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设想的道路

    接下来的一整周里，林杞都没有收到任何新的工作通知，无论是裴山远那里，还是之前觉得他就是干这行的人才的G导那里。

    林杞明白，这大概是裴山远做了什么，对他来说甚至不用很麻烦，就只要在圈内熟人那里稍微提一下，就可以让他这个萌新在圈子里消失得无声无息。

    林杞对此的反应则是把摇摇头叹了口气，就又摸出了之前联系过他的各种龙套男N的普通戏戏约的群头助理们，一个个联系过去，总有那么几个挑剔的还在缺人。

    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林杞并不是很担心自己会失业到没有饭吃，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只要他愿意，总会有工作的机会等着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林杞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工作。

    他的演技在不断的磨砺下进步斐然，虽然还是有情绪波动不大的问题，但是恰恰和某些角色特别契合。

    林杞并不十分在意角色选择的多样性，他也还没有到忧虑这件事的时候，所以有人看了他一部戏很好，后续又有类似的角色也会来找他。

    托很在意自己演艺前程的前辈们的福，那些导演们觉得让演员重复演类似的角色是缩短演艺生涯的恰烂钱行为，于是出价往往十分丰厚。

    林杞乐得如此。他不是科班出生，类似的角色多演几次反而让他有机会去思考和打磨自己的演技，反而如果每个角色都差别很大的话，他就得把所有精力花在分析新的角色性格设定上，而无暇精深了。

    他这样“识时务”的表现让他变得更受欢迎，哪里有空缺，就都会想着他。

    于是林杞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忙碌起来。

    一开始的工作只要够得上条件就会去接，依旧悠悠闲闲地过日子，再到时间突然不够用，送上门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全部接过来，只花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林杞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有意识地减少接下来的工作的数量，保持在了一个工作生活平衡的状态中。

    一个戏拍完了再拍下一个，中间间隔的期间躺在家里看看天空做做菜。

    也不是没有经纪人找上门来要和他签约，要把他这个ip做大做强，不要再在这些龙套边缘配角里徘徊。

    林杞的态度是一律婉拒，他不喜欢被合约束缚的感觉，演戏一方面是为了赚钱还债，一方面纯粹是兴趣，而兴趣这种东西，一旦变成工作，就会比普通的工作更加折磨。

    林杞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过着日子。

    时间久了，甚至觉得自己之前下海的经历像是一场错觉。

    ——直到他的好基友给他发来了三个点。

    星星熊：【…】

    杞：【？】

    星星熊：【阿杞，你生活那么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

    杞：【嗯？】

    星星熊：【你都下海卖身了都不来找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星星熊：【唉，都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知道…】

    杞：【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

    杞：【工作而已。】

    星星熊：【…】

    星星熊：【你真不在意？】

    杞：【嗯。】

    星星熊：【大街小巷的女孩子都看过你光屁股的样子你都不在意？】

    星星熊：【虽然真的挺性感的…】

    杞：【？】

    [星星熊撤回一条消息]

    星星熊：【咳，阿杞你不会又又又不关心现在年轻人的潮流，把社交媒体全卸载了吧？】

    杞：【嗯。】

    星星熊：【行，阿杞你的大心脏一向是可以的。】

    星星熊：【你就…随便下载一个什么社交媒体，然后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杞：【=】

    林杞发过去一个已经富有古老网络时代特色的象征等待的等号之后，默默地打开了贵妃苹果自带的商店，随便下载了一个用社交媒体搜出来的软件。

    在经历一系列对老年人来说艰难的注册操作之后，林杞终于看到了宋星熊说让他看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仔细找，就在热搜下面看到了一个飘过去的自己的脸。

    额上带着薄汗，表情隐忍而性感，显然是正在情欲中沉沦的样子。

    一只漂亮修长手正勾着他的下巴，而他的目光则顺着那只手向上看，看向那个没有在镜头内的某人，眼神里似乎蕴含着什么深沉的火焰。

    林杞点点点的指尖顿了一下，然后才点了进去。

    他其实也不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但是能把这幅画面拍得这么美的人，除却裴山远之外并无他选。

    或许是因为林杞并没有买高速的流量，点进去之后的图片加载了很久。

    林杞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显示出来，于是干脆转道回去找宋星熊。

    杞：【我看到了。】

    星星熊：【！！！】

    星星熊：【就这样？没什么感想吗？？？】

    杞：【比如什么感想？】

    星星熊：【比如你那张花絮里的照片看的究竟是谁？】

    星星熊：【妹子们都对比过了，不是你剧里那个搭档，你究竟是看谁看的那么深情？】

    杞：【本人？】

    星星熊：【咳，是本人，就是，那个，我妹比较好奇。】

    杞：【…】

    杞：【我这边图片打不开，如果不是我的搭档的话，应该是导演。】

    星星熊：【导演？！】

    星星熊：【你等等，我给你发图。】

    星星熊：【[图片][图片]】

    杞：【嗯，是导演。】

    星星熊：【你看导演看的这么深情？！】

    杞：【…没有深情。】

    杞：【是导演在讲戏。】

    星星熊：【阿杞，我俩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你那个眼神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星星熊：【我们中学修学旅行那会儿，你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山上那头野猪，好说歹说都想把它弄到手吃掉。】

    星星熊：【野猪那得多凶险啊，我好说歹说，你最后还是没听我的，弄得满身是伤，但是猪是弄到手了，我俩还为这个被叫家长了，我一个旁观的都被罚得够呛，更不用说你这个主犯了。】

    杞：【…怎么突然开始追忆我的黑历史了？】

    星星熊　：【你让我说完。】

    星星熊：【你当时看那猪，就是照片里那个眼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而且吧，虽然对象很难搞，但是你反而更来劲了。】

    星星熊：【阿杞你从小就头铁，看着是乖，但是闷声不叽的总喜欢整个大的，就那头猪的故事我就能记一辈子，到老了还能跟孙子讲讲。】

    杞：【…】

    杞：【你开心就好。】

    星星熊：【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星星熊：【咳，跑题了跑题了。】

    星星熊：【总之你跟那个导演是怎么回事儿？你那个眼神不对劲啊，跟要把人家吃了一样。】

    杞：【这也是你妹让问的？】

    星星熊：【额…算是，她就爱磕个cp什么的。】

    杞：【…】

    杞：【没什么，就是导演在讲戏而已。】

    星星熊：【没了？】

    [正在输入中…]

    杞：【...没了。】

    星星熊：【你没对人家下手就行，人肉可不兴吃啊，太刑了。】

    杞：【嗯，不会的。】

    说完这些，宋星熊又关怀了一下林杞缺不缺衣服穿，有没有地方住，需不需要兄弟给他借钱之类的细节，还说什么他最近零花钱终于宽松了什么的。

    林杞拒绝了宋星熊的友情援助，并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缺，过的挺好。

    宋星熊将信将疑，最后留下一句有事找兄弟就溜了，大概是给自己的妹妹汇报从林杞这里打听到的八卦了。

    热热闹闹的对话最后停留在一个卖萌似的再见表情包上。

    那是一个漂亮的橘猫，一边的爪子挥舞得出了残影，头上还顶着个生怕不够萌而加上的灰灰两个大字。

    林杞看着那只一脸迫不及待地送客的猫咪，莫名地想到了裴山远。

    狡黠又漂亮，像猫一样可恶，充分表明了什么叫作小猫咪能有什么好心眼呢这句话究竟是怎么来的。

    林杞自认不是一个猫奴，没有被猫咪用肉垫打脸都觉得快乐的癖好。

    他也没有配合裴山远的恶劣行径，虽然他确实觉得他很可爱，很迷人，但是裴山远不是无害的小猫咪，挠人的时候是见血的疼。

    他会没轻没重地把他藏得好好的过去挖出来，血淋淋地丢在阳光下。

    他会在他的伤口上一踩再踩，又用无辜的眼神为自己脱罪。

    他确实深谙人性，十分懂得用权力和美貌操纵别人，让他们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只能仰视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国王。

    林杞只是他的猎物，或者说玩具，就像老鼠之于饱食的猫咪。

    如果林杞是一个没有不想面对的过去的幸运的人，或许他会和裴山远玩下去这场情人游戏，毕竟怎么样都不亏。

    但是他有弱点，有不想再度撕裂的陈年旧伤。

    他玩不起。

    林杞手里的苹果贵妃到了时间，自己把自己锁上了，屏幕一片漆黑。

    林杞看到屏幕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脸，有点空洞的茫然，就像是被摄魂取念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只剩下一片麻木。

    就算他或许真的对着裴山远有特别的占有欲，那又如何。

    他已经不是那个会在山上追着野猪跑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