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改邪归正
林青弦忍了又忍,脾气极差的他终归没有忍住,冷笑坐起抬手一拳砸在徐驺脸上。 徐驺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两人一下子就滚在一起,很快徐驺单方面鼻青脸肿,打人的林青弦却红了脸和脖子。 这大动静惊到外面叫家里少爷吃饭的小厮,没一会家中其他人也风风火火赶来。 林少爷最近每天都清心寡欲,连肉都少吃,立志要改邪归正,被徐驺一挑拨,臭脾气就暴露无遗。 “嘶——” 徐婉晴轻轻在林青弦的下巴上抹药,却依然疼得他吸了口冷气。 他下巴有一道显眼的淤青,打徐驺时磕到床板,这也是他们的停手原因。 不过除了这个意外伤口,他外表看上去还是好好的,只有衣服略凌乱,跟平日没有什么不同。 要是真这样就好了,林青弦敛眉,咬牙切齿。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正疼的在腰上,徐驺这个小人下手一向很重,他的腰被他一下一下暗暗捏的疼得不行。 只是伤藏在衣服下,表面上好看些,像是他打赢了徐驺,他可不想把丢人的真相告诉娘亲。 徐婉晴美目带愁,半是担忧半是生气:“都多大了,又跟表弟拌起嘴,这次还打起架来。表弟脾性好,让着你,自己伤的那么厉害还劝我别生气,我看了都心疼。阿青啊,下次别打架啦,要是伤到自己怎么办,听娘亲的话,大家都和气些,有什么事好好掰开说,好好讲道理。” 林青弦无奈抿抿唇,回想起半个时辰前徐驺臭不要脸的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在他娘面前跟他道歉,说“自己说话没讲究,才气到表哥,都是他的错,让他别生气”等等虚伪眼熟的样子,他麻木之余,情不自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习惯了,从小到大徐驺都是这副德行,偶尔还能成功恶心到他,让他反胃,现在他都能只起鸡皮疙瘩以示敬意,某种程度上,他佩服他,也佩服自己。 他敷衍得嗯了一声,知道解释没用,而且他亲娘铁定偏心自己,便无所谓得做保证:“下次不会了,只要徐驺别再说那些惹人生气的话,娘,我一定乖乖的!” 徐婉晴不满地蹙眉瞧他一眼,最后叹了口气,轻轻放下这事。他最后也乖乖巧巧和舅舅道歉,并在嘴上说待会回去一定和表弟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可是他倔强的避开徐驺的行为,到了晚上,才知道来了噩耗。 这徐家人来了如今这破林府,也许是来了新鲜劲,一定是要住一段时间再走,现在林家被皇家重点关照,林正生怕被眼线盯着,也不敢花最后的部分积蓄扩建新林府,这导致如今的林府,房子还是原来那几个,根本没有客房。 跟来的仆人小厮和林家仅剩的下人一个房间,舅舅倒还好和他爹住,奶奶和娘也能一起挤一挤,就徐驺,他今晚要和他睡! 林青弦铁青着脸,心情极差,为这种他导致的憋屈寒酸事实,心酸又愤懑,想拒绝,让徐驺滚去和仆人小厮睡去,但现在林府陷落,认真说来,徐驺的地位已经比他高上百八十倍,他哪来的资格把徐驺赶去和仆人挤在一处。 林青弦就这样面无表情,看区区徐驺登堂入室,很自然的顶着张乌青脸钻进他的被窝,无比自在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请他道:“表哥,上床呀!” 这可是他的床! 林青弦嘴角下撇,嗤了一声,这徐驺,好像他才是这张床的主人一样,说实话,要不是没有更好的床铺睡,他真不介意徐驺天天日日反反复复躺在这张破床上,等哪天一觉不起,他还能悼念着他们之间那点血缘,给他体面得盖上一层白布。 林青弦钻进被窝,并冷酷无情觉得,被窝,它脏了。 还不暖和了,一定成了蛇窝。 屋里蜡烛没熄,自从林家因为他倒了霉,他做了那场该死的在灵堂睡棺材的梦,他就有了不熄蜡烛的习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林青弦倒不至于连蜡烛钱都付不起。 他闭上眼睛,背对着徐驺,想早早入眠,这样就跟以往一样好像背后没多了个讨厌的存在。 半晌,他安静睁开眼。 睡不着。林家陷落后他很少能睡几次安分的好觉。 只是这次连安静躺着也不允许,表弟这种东西和他天生不对付,徐驺怎么会让他好过,很快腰部搭上一只手,腰被轻轻搂住,徐驺突然靠的很近,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表哥,你打得我好痛。” 夜深人静,徐驺闹鬼。 林青弦睡不着,现在心情更差,听完假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徐驺也不生气,声音还更软和:“真的,没有骗表哥,现在脸还在疼,表哥下手好狠,一点没留情面。” 林青弦听得通体舒畅,觉得徐驺难得这么会说话,也懒得多嘴,他说:“你不也打我?” 他感到身后徐驺虚伪做作摇了摇头:“我可没有表哥那么狠心,打的是脸。” “打哪不都一样,我可没你小人下暗手,捏得我腰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你怎么净使这些肮脏手段。” 徐驺一顿,语气微微轻了:“是吗?” 林青弦有点烦:“那当然。” 他说的是夸张的说法,那些伤到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还是腰麻。 他想着,也发现腰上的手越来越紧,他一向不喜欢和人这么亲近,皱了皱眉:“把蹄子拿开。” 身后安静了好一会,他开始不耐烦,正打算不管不顾把这破蹄子扯下,就听徐驺开口。 徐驺并没有听他刚刚的话,还笑:“表哥你腰真细。” 林青弦怒火忍不住冒头,还上窜一小截。 林青弦可不喜欢这样的话,就算他好男风,下意识在太子面前把自己看低一头,心里也是希望有禁卫军首领那样好看的身体。 他直接上手要把徐驺的手扒开,但徐驺明明比他小,力气却那么大,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以往他让着他,现在他扒拉半天,却就好像在拔钉死在树上的木桩子,怎么都拨不动。 林青弦气急败坏,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徐驺,你找死吗?快放开!” 徐驺声音还是跟刚刚一样,平稳的委屈:“表哥你又要打我了吗?” 林青弦深吸一口气,改邪归正、改邪归正,刚刚答应了亲娘不要惹事,就连徐驺这小人都要笑脸相迎。 林青弦扯出一个扭曲的笑脸:“怎么会呢?” 谁知徐驺噗呲一笑,林青弦扭头,才发现徐驺不知何时已经撑起了上半身,双眼正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盯的,他把他脸上从刚刚开始到现在所有奇怪的表情照单全收,还毫不客气得嘲笑他一番。 林青弦:“……” 林青弦毫无意外得硬了拳头,觉得自己跟这个不是人的欠揍玩意躺在一张床上,就好像是个来渡劫的菩萨。 老天都在锻炼他的忍耐力,考验他的耐心,让他改邪归正,这让人如何不恼。 他这里气着,徐驺却突然收了搭在他腰上的手,徐驺只穿着件白色的里衣,低头凑近他的脸。 徐家一脉相承的精致明媚骨相,他的瞳色是和母亲类似的清浅,因为少年正在长大眉眼长开,脸上的阴影略深,压抑住少时脸庞的女相。即使带着伤,也透着几分妖异的好看。 林青弦看惯了徐驺的脸,只盯着他脸上的伤,火气减下几分,可惜惋叹自己下手不够狠。 徐驺不意外林青玄的态度,他目光里透露出几分不满,撇了撇嘴:“你打我,不应该补偿我吗?” 林青弦只想睡觉,懒得和他争,只后悔打得少了。 他避了避凑近的脸,脱口而出:“你嘴贱,活该,欠揍。” 徐驺忍着笑:“那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我还是想要补偿。” 林青弦搞不懂徐驺想要干什么,以往他也没有今夜这么烦人,他竟然摸不清徐驺的打算。 若说以往,徐驺像只猫儿一样总是探爪子招惹他,他们互挠一下也就过去了。今天见了人,这猫好像长大了褪去了伪装,像虎,像蛇,一个劲缠着他咬着他不放,要不是他轻轻松松感受徐驺的态度还是和过去没有多大差别,他会以为徐驺心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因为徐驺凑得太近,他忍不住又往后避了避,但没退多少,再往后,就是床沿,这可不是原来林府任他翻滚的大床。 林青弦皱眉试探问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他这才发现,徐驺长大了不少,比上次见的时候高了半个头,脸上的轮廓也锋利不少,没有小时候他嘲笑的那么像一个小姑娘了。 徐驺掏出了枕头下的药瓶:“我要表哥帮我上药。” 看到这药瓶,林青弦哪里不知道徐驺是早有准备,他脸色一黑,知道不给他上药今晚是安生不了。 他一把夺过徐驺手上的药,要丢,发现徐驺那双极像徐婉晴的眼可怜兮兮盯着他,林青弦向来不吃他这一套,但觉得要是丢了,徐驺会更不安生,一时间抓药的手顿在半空,没有真的摔下去。 徐驺有些意外得眨眨眼,随即得寸进尺轻轻笑了一声。 他突然抱住了林青弦。 两人都只单穿一件里衣,秋日寒夜,胸膛贴胸膛,热度很快就能传递到另一个人身上。 林青弦惊得差点掉下床,瞪大漂亮的眼眸:“你干嘛?” “表哥,你打得我真的好疼,疼得我睡不着,求求你给我上个药吧。” “我真的错了,表哥,对不起。” 林青弦浑身僵硬,他这人从小到大和徐驺相处,要说没有被发现出一点弱点,那根本不可能,他这人,挑着亲近的人来吃软不吃硬,更何况一向虚伪做作惹他讨厌的表弟这么低声下气得求他。 他平时看惯了徐驺这番作态,本不该吃这么一套的,但现在徐驺又惨又可怜,还是被他打的,还这么低怜的恳求他。 林青弦举着药瓶的手慢慢下垂,半响,语气不太好得冷冷道:“放开,不然我怎么给你上药。” 只是徐驺好像听不懂人话,他重复了两三遍才松手。 给徐驺上了药,那药好像真的效果极佳,抹上后徐驺也好像真的不疼了,他给他抹药时只会直勾勾盯着他,被他看见后才会难受得蹙眉。 长得娇里娇气,怕疼成这副德行,果然还小,连他被他捏腰的时候也没有疼得他那么夸张。 给人抹完药林青弦下床净了手,扭头就发现徐驺还在床上看他,不由拧眉,刚想问他怎么还不睡,就看见徐驺闭上了眼。 林青弦的话噎在嘴里,觉得这个表弟果然是个不亚于他的麻烦精,默默躺回床上,折腾了半天,就着烛光,困意终于渐渐上涌。 他还是背对着人睡觉,只是后半夜,又感受到有一只手爬上了他的腰。 这次这条手臂没有收敛,宛如条会滑动的蛇,一直蜿蜒进他的里衣,扒开爬了进去,那蠕动的滚热蛇躯,一根根抚摸过他的小腹、胸膛。 到最后,还咬了他几下胸口。 蛇吐出蛇信子,舔舐着他的胸前,锁骨。 一下,又一下。 林青弦好像陷入噩梦的泥泞,不由自主拧眉,感觉那条蛇变软了,爬到了他的嘴上,钻进他的嘴里。 ** 天光大亮,林青弦这一觉睡得不安稳,早晨醒来时发现徐驺已经没了踪迹,唇上一片潮湿。 林青弦擦擦嘴角,发现并没有不雅痕迹,但手背不小心触到唇瓣,不由自主嘶了一声,只觉得唇皮像冬天泛干起皮又被自己舔过头,弥漫着淡淡又无法忽视的刺疼。 他不敢再碰,不由自主骂了下徐驺,肯定是他们昨天打架蹭到了这里,现在才后知后觉开始泛疼。 白天嘴贱,晚上闹鬼。 徐驺,这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他昨天就不该帮他上药,这个倒霉表弟,要是滚去和那些下人住就好了。他床都那么小了,他还跟他挤,要不是他,他今早怎么会醒来浑身都难受! 因为嘴巴泛疼、身体不适,林青弦一早醒来脸色就不好看,但家里少爷脾气向来不好,最近还乖了不少,大家都习惯了,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唯有徐驺看着林青弦比平日更显鲜艳的唇色暗暗笑了,只是没笑两下,大老远看到他笑容灿烂走过来的林青弦狠狠拧了下他的后腰,让他疼得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 “你干什么?” “感觉你笑得不怀好意,肯定偷偷做了坏事。”笑得那么开心,会让本少爷本就不好的心情变更差,他不开心他就开心,并且捏回去,他林青弦从来不肯吃亏。 徐驺:“……” 林青弦看了一会,发现徐驺竟然又忍不住笑。 “你又笑什么?” “嘶——少爷,你松手。” “我说了,你肯定干了坏事。”他有理由。 徐驺为这林青弦天生敏锐的感官折服,又为他诡异的念头和理由感到好笑。 他点头,暗含深意说:“没错,我一想到表哥你如今的身份,就想到一个画本子,本子里的人跟表哥你很像,表哥你不是说过,身份低的人该跪着服侍身份高的人,于是我昨晚梦到了那样的表哥。” 林青弦没有明白他的“话里有话”,只心想徐驺又不装了,冷笑说:“那你等着,就算你等到下辈子也只配跪着服侍我,等我林家恢复身份,你就连做梦都不允许。” 他冷冷看着徐驺:“还有,闭上你那张臭嘴,就算是我现在倒霉,也永远没有你低贱,你再说这件事,我就继续揍你!” 徐驺目光一动,看着林青弦,突然说:“那就不做梦。” 林青弦凝眉,没明白他话的意思,但徐驺说的话肯定不是好话,于是抬起眉毛,睁大眼睛狠狠瞪着他。 只见徐驺愣了一下,看了他好一会又敛眉抿唇,半响又笑,却道:“是我嘴贱,表哥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