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小院子里栽满了山茶花，阮珍在弯着腰浇水。隋闻哲推门就闻到了炖汤的香味，他弯下腰抱住她：“姥姥，今天他们没来吧？”

    “哎哟，放心。”阮珍拍拍隋闻哲的脑袋。“我们闻哲最近很开心啊。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吗？”

    开心？隋闻哲皱眉：“没有。”

    阮珍无奈地笑了，摸了摸隋闻哲的脸，说：“吃饭，吃饭去。”

    阮珍很喜欢隋闻哲这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他在摇床里很乖，不哭也不闹。牵着他的小手，他不认生，会对人咯咯笑。她的女儿抱着他开心地说，闻哲是我们的馈赠。

    小脸长开了，像他妈妈，大家都很高兴。街坊邻里都说他是个好看的小孩。隋闻哲不轻易跟人说话，一说就会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像个小话痨。但是谁不乐意听乐人的小奶音叽里咕噜呢。

    每个人都希望生活的幸福能持续。

    只是事情的发生都不可预测。六岁的隋闻哲在车祸中幸存下来，他坐在前座的父母当场宣告了死亡。阮珍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女儿的尸体几乎快要晕过去。隋闻哲小小的身体站在旁边，一动也不动，盯着地上的血迹，什么都没说。

    阮珍抱住他，眼泪不停地流下脸颊：“闻哲，我们回家，我们不看了，好不好？”

    隋闻哲眼睛一眨一眨：“姥姥，爸爸妈妈死了吗？”

    “不是的，闻哲。”阮珍抚摸他的后背。“他们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那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隋闻哲稚嫩的脸带有一丝迷惘，除此之外，悲伤，愤怒，害怕，什么都没有。

    阮珍压抑着痛苦把隋闻哲带回了家。

    半夜，阮珍被梦惊醒，却发现隋闻哲站在她的床头。阮珍吓了一跳：“闻哲。”

    “姥姥。”孩子扒着她身上的被子，“为什么我没有哭，爸爸妈妈还不肯回来呢，是生我的气了吗？”

    “没关系的，对吧。”隋闻哲重复说着，“不管是我，还是爸爸妈妈。”

    “他们会没事的，我也一样。”

    “然后我就可以忘掉了。因为我的心好痛。”

    阮珍听到隋闻哲说的话崩溃大哭，心痛不已地把他抱在怀里：“孩子啊…”

    悲伤深到无法表现出来，就会被埋在心底。从那之后，隋闻哲和其他的孩子就变得不一样了。像是封闭了自己的情感，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没有反应，开心和难过也不会表现出来。笑很少，更不用说哭。

    阮珍带隋闻哲去做了心理诊断，医生说他心防太重，介入治疗很可能会起反作用。

    直到最近，隋闻哲的心情才好像好了起来。不再像以前一样，经常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阮珍总觉得说得不够：“闻哲，要相信心的感觉，不要忽略它。”

    隋闻哲笑笑：“我知道了，姥姥。你都说过多少回了。”

    心已经没有了，很久之前就已经碎掉。所幸，也感觉不到痛了。

    江瑞突然的接近，隋闻哲并不排斥。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都是这样的反应。

    不知道江瑞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

    可是江瑞看起来却那么需要他。为江瑞所做的每次特别的让步都能让他眼睛亮上几分。

    江瑞的眼睛很好看。这个想法出现过很多次。

    还有江瑞穿着蓝白校服，头发被风吹起，被众人围绕，但那双眼睛从未在他身上离开的时候。

    感觉就会很奇怪。

    就好像江瑞在一点一点的，拾起掉在地上的散落碎片，小心翼翼地拼好，捧着原属于他的一颗完整的心，还给他，说，隋闻哲，你可以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