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柳棉应付完钱巧巧之后又去找了严心仪。

    严心仪的性格和她文静的外表不符，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她不仅直白地告诉柳棉，她在磕柳棉和其他人的cp，还特别八卦，时常和柳棉聊其他人的绯闻轶事还顺便询问柳棉更喜欢哪个男生。柳棉觉得她和自己聊八卦是假，想近距离嗑cp是真。

    不过她这样八卦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什么都会了解一点，感兴趣的事还会刨根问底的追寻事情细节，对于学校里的事她算得上是百晓生了。

    果然，柳棉只是随口提了一嘴今天遇到了聂红，严心仪就跟竹筒倒豆子般讲个不停，把聂红的身世遭遇说了个一清二楚。

    没什么好特别的，大概就是聂红母亲的职业是性工作者，聂红本人长得又是偏美艳的那一挂，就被人说成是妖艳贱货。本来大家也没有怎么样她，但是后来听说她做了第三者，破坏了一对小情侣的感情，在那之后才开始被人排挤。紧接着又传出她和中年油腻大叔混在一起的传闻，所有人就都开始孤立她了。

    这些事听听就算了，柳棉没有太当真。聂红是不是真做了这些都还未可知，既然是传言，那他就不能光凭别人一面之词便认为她是这样不堪的人。

    柳棉只是点点头，含糊的附和了严心仪两声，然后就回了秦越身边。

    严心仪完全没发现柳棉对她用完就丢，反而欢喜地挥着手，兴奋地压低声音催促：“快去吧快去吧，他都快气死了，你和我说太长时间的话了。”

    柳棉坐回座位，秦越果然面无表情盯住柳棉，眼神一错不错。

    但柳棉早习惯秦越这副随时随地打翻醋坛的模样了，不甚在意地靠回秦越身上，掏出手机玩。

    秦越缓和了点神色，尽量用还算平静的声音和柳棉说：“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也可以问我的。”明明想知道什么都完全可以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那么多人。

    柳棉莫名从秦越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就抱了抱秦越，问他：“那我问问你，咱学校有什么校园墙之类的东西吗？”

    终于被柳棉问问题了，难得被需要一次的感觉让秦越心情好了许多。他不假思索地回：“没有。”

    唉，柳棉叹气。

    秦越见他好像很失望，就又补充：“不过好像有一个什么校园论坛，我没怎么看过，不太有印象。”

    “你真棒！”柳棉快速坐起，开心地夸了句棒，然后把手机递给秦越让秦越帮自己找出来。

    手机还在加载页面时，柳棉就迫不及待地拿回来，眼巴巴地等着进入论坛。

    秦越没再关注手机，只是多看了两眼柳棉。

    才进入论坛，无数的帖子挨个滑动着跳出，顺序排成一列，最上面的帖子飘红，高高挂着。

    标题是：小王子观察记录。

    柳棉不着急找聂红的信息，就随手点了进去。

    1L：可恶的楼主，你说的不会是新来的小漂亮吧。

    2L：嘻嘻，我坐得离小王子可近，每天都能近距离观察神颜。

    3L：我超，好烦，我搁隔壁班，每天只能靠想象意淫。呜呜兄弟萌我是真的羡慕，酸死我算了。

    4L：你们批话好多，楼主为什么还不放图文？

    5L：嗷嗷我搁这呢[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太多了我慢慢发。

    6L：prprpr怎么屏幕湿了prprpr。

    7L：这不是公主嘛，第一天自我介绍我就一眼爱住了。

    8L：咱这是什么地方，难得来一个这样的，谁不爱啊。

    9L：这可不是新鲜感，反正我不是，我永远热爱老婆，想把热乎乎的白色粘液涂到亲亲老婆身上那种热爱呜呜呜呜好爱好爱斯哈斯哈……

    10L：楼上，已举报。

    11L：无语，什么东西就这么搞。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又不是天仙。还有就是这明明是我老婆，你们抢什么抢。

    12L：是不是想打架啊你们，来约架啊怂包，有本事就不要匿名啊你们这群混蛋！

    13L：这么会有人看着小王子的脸还能说出这种鬼话[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我不能理解，认真舔屏就好了吵什么啊。

    14L：我的手已经没空打字了……

    15L：到时候帖子吵没了你们看个屁[图片][图片][图片]呜呜腿也漂亮，手也一样，prpr，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白嫩嫩的小脚丫prprpr。

    底下全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痴汉发言，柳棉不再往下看。

    柳棉不能理解，柳棉大为震撼。

    这个帖子里被谈论的对象居然是柳棉，楼主放的全是他的照片，并且一眼看得出那些图片全是偷拍。

    “统哥，我为我之前的态度感到抱歉。”柳棉暗自和系统吐槽，“我以为你说全员变态是吓我的，没想到真的全是变态。”

    系统：“……”他不是这个意思。

    但柳棉相当困惑：“这些NPC为什么会干这种事啊？他们难道也有自己的思想吗？”

    柳棉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他们也有自主思维，就是那种除了奇怪了点，实际上和我们这样活生生的人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才回他：“看你怎么对待了，如果你觉得怪物因为有自主思维就和人没区别，那就算是。”

    “啊这。”柳棉一时语塞，系统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这些学生全是怪物吗。

    不过换个角度去看，系统也算得上是像人的怪物啊……莫名的，柳棉就觉得好像怪物也没多可怕了。

    柳棉退出这个帖子，去搜索聂红的关键词，出乎意料的，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帖子底下有评论提到过她，并且原帖都和聂红不相关。

    好奇怪，如果很多人都孤立同一个人的话，论坛里应该也会有人开帖讲她坏话吧。居然一个也搜不到吗？

    柳棉忍不住问系统：“我的任务和聂红有关系吗？昨天那个提示，它说聂红会死，难道是告诉我聂红会死于校园暴力吗？”

    系统没说话，柳棉便默认是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他又问：“那我要去帮她是吗？”

    这次系统很快就回答他：“由你选择。”

    这样啊，那就说明这不是他的任务呢。

    柳棉想清楚这些之后，清理掉手机的记录把手机收起，趴回桌上，打着哈欠：“既然我能选择，那我当然要救她了。”

    晚自习，柳棉告诉秦越自己要去厕所，便自己一个人趁快要下课的档口偷溜出去，去了隔壁班。

    隔壁班老师正在低头玩手机刷视频，下课铃声响起时随口说了句：“下课休息。”

    柳棉一眼就看见了聂红，因为聂红的长相实在是太有辨识度了，柳棉就算只看过一眼也能记个大概。于是他从后门进去，却猛地被人撞了一下肩膀。

    他抬眼，看见了上次那个又凶又冷的男生。男生长得高大，低下头不耐烦地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然后撞开他，出门了。

    柳棉：“……”拽什么啊这小子。

    聂红显然也发现柳棉了，不过她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柳棉不想被钱巧巧看见自己来找聂红，否则肯定会被钱巧巧念上老半天。他朝聂红招手，示意她出来和他讲话。

    聂红见状就站了起来，但她还没走出两步，就被旁边的人拦住了。

    那人显然没看见柳棉，只以为聂红是自己要出去。他拦住聂红之后就是一顿嘲讽，一堆废话过后总结了一句：“所以说，想打我这道儿过啊，那就从我胯下钻出去。”

    柳棉拧眉，快步上前拉住那个人高高抬起即将打到聂红脸上的手，冷声道：“适可而止吧。”

    那人暴躁地转头，正要骂人，却发现是柳棉。他顿时愣住了，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钱巧巧早在那个人找聂红茬的时候就注意到柳棉来了，她还以为柳棉是来找她的，结果就看见柳棉径直走向聂红。

    这可真是把钱巧巧气得不轻，她小碎步跑起来，黑色小皮鞋的鞋跟踏在地上发出急促的敲击声。钱巧巧很快就到了柳棉面前，她不爽地看着他，如同正宫娘娘一样质问：“你又来找聂红？”

    什么叫“又”啊，这不是第一次吗。柳棉实在觉得不妙，不知要如何才能快速解决这堆烂摊子。

    “吵死了。”身后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柳棉转头又看见了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男生。

    男生扫了眼柳棉，漫不经心地说：“闹事？”

    柳棉快速摇头，放开之前那个要打人的男生就逃似的出了教室。

    唉，出师不利，下次趁没人再来找聂红算了。这都快上课了，柳棉又不能赖别人班上。实际上柳棉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应付钱巧巧，而且秦越也会追问他为什么半天都不回来。

    失策了，不应该直接进隔壁班的。

    晚上，柳棉玩手机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点进去，内容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聂红。”

    但这是秦越的通讯号啊。

    柳棉通过了申请，对方好像一直守着他似的，很快就发了条消息过来：“我是聂红，你找我有什么事？”

    柳棉回了个：“？”嗯，很有秦越的风格。

    对方说：“你今天不是来找我了吗？被钱巧巧打断才没能和我说话。”

    柳棉可不觉得秦越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去找了聂红，当时他是和秦越说自己去找钱巧巧的，秦越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和聂红见过面。于是柳棉问：“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拿着秦越的手机啊？”

    聂红回：“谁都知道。”

    谁都知道？柳棉猛然想起之前在论坛看见的各种奇怪发言。这群NPC，一天天的全都在看他吗……好离谱。

    柳棉想想就起鸡皮疙瘩，他甩甩脑袋，不再想这些，开始专心和聂红聊天，争取靠甜言蜜语打消聂红心防，然后和她成为朋友。

    聂红看起来冷淡，但是柳棉说什么她都接话，接不上梗就附和。柳棉说想约她出来玩，她也都一口答应了。

    柳棉活脱脱就像一个渣男，拒绝了秦越一起吃饭的要求，转头就带着聂红去吃饭了。

    因为之前的任务所以拿到了积分，吃饭也花不了多少钱，柳棉就自己花积分带聂红去吃了顿好的。

    在面对面聊天接触下，柳棉发现聂红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但是却意外的好哄。柳棉随便几句话就把她逗得捂着嘴笑，狐狸眼弯起，眉目传情。他还发现聂红话里话外都透出自卑的意思，好像自己是一个不值得被爱的人一样。

    柳棉觉得心疼，就给她灌鸡汤：“每个人都值得被爱被尊重，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价值，你没必要为别人而活！如果他们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喜欢他们，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聂红笑得很勉强，说：“我都懂。”谁想听鸡汤啊，她想听点别的。

    柳棉见她这幅强颜欢笑的样子，以为她还是很介意别人孤立她的事，于是想要给她出主意想办法：“如果你非想要和他们做朋友，那你就想办法解释一下嘛。要先让他们改变对你的看法，消除他们的偏见。”

    柳棉不觉得聂红是会做那些事的人，而且就算真的是个妖艳贱货又怎么样呢？难道不能有朋友吗？

    聂红平静如水，脸上没有多少笑意，但也并不生气，她对柳棉解释：“我确实没有做过那些事，不过我也没有向他们解释过。”

    “那为什么不解释呢？”柳棉都替她着急。

    因为他们不是柳棉啊，她只有面对柳棉才会想要为自己解释，不希望柳棉误会自己。因为和他们解释根本就没有必要啊，她完全不在乎。

    可这种理由怎么能向柳棉说呢，聂红只是苦笑一下，有点悲情的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越解释越不被接受。”

    柳棉既不解又着急，他沉吟好一会儿，最后只能问她：“那你会被影响吗？如果你不屑和那群蠢货做朋友，那也就无所谓他们怎么讲你坏话了。”

    聂红轻轻笑出声，眼神平静，神色淡然，从容地看着柳棉说：“对啊，我才不和他们做朋友。”

    说完，突然她又垂下头，低低地感慨：“如果我早点知道就好了。”

    柳棉听见了，他问：“知道什么？”

    聂红又笑起来，说：“早点知道这个道理啊。之前是我钻牛角尖了，才会那么难过。”

    听她这么说，柳棉也笑了：“那你和我做朋友吧，不要理那些人了。”

    聂红点点头，又摇摇头，微笑着说：“如果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答应和你做朋友的。”

    柳棉愣了愣，复而语气轻松地解释：“我可是长在红旗下，生在春风里的社会主义新青年，我不会做那些过分的事，我也不是有别的目的才和你做朋友。”

    聂红却摆摆手，说了句很高深莫测的话：“我没有不相信你，只不过是时间不对罢了。”

    意思是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朋友，自己一个人也很好了吗？柳棉没有强求，普通同学的关系也足够他在聂红出事的时候站出来了。只要聂红没有说让他别管她就行。

    结果聂红又表示：“但我们平时有机会还是可以见见面说说话的对吧。”

    “当然啊。”柳棉笑着回答。他觉得聂红还是有被自己打动的，这种说法不就是在动摇吗。

    两人点到即止，各自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柳棉问系统：“聂红为什么会被排挤呢？她说她没做那些，难道只是突然就被人讨厌了吗？”

    系统说：“只有人类的世界才无缘无故就讨厌一个人，游戏里的一切安排都有原因。”

    不知为何，柳棉觉得系统变得好说话了，于是他直接问系统：“好哥哥，能不能告诉我，聂红是不是被人诬陷了？”

    系统竟然回答了：“是。”

    柳棉很快就回了学校，走进寝室，一开灯就看见秦越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发呆。

    他走近，问：“你怎么不上床休息呀？”

    秦越伸手拉住柳棉的手，声音低低的：“等你。”

    大狗狗等主人回家，还会撒娇。柳棉心软成一片，顺着秦越的手坐进他怀里，然后蹭蹭他，关心地问：“我没有和你去吃饭是真的有事啦，别怪我嘛。你有好好吃饭吗？吃了什么？”

    “我没吃。”秦越神情恹恹的，语气也很低沉。

    难道一直都坐在这里等他吗？柳棉抱住他：“你怎么不吃饭呀？会饿坏的，得胃病会很难受。”

    秦越这才抬起头，抬眼看向柳棉，柳棉才发现他眼眶红红的：“我还以为你会亲亲我。”

    “嗳？”柳棉不解地看着秦越。

    秦越又继续说：“明明之前我不开心你都会安慰我的。”

    这一句说完，秦越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平日里的话少酷哥像个被冷落的宠物，一句接一句地诉说：“你和班上的人玩，还和隔壁班的人玩。甚至连那个名声很坏的女人你都要请她吃饭。我还以为你是没钱呢，明明一直都跟着我，吃我的喝我的，你一次都没有给我买过东西……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有钱的。”

    被控诉的点太多了，柳棉都不知道从哪句回答起。他第一次见一个大男孩这么委屈，有些无措又慌乱地想要解释：“我没有，我……”他该怎么说他之前确实没钱啊可恶。

    一向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柳棉这会儿犹豫了半天，最后竟然说：“那要不然我还你钱？”话一说完，柳棉就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恐怕是脑子出了问题。

    秦越脸上的委屈简直明显到无法掩饰，他抱住柳棉，凶巴巴地说：“不准还！我不要你还钱。”

    柳棉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