

    时青禾按着大衣下摆站起来,露出微笑,端起杯子致意,仰头喝了。

    霍昀看着他细白的脖子,喉结一滚,眼尾飞上酣红,低下头来,笑眼弯弯地望了霍昀一眼。

    在这样一个仿佛升格的场景里,霍昀忽然想到八个字:刚柔并济,春风化雨。

    时青禾其实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且不止在于容貌。

    土豪潜规则小明星,一半是图漂亮,一半是图稀罕,砸钱投资送东西,“热恋期”基本操作。

    而时青禾也这么“潜”他,是图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有个娃?

    霍昀突然有些怅然。

    就是做个花瓶摆在他身边,他都不配。

    时青禾大概是喝多了。

    人在打电话时,因为专注于电话线另一头人的交流,不管别人给他什么都会顺手接下。

    时青禾也是这样,他一直用余光勾牵着桌尾霍昀的影子,以至于谁给他敬酒,他都端起来喝了。

    结果一场饭吃下来,霍昀在那头忧伤地养金鱼,他在这头也牵肠挂肚地喝晕了。

    他知道霍昀对他们俩这种关系有芥蒂,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因此才顺从避嫌,由着霍昀坐到桌尾去。

    这一顿直吃到了夜里十一点,有人又提议去唱K。这种活动,霍昀是从不参加的,摆手说喝晕了想回去睡觉。

    “行,霍老师,那我们走了啊?”他性格并不差,剧组里也是有几个和他关系稍微不错一点的工作人员的。

    姑娘们还跟他挥手,甜甜地说:“霍老师拜拜。”

    “欸,行,拜拜拜拜——”

    霍昀把外套搭在肩上,走到戴芃跟前去,准备支会一声就走。

    时青禾坐在戴芃身边的位置,喝得颧骨发红,两只雾蒙蒙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霍昀,但并没有动,一副想靠近又顾及的样子,乖得不得了。

    “霍老师,您坐这儿!”戴芃酒量好,脸红了脑子一点没锈,一把把霍昀拽过来,按在椅子上,“得嘞,我得撵他们去了,唱歌哪儿能少了我,我可是导演!来,您把时总拉住咯,别让人摔着!”

    说完,抓起外套也跑了。

    霍昀揪住时青禾肩头的衣料,望向站在跟前正在拧矿泉水的何助理。

    “哎呀!怎么十一点了!”何助理是个年轻姑娘,声音有些尖,突然吊高嗓门,把自己boss吓了一条。

    时青禾皱着脸往霍昀的方向躲了躲。

    何助理也皱住了脸,都快把手里的矿泉水扭变形了:“霍老师,你看这……”

    霍昀叹了口气:“行,你也走吧,挺晚了,女孩子在外头也不安全,路上小心。”

    “谢谢!谢谢您!”何助理鞠了个大躬,把矿泉水往桌上一放,背起包跑了,“山亭水榭八栋608!时总就麻烦您了哈!”

    包间里终于冷清了下来,残羹剩饭,一片狼藉。

    时青禾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霍昀把他倚在自己身上,单手开了那瓶被蹂躏得包装纸都皱皱巴巴的进口矿泉水,拿到时青禾面前。

    他握着金主爸爸的肩膀摇了摇,说:“时总,喝点水。”

    时青禾依然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霍昀舔舔嘴皮,想了想,又说:“青——青禾,起来喝点水。”

    “嗯?”时青禾猛地抬起头,起猛了,又捂着脑门仰过去。

    他就这么靠在霍昀胳膊里仰了好半天,才又把脑袋折回来,压着眉毛死盯着霍昀的脸。

    “喝水。”霍昀把矿泉水往他跟前递了递。

    “你谁啊?”时青禾努力往后仰,好像这样才可以看清面前人的全貌。

    霍昀特别想占他便宜说:我是你爸爸。但一想万一他醉得不是那么厉害,明天还记得,那就很尴尬了。

    “你也想占我便宜,是吧?”时青禾眯瞪着眼,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

    “不是,”霍昀好声好气地回答,“你喝多了,我给你喝点水醒酒,怎么会是占你便宜呢?”

    时青禾别着脑袋斜眼瞄了他一阵,往前探了探头,又停住了。

    “没下药。”霍昀解释,微微倾斜水瓶。

    时青禾终于放心了,探头探脑地闻了两下,终于张开嘴来喝。也许不能叫喝,应该是舔,他微微撅着嘴唇,挨在瓶口下缘小口小口地啜饮,像只警惕性极强的流浪猫,害怕受伤,又抵不住干渴。

    喝了小半瓶,他直起了身子。

    “还要吗?”霍昀问。

    时青禾摇摇头。

    “那走吧,”霍昀拧紧瓶盖,把水塞进外套兜里,拉起他,“送你回家去。”

    霍昀揽着时青禾,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网约车。

    他正望着车流,一只冰凉的手从衣服下摆钻进来。

    霍昀低下头:“干什么?”

    时青禾笑嘻嘻地回答:“我摸一下,就一下。”

    他今天穿了身风衣,并不厚。里头是一件白毛衣,也不厚。霍昀之所以知道,是在出饭店之前帮他系风衣腰带时,“不慎”摸了一把,窄窄的一段腰,往下能摸到胯骨的弧度——这还是隔着两层衣服。

    不冷才怪。

    “摸一下五块钱。”车来了,霍昀随口回答,把他的手拽出来,穿过外套与线衫温暖的间隙,环到背上,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那——那来个十块钱的!”时青禾被塞进后座,依然张牙舞爪地贴上来,白爪子又去掀霍昀的衣服,“没……没零的,摸一千一起结!”

    霍昀没想到金主爸爸喝多了会是这么一个流氓秉性。大半个月相处下来,他对时青禾了解不算多,但也知道了他是个什么人。细致,矜持,腼腆,甚至隐隐地有些讨好。

    没准他是真喝多了,明天起来什么也不会记得。霍昀这么想,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沉下脸喝道:“老实点!”

    时青禾让这声镇住了,两只手都缩回去抱来胸前,像只受惊的松鼠,大眼睛眨巴眨巴,一瘪嘴:“吼我?”

    “……怎么着?”霍昀试探地轻戳了他一下,见他别别扭扭地低下头去,确信这确实不是个清醒的金主爸爸了,有了底气,“就吼了,怎么着?”

    时青禾挪到靠窗的位置去,闷头巴脑地嘟囔:“霍老师从来不吼我。”

    霍昀乐了:“那我是谁啊?”

    时青禾又一扭身子,扑过来:“嘿嘿,霍老师!”

    司机师傅也让逗乐了,瞥着后视镜闷笑。

    “别闹了,坐着。”霍昀咳嗽了一声,把他推回座位,绑好安全带,还将他的两只手都牵到膝盖放好,“坐好。”

    山亭水榭在商圈外围,专售精英人士,青禾地产早期开发的代表楼盘,虽也是寸土寸金,但霍昀以为时青禾应该住半山别墅的。

    出租车开不进地库,霍昀把他拉下车,刷脸进去,半托半抱地往小区里走。

    小区里的路灯矮而亮堂,霍昀瞧了那醉鬼一眼,发现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两道毛绒绒的阴影。那是睫毛,就挨在眼窝的阴影之下。

    平心而论,时青禾这脸是很不错的,并不输娱乐圈里的人。骨相精致,皮相也没垮,眼睛是眼睛,嘴是嘴的。

    时青禾抬起头来,接着灯光,霍昀发现他眉心有个小点,像是一颗痣。没等他看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一颗痣时,时青禾忽然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你好帅啊,”时青禾咧嘴笑着,手指捏了一下霍昀的脸,“喜欢你。”

    霍昀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害臊,时青禾却跑了。

    他跑到路灯下,两只手一抱,仰着脸,赞叹道:“你好高啊,喜欢你。”

    霍昀:……

    合着这是说醉话呢,他还以为……咳咳!

    时青禾在小区的路上跑过来跑过去,到这里摸摸树,到那里拍拍垃圾桶。

    “你好绿啊,喜欢你,嘿嘿嘿……”

    “你好硬,不错,也喜欢你!”

    还挺会找优点夸呢。霍昀想,好歹我这个是帅,立意要高一点。

    时青禾被拎小鸡似的拎回来,夹在胳膊里。虽然只矮了五六厘米,但霍昀常年练着,宽肩长腿的,身形比他大了足两圈,别说拎了,都能把他当大小孩儿似的抱在胳膊上。

    俩人连体怪胎似的走着,好容易找着单元,掏门卡,进电梯,上五楼,到门前的指纹密码锁停下。

    “来,开门。”霍昀摇摇时青禾。

    时青禾跟个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他,哼来哼去:“不开——”

    “怎么不开呢?到家了,你不是想睡觉吗?”

    时青禾把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到、到家了,霍……霍老师就走了……”

    霍昀一怔,不知道该接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开吧,先进去再说。”

    时青禾不情不愿地滑下去,脑门抵着门把手,慢慢按:“4……86……9……986。”

    门锁微微一响,时青禾扭开门,拽着霍昀往里走,还说:“很简单的……记……记住了吗——下回别问我了!”

    屋里很整洁,只有沙发上丢着的一条薄毯和忘了关的电视机显示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卧室在哪儿?”霍昀拉住准备往沙发上倒的时青禾,“你平时就睡这儿?不行,今天不能在这儿睡。”

    时青禾已经完全软倒下去,两天胳膊长长抻着,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腰。霍昀给他拽起来,扯下衣服遮住肚皮,粗略辨别了一下,两手抱起他往卧室去。

    醉鬼被脱了外套鞋袜塞进被窝里,霍昀扭开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又折回来。

    热毛巾擦在脸上很舒服,时青禾吧嗒两下嘴儿,仰起头露出脖子,示意脖子也要擦擦。霍昀捏着毛巾给他擦脖子的时候,手下忽然一阵微震,时青禾笑了起来。

    “霍老师……”

    “嗯?”

    “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他还比划了一下,“会骗人。我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霍昀单膝跪在床上,直起身子把毛巾翻面折叠,给他擦手,随口答:“是吗?那你骗一个我瞧瞧?”

    时青禾反手拽住他的领口,把他拽下来:“那你听着啊。”

    “嗯,听着呢。”

    霍昀把耳朵凑过来,听见他用极慢的气声,说:“你——活儿——特——别——好——”

    说完,他自己先笑成了一团。

    霍昀反应过来,把毛巾一丢。奶奶的,这要能忍还是男人吗?

    霍昀抓住他两只手,按在头两边。

    时青禾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笑。他的皮肤在台灯光中显出一种油画般的质感,霍昀忽然想起来那颗痣,拨开他的额发,果然看见眉心里那一点。

    老一辈人说有夙愿的狐狸精投胎转世,眉心就有一点痣,那是它来报恩还债,等恩怨散尽,那一点痣也就消了。

    霍昀一只手捧住时青禾的脸,想摸一摸这颗痣,谁知道时青禾忽然皱起眉,那颗小痣也就被折眉心的浅痕中,像藏起来了。

    “压着……压着头发了……”时青禾不高兴地扭脑袋。

    胳膊肘下传来什么东西被拖行的感觉,霍昀一低头,果然是把人家头发压着了。他赶紧松手,时青禾一松劲,脑袋偏到一边去,露出一截粉白的脖子。

    那粉是因为他喝多了酒,酣红发在了脖子上。

    霍昀原本因为那颗痣分散了冲动,这会儿看到这截肉色,又有些冷静不下来了。

    “青禾?”他试探地喊了一声。

    时青禾没有动,两只手像婴儿一样摊开在头两侧,翘起的嘴唇莹润着一层水光。他的嘴角天生有些下撇,安静时显得忧郁,但对着霍昀,他总是笑。

    像被这笑容蛊惑了,霍昀半边身子都攀上了床,慢慢地靠近时青禾。他们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霍昀甚至能感觉时青禾的呼吸流过自己的上唇。

    最终,霍昀吻住了他。嘴唇相贴的一刹那,时青禾哼了一声,微微张开嘴。霍昀舔到了他上唇处被剃得极干净的胡茬,软软刺刺的,并不像自己的那么粗硬。他有一颗形状不算精致的唇珠,但这份不精致反而增添了一种肉欲,好像被谁蹂躏过般可怜地垂着,霍昀的舌头伸进去时,他的舌头往后卷去,连整个身体都像害怕似的往床垫里缩。

    “别怕。”霍昀暂时退了出来,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手指穿过他凉凉的发丝,捧住他的后脑勺。

    再次吻住时青禾的时候,他放松了许多,任由霍昀欺负他的舌头。一双手抱在霍昀腰上,霍昀踢掉鞋子爬上床,跨在时青禾身上。

    时青禾被吻得直哆嗦,抱紧霍昀的腰让两人胯部紧贴。

    一切临时兴起的突兀都指向了双方刻意的偶遇。

    他们隔着裤子互相厮磨,但这远远不够。霍昀的手从时青禾的背部滑进后腰,手指侵入进去时,时青禾活鱼似的弹起腰,又落下。

    那地方紧紧地裹着指关节,干涩的手感让霍昀有些无措。

    时青禾终于醒了,脑袋抵在霍昀颈窝里,小声说:“润滑。”

    “在哪儿?”霍昀亲亲他的脸颊。

    “床头柜,”时青禾喘了一声,胸口起伏,从衣领里挤出带着体温的空气,“……最下面。”

    霍昀在床头柜最下层找到了一瓶用过大半的润滑剂,他并不想打听那用掉的部分都用在了什么地方——那是时青禾的私事,而他没有立场过问。

    他咬掉盖子,倒了满手,面对着已经蹬掉裤子的时青禾。时青禾光着双腿,捏着毛衣下摆遮掩着下身。

    “别躲啊,”霍昀笑了一身,拍掉他的手指,“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是吧?”

    他学时青禾的语气说的这话,臊得时青禾又闭上眼,霍昀埋下去吻他的眼皮。他的眉骨不算高,但转折精巧,打造出了一对不浅的眼窝。霍昀色情地舔了一下他鼻梁与眼窝间的小转折,时青禾一激灵,天灵盖发麻,浑身都软了,顺利把那揉弄着穴口的手指吃进去。

    “嗬啊——”时青禾惊喘了一声,抓着床单的手指猛地收紧。床单皱成一团,霍昀又加了一根手指,时青禾哭似的哼哼,说:“不行……好涨……”

    霍昀只好往外抽去手指,刚一动,他又夹了夹腿,拖着哭腔喃喃:“不要走……”

    “到底是要还不是不要?”霍昀无可奈何,忽然听见时青禾嘴巴微微开合,像又在说什么。他俯低身子去听,听见似乎说的是:“往左边一点……”

    往左?什么往左?霍昀反应了一下,手指往左挪了挪,时青禾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背,声音微不可闻:“笨……”

    霍昀一拍脑门,他们是面对面,时青禾的左是自己的右。他又往右边摸过去,果然摸到在肉璧下摸到一处光滑而有弹性的凸起。时青禾腰都绷紧了,整个人被两个手指勾了起来,像被勾住嘴巴的鱼,揪住耳朵的兔子,顺着霍昀手指弯曲的方向被提起来。

    “是这儿?”霍昀问。

    时青禾埋在他肩膀里点点头。

    “你醒了?”霍昀又问。

    时青禾咬了他一口,还带配音的:“咬你。”回避了这个问题。

    “还敢咬我?”霍昀用手指重重一摁,时青禾忍不住往上窜,挺立的阴茎戳在霍昀的腹肌上,他又软下来,两只手环在霍昀脖子上,可怜巴巴地叫:“霍老师……”

    霍昀让这声叫得除了几把哪儿都软了,一把捞起时青禾的大腿,拽开裤链掏枪就干。

    润滑做得心不在焉,插入的时候,时青禾死命抱着霍昀的脖子,倚着男人的耳朵喘。霍昀伸手去摸结合之处,那些皱褶被抻成了极光滑柔嫩的状态,他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时青禾缩紧肌肉,把浅插进去的阴茎吞得更深。

    霍昀握着阴茎,调整角度去戳刚才摸到的那片位置,时青禾爽得两条腿都摊开来,霍昀拎起他的膝盖,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夹紧。”

    时青禾酒醒了一半,正是意识清醒但控制不住行为的时候,哭闹着踢腿:“夹不紧!没劲儿了!”说完,自己先委屈上了,“霍老师一点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和我睡觉……”

    “……谁说的?”霍昀老脸一红,但还插在人家屁股里面,无法否认舒服,“霍老师还是——还是很喜欢和你睡觉的。”说完,还用力顶了顶以示确实如此。

    这一动,就挺不下来了,掐着时青禾的腰,来来回回抵着前列腺的位置捣,把金主爸爸捣得放声浪叫,指甲乱挠。

    “霍老师……不行了……”时青禾哭哭啼啼,“霍……霍老师……不行了……”

    霍昀正气着他之前反讽自己活儿不好,哪里肯放过他,故意挑字眼:“霍老师行着呢!把你干到天亮都行!”

    “不……”时青禾推他的胸膛,“想……想尿……”

    “那就尿,”霍昀继续冷酷无情,“尿了我给你洗,给你换毯子。”

    “不行——”时青禾拼命摇头。他晚上喝多了酒,这会儿射精的快感带动了膀胱挤压的液体,根本分不清这美妙的酸胀是想尿还是想射。

    “没事儿,尿吧。”霍昀顶着肠壁里那截小凸起厮磨,手掌重重地按上他的小腹,“不嫌你。”

    时青禾惊叫一声,精水混着热尿一泄而出,温热的液体浸泡着两人相连的下半身,羞耻感极强的画面让霍昀也忍不住了,抽送了十来下,撤出来射在时青禾痉挛的腿根。

    这场面太羞耻了,时青禾越想越难受,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

    霍昀从没见过时青禾如此失态。

    他撑起身子,双手捧住时青禾的脸,用拇指轮番去抹不断滑落的泪珠子。时青禾在脆弱的贤者时间里,哭得抽噎,鼻尖通红,纵使是大哭,声音也不高,像大点儿的猫叫似的。

    “怎么了?怎么这是?”霍昀叭了一口他的嘴唇,把他叭得闭上嘴,吞下去一包空气,噎住了哭。霍昀抓起他的一只手摇了摇,响亮地亲他的手心,说:“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对不起,要不你打我?”

    时青禾别别扭扭地偏开脑袋,微微撅着嘴。

    “别哭了,咱们去洗洗。”霍昀拿出了哄女儿的招式,捏起他的一只手,搭在脖子上,“乖,抱好。”

    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他惊惶地抱紧了霍昀的脖子。

    霍昀得逞似的笑了一声,时青禾心道中计,只好把脸也埋进男人怀里。

    在今天之前,霍昀对他总是客客气气的,绝没有现在这种眉梢眼角都带坏的时候。霍昀怕他,需要他,以为他只是个无聊的有钱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隔着桌子看见霍昀和小姑娘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别人原来是那样的耐心与温和。

    他酸得要命,越喝越多,霍昀一过来,他就觉得委屈——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人。

    直到霍昀坐到他身边来,靠得那么近,他就像个爱吃糖又没人给买的孩子一样,这颗糖一靠近过来,他就忍不住要去嘴对嘴的尝尝。

    胡搅蛮缠,撒泼打滚,怎么样都好,他想要这颗糖太久了。

    而霍昀对此一无所知,时青禾悄悄地闻他怀里的味道,幸福得想哭。亲吻与爱抚,温柔与强硬,原先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忽然一下子都得到了,他心里咚咚直跳,粘稠的酸涩甜蜜,全都满涨出来,汇成一句话在他心房外面无限滚动环绕播放。

    霍老师真好,真喜欢他。

    公寓面对单身人士,淋浴间普遍不大。雾蒙蒙的玻璃上,一只掌印在玻璃上刚刚按出印记,就被另一只手抓回雾中。

    时青禾抓住冷水管道,腿软几乎要滑下去,哭得嗓子都哑了:“呜呜呜,霍老师,我再也不说你了……”

    “别啊,”霍昀拎着他被热水拍得粉红的翘屁股,拨开被打湿紧黏着背的及腰长发,撞得他摇摇欲坠,力道之大,就差把蛋也一块儿塞进去了,“还有哪儿不好?一块儿说了吧。”

    一刻钟前,霍昀把他搁进浴缸里,放好热水让他先泡泡,自己去收拾床单被褥。时青禾泡得都快睡着了,霍昀才抱着脏床单被套走进浴室,丢进洗手台下的滚筒洗衣机里。

    时青禾泡迷糊了,看他半跪下来折腾洗衣机,说了一句:“霍老师,你别弄那个了,你腰不好。”

    这句又薅着霍昀后脑勺的反骨毛了。他没说什么,走过来摸了摸水,说:“水都凉了,换点热的,能站起来吗?”说完,伸出手来扶他。

    时青禾迷迷糊糊地抓住霍昀的手慢慢站起来。

    霍昀笑了一下,时青禾现在瞧他,觉得他眼角的细纹都是爱自己的形状,根本没有戒心。

    “来,出来。”霍昀用下巴指指浴缸外。

    时青禾乖乖迈出来。

    然后让提溜进淋浴间门一关水一放就开始干。

    “我腰好不好你不知道吗?”霍昀掐住他的手腕,啪的一下在玻璃上拍出两个巴掌印,双脚一别,让他门户大开,“一天到晚说我腰不好!说说啊,我腰哪儿不好了?”

    时青禾欲哭无泪,想回到回到一刻钟前,钻进一刻钟前的自己心里去把那句话改改。

    霍老师真坏,真喜欢他。

    霍昀觉得自己好像中计了。

    他昨天太放肆,折腾了金主爸爸一晚上,晨起时金主爸爸臭着一张小脸不搭理他。

    “我真知道错了,是我不对,”霍昀伸手去搂金主爸爸的小细腰,让一巴掌拍开,“我该你的,你说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时青禾翻过来半个身子,警惕性依然很强,“真的?”

    “真的。”

    “那……”时青禾转过来了,手指绕着垂胸前的发梢,“你搬过来住,住这儿。”

    霍昀语塞了。他有些传统,固执地认为即使是情侣,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同居也未免太草率。

    何况他们并不是情侣,也许……连情人也算不上吧。

    “这不行。”霍昀说,“不合适。”

    时青禾丢开那绺惨遭蹂躏的发尾,也没有为难他,枕着一只胳膊,眼皮抬起来:“那——”

    霍昀往前挪了挪,表示洗耳恭听。

    “你们剧组下周要去沙漠取景,你去吗?”

    剧组要去沙漠取景几个片段,有骑马和追斗的情节,霍昀是男二的武替,当然要去。也是多亏了时青禾,原本只计划在绿幕里拍了,现在资金充裕得去国外也绰绰有余,戴芃就定了去阿拉善。

    一提到工作,霍昀就有些被打回原形的意思,整个人都有些发僵,低了低头,老实地答:“要去的。”

    时青禾敏锐地察觉了他语气中的突然消沉,连忙转过来,往他怀里扑:“那我也要去。”

    霍昀一愣,让抓起一只手,时青禾闭着眼把脸贴进他的手心,说:“你放心,我不会大肆宣扬的,我就是想每天都见到你。”

    “这……我说了也不算呐,”霍昀有些犯难,最终还是笑笑,用了一句双关回答:“这事还是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