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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倒计时一结束就瞬间变场景了吗?”

    “刚刚还是晚上,现在瞬间就白天了。”

    “我靠我靠,刚刚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这游戏……”

    不远处几名新手玩家零零散散地站着,并没有压低音量,有些劫后余生般的发出类似吐槽的感叹。

    这边孤零零站着的也是个新手玩家,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的男生。一张浓颜稠丽的脸明艳生辉,第一眼就叫人眼前一亮,心生好感。但他看起来和他们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被排挤在外了。

    他叫柳棉。

    这是一个新手副本,是深渊游戏里无数副本之一。顾名思义新手副本是专门给那些初来乍到的小白了解这个游戏用的,类似于普通游戏的新手教程,危险程度理所当然也会比其他副本要低得多。只要玩家按游戏提示去做,基本就能活下来。

    是的,危险无处不在,新手副本也只能勉强说一句应该可以活下去。

    三小时前,柳棉一个晃神进入新手副本,坐在了一张课桌上。

    教室里的课桌被挪在一边,中间空出一大片地方,地上铺着一张很大的白布,白布上面是诡异的符文。

    包括柳棉总共十个新手玩家,都被传送到这个教室里。十个人围着一个作法似的摆阵前,看起来像邪教一样。

    柳棉没敢乱动,就待在课桌上没有下来,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

    那九个玩家没有多诧异,像是料到会出现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一样。柳棉眨眨眼,回想了一下系统和他说的话,觉得这也确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大家都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周,然后开始互相交谈。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齐齐看向柳棉。

    男生看起来很年轻,坐在课桌上双手撑在身侧,无意识地轻轻晃动小腿。特别的是他身上的气质,明丽无辜,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天真烂漫,让人觉得这应该是个未入社会的大学生。因为进入游戏被自动换上的校服让他看起来更像个高中生。一张白皙的脸嫩生生的,却又因为浓黑的眉毛和殷红的嘴唇流露出侵略性。身穿着蓝白的运动服,短袖短裤露出纤细的小臂和小腿,显得青春有活力,在学校一定是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吧。

    九名玩家中有几人明显地不适合穿校服,看上去违和极了。一群奇怪的人围着奇怪的场地同时看向柳棉,诡异的场景让他感到不安,忍不住又晃了晃腿。

    柳棉微微低下头避开那些视线,才开了口,声音清朗,很有朝气:“我叫柳棉,本来是在读大学。这也是我第一次进副本。”

    大家闻言都松了口气,然后三言两语地和柳棉搭话,积极的模样显得很友好:“怪不得,你看起来就像个学生,第一眼还以为你是副本NPC。”

    “哈哈对对,而且按颜值看起来还是大BOSS级别的。”

    “你上的什么大学啊?大几了?”

    “这么年轻就进了这个鬼地方,唉,倒霉啊。”

    柳棉有点社恐,一下子被问得愈发紧张,茫然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他曲了曲手指,勉强让自己不结巴,含糊其辞地敷衍了那一堆问题,然后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梳着大背头的精英男扯了扯自己那与气质相悖的校服外套,像领导似的发话:“不是说要我们玩笔仙吗,玩就行了。玩完再做下一步。”

    一个肌肉把短袖撑得鼓起的健美先生抬手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皱着眉说:“我没玩过啊,这东西咱怎么玩?”

    一边双手交握举在胸前,内八站着的短发少女见状,便举起一只手:“我知道我知道,以前和闺蜜玩过几次。虽然现在的规则好像和我玩的不一样,但是没搞错的话这地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用来玩笔仙的。”

    玩家们还在商量怎么玩笔仙,柳棉却低着头没敢说话。

    怎么回事啊,他只是随便说说转移一下话题,怎么这群人好像都很具体的知道应该怎么做呢?大家不都是新手吗?他听漏了系统说的话不成?可是他真不记得系统和他讲过副本要做什么啊。

    大家很快就决定好要怎么玩笔仙,柳棉也来不及问系统,于是只能做出自然的姿态加入其中。

    “笔只有这一支,咱们十个人肯定是握不过来的,就围成一圈手牵手呗,让一个人握笔就行了。”一个扎着脏辫的男人边说边一手握住了整支笔,笔的长短只够它在男人的手掌里露出一截笔尖。

    似乎是个白领的职场男子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皱着眉发出不赞同的声音:“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用笔写下的东西到底是你自己因为心理作用而写的还是真的有鬼?我不是说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够严谨。”

    “啧,你装啥呀,不信我就不信咯。”白领补救似的话并没有安抚到脏辫男,他不耐烦地盯住白领的眼睛,像看着自己平时打的手游里最弱的小怪一样,“我不握笔不就好了,因为是我提出这个意见所以不相信我,那换一个人来呗。”

    柳棉总觉得下一秒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他考虑到目前为止就他一个人还在状况外,所以想尽量参与进去,便抬头看向众人,自告奋勇:“那我来握笔吧。”

    柳棉虽然社恐,但那只是选择性的。说起来复杂,人多他会害怕,甚至有时候哪怕面对一个人他也一样会害怕,可是当他有什么必须要和人打交道的事的时候,他又仿佛成了个交际达人,完全看不出一点害羞的样子。或许这就是社杂?

    他双手一撑,从课桌上轻巧地落地,走到脏辫男面前,然后看着白领补充道:“可以让人握住我的手,这样就能感觉到是不是我在故意写字了。”

    健美先生看着脏辫男把笔塞进柳棉手里,便也提议:“那我来握着你吧,保管你乱动不了。”

    柳棉顿时转过头看向健美先生,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少年脸上不加掩饰的表现出不满,不过并没有生气,只是类似于开玩笑地抱怨:“你的表情好像在说像我这样的,你一个可以打十个。”

    骄矜肆意的柳棉莫名让健美先生想起自己家里养的那只猫,只能供着哄着,凶一下都不可以的那种。他不解的摸摸鼻子,声音是成熟男性特有的低沉,语气理所当然:“本来就是啊。”

    “哇——”柳棉夸张地提高了语气,“你现在、立刻、马上和我说对不起,我们还可以继续当好队友。”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变得十分融洽,完全没了一开始诡谲的氛围和未知带来的不安。健美先生也笑着说:“那真是对不起。”

    柳棉点点头,一脸满意地说:“勉强原谅你。”

    队友们友好地笑着坐下,在地上围成一圈,互相拉住相邻队友的手。

    柳棉盘着腿坐着,需要倾身往前探才能把握着笔的手伸向图案的中央,笔尖并没有碰到白布。这样的距离有些累,不过能和刚认识的队友保持一定距离柳棉感觉还能接受。

    健美先生挨着柳棉坐下,看着圈住柳棉手腕后还多出来一大截的手指,心说这么细的腕子自己一只手能握俩。于是他又凑到柳棉耳边小声说:“你真是细胳膊细腿啊,得多练练了,看看哥的肌肉,多帅啊。”

    柳棉瞪了他一眼,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眉毛皱起更显得柳棉浓眉大眼的。被挑衅的感觉让柳棉忽略了被过分靠近的不适。

    受到打击的柳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健美先生,撞到了结实的腹肌。柳棉翻了个白眼,表示:“就算我没你那么多肌肉我也照样帅得人神共愤,你只有一种审美吗?肤浅!”

    “什么叫只有一种审美,我也没说你不好看是吧。”健美先生嘿嘿笑,拍拍自己的胸肌骄傲地说,“你就说硬不硬吧,我这样的难道不是更帅?刚刚你撞我恐怕都要把自己撞疼了……”

    “岂可修,你住嘴啊,老老实实开始玩笔仙行不行。”柳棉拒绝再和健美先生进行类似损友的自来熟交谈,把另一只手递向旁边的精英男。

    健美先生还想问“岂可修”是什么意思,这时对面的短发少女提醒道:“笔仙开始请仙就不能乱说话了,我们还是注意一点吧。”

    应该是看出柳棉和自己一样是个二次元的原因,少女友好地对柳棉笑了笑,说:“我来念吧。”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生,我是你的后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生,我是你的后世,若要与我续缘,请在纸上画圈。”

    少女低声的重复念了两遍请仙的口诀,呢喃细语响在静谧的教室里显得突兀,一阵轻风从窗口吹过,原本轻松的氛围一下子压抑起来。不过还好教室的灯还算亮,环境还没有到让人感觉十分不安的地步。

    柳棉感觉到手里的笔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他第一次直观面对这种灵异事件,盯着笔看的同时有些慌张地快速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健美先生。

    健美先生接收到柳棉的眼神,看了柳棉好几眼,也同样盯着那支笔。他根本没感觉到柳棉在使劲,作为常年健身的教练级别人物,他不会看不出来柳棉压根没用力握笔。可就是那样轻飘飘的拿着笔,他却完全阻止不了笔的运动。

    不是柳棉的手在动,是笔自己在动。

    柳棉余光瞟到健美先生额头都在冒汗,握住自己手腕的那根肌肉虬结的粗壮手臂上青筋暴起,肉眼可见的极度用力。但很奇怪,柳棉没感觉到健美先生的力气,就和一开始随手握住自己时是一样的力度。而且他那被养得娇贵的身体,碰一下都得留印子,那么用力地攥着应该是会很疼才对,可他没有一点感觉。

    柳棉张张嘴但是又闭上了。

    短发少女适时提醒:“这是请仙成功了,大家可以挨个问问题了。”

    说完她又补充:“最好是不要问一些不该问的。还有就是,用是不是的方式问能方便笔仙回答。”

    “你请成功的,你先问吧。我想看你先做个示范,毕竟我们都不懂嘛。”白领男状似谦让,实则是要少女去当出头鸟。

    少女闻言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就直接开始问:“我留长发是不是比短发好看?”

    啊?柳棉听到这话,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啊,笔仙都请来了,就问这个?

    话音刚落,笔便动了起来,白布上出现一个勾,是“是”的意思。

    很顺利嘛。白领男见状,立刻问出自己的问题:“早恋是不是不应该?”

    白布上出现水笔黑色的线条,是一个勾,但紧接着又出现一个叉,这次是血红色的。

    柳棉手一抖,差点把笔丢出去。要知道,他一直都紧紧盯着手里的笔,这种变化完全就是凭空出现的,并且那红色的字迹暗红,看起来真是像极了血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笔尖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白布。

    全场好像除了柳棉在不安,其他没有具体感受的队友似乎都把这次游戏当成看普通恐怖电影一样,根本没怎么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慌乱。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问:“背后说人坏话是不是不好?”

    “学生是不是应该好好学习?”

    “做人是不是需要有原则?”

    乱七八糟的问题很快就都在白布上得到答案,马上就转着圈地轮到了健美先生,只要等健美先生问完就轮到柳棉了。

    于是柳棉转过脸看向健美先生,等人提问。

    “额……”健美先生迟疑了一下,才开口说,“小玫瑰是不是又香又甜?”

    柳棉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见怪不怪,就转回脸,准备等白布写完答案,然后自己再随便问一个。

    但是健美先生的问题刚一问完,教室里本就有些昏暗的灯“啤咔”几声,突然灭掉了。周围很黑,几乎没有天光,浓稠的夜色里狂风呼啸起来,猛地吹开两扇门。

    “吱呀——砰!”门像是被撞开了一样,发出巨大的声响。窗户大开,噼里啪啦地在墙上敲击,窗帘被卷起,发出凛冽的风声。

    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和门窗撞击声,四下一片死寂。

    柳棉试探着开口:“轮到我问了吗?”

    依然是安静得仿佛教室里只有柳棉一个人一样,没有人回应他。

    等等,不会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吧?

    柳棉眨了眨眼,在一片漆黑里确实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凝神静气地听了一会儿,发现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靠之。这是为什么,柳棉不明白,玩个游戏怎么就他一个人完全状况外。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呢?总不可能自己被抛下了,毕竟那么多个队友悄无声息的消失,明显又是灵异事件。

    虽然他没有特别害怕,但是不慌是不可能的。还有就是,他压根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啊。

    柳棉一脸茫然,只好把笔放下,踟蹰着往前,想先去试试能不能开灯。

    课桌摆得很乱,是为了摆放白布而随便将它们挪开。挤成一圈的障碍物很成功地阻碍了柳棉前进的步伐,柳棉只能摸着一张张的课桌慢慢挪动脚步。

    “唔……”柳棉痛呼一声,躬身捂住腰侧。靠靠靠,撞到桌角了。泪失禁体质的柳棉极易掉眼泪,哪怕平时冷到了热到了都可能无知无觉就从脸颊上滑落一两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现在被撞到这一下,眼泪直接就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不要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出的主意摆这种场地,否则他一定向系统投诉。

    突然的疼痛反而让柳棉无暇再觉得害怕,只想着要更小心地走了。但刚刚缓解了紧张的柳棉又在一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僵住无法动弹——有什么东西在碰他的脸。

    黏腻的、阴冷的未知事物轻轻蹭过柳棉的脸颊,蹭动几下之后眼泪全被擦去。隔了几秒,那东西又用力揉了揉柳棉软嫩的腮帮。

    黑暗中,谢焕能看见柳棉昳丽的脸突然变得苍白,紧抿着的双唇被衬得更为艳红,通红的眼眶像是糜烂的花朵揉开在一片白雪上,茶色的瞳仁浸在水光里熠熠生辉。

    看起来好可怜,他不知怎么办,只好帮人擦了一下眼泪。然后又因为手感太好所以忍不住多摸了一下。

    经不得碰的身体在被揉了两下之后就留下了鲜红的指印,看起来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凄惨。

    ——

    系统工作手册:

    ……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