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

    每一个灾难式的起床都有一个相似的开局，两个主人公并排躺在床上，紧紧地依偎着，其中一方皱着眉醒来的时候，另一方还睡得无知无觉。

    裴山远很不幸就是那个先醒来的一位。

    阳光很刺目，原本应该拉上的窗帘大剌剌地开着，光线亮得他不得不比往常都要早地起床，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前一天他被迫地睡得够早。

    “唔…”

    裴山远挪动着身体，在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身体的酸软。混沌的大脑让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因为什么。

    他倏地转过头，看向了身边依然熟睡的人，不由地有些牙痒。

    “给我起来！”

    裴山远没好气地踹了踹林杞，堪堪没把他踹到床底下去。他当然没有客气地留力，只是实在是有些腿软，施展不出力道来。

    林杞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被踹的地方，默默地坐起了身。

    “早上好。”他还没有完全醒。

    裴山远给他气笑了：“还早上好呢？给我滚下去，别在我床上呆着！”

    林杞基于朴素的情感，觉得这既然是裴山远的床，那么他就拥有绝对的支配权，于是十分乖巧，说下床就下床，不带丝毫犹豫，拿起一旁的衣服就要穿。

    裴山远看着他这么乖顺的样子反而更气了，总觉得自己就是因为他这幅呆头鹅的憨憨模样才不巧翻了车。

    他憋着一口气，勾了勾手，示意林杞过去。

    林杞和之前肏得他不能自理的那会儿判若两人，言听计从地凑了过来，像是在等候他的指示。

    裴山远抬手摸了他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绝佳，让他差点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就在这时，他对上了一双看似淡漠冷静实则刚睡醒还懵懂着的眼睛，立刻想到前一天晚上被做了什么，火气上来就要拍林杞的脑袋。

    林杞身手敏捷地捉住了他的手腕，火上浇油地好心建议道：“换个地方拍，拍脑袋可能会脑震荡。”

    裴山远气得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

    林杞这厮看起来并不十分健壮，但是力气出奇的大。别说是被做得手脚发软还一直娇生惯养的裴山远了，就算是平时干体力活的人也未必在爆发力上和他媲美。

    “撒手。”裴山远咬牙切齿：“你还想干什么？昨天还没闹够吗？”

    要是今天醒来还是被关在地下室，他或许会觉得害怕或是惶恐，现在既然脱离了那种‘险境’，他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有恃无恐起来。

    林杞眨了眨眼睛，张口要说什么。

    裴山远原本以为，按照林杞一贯的作风，下一句应该是句道歉，至少是简单的‘抱歉’之类的，虽然可能十分不走心，但好歹认了个错。

    没想到林杞看着他缓缓地笑了，令人火大地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您不喜欢吗？”

    他的声音很轻，落在裴山远的耳朵却好似炸雷一般，点燃了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怕是吗？”裴山远的脸上挂起了怒极反笑的灿烂笑容：“挑衅到我头上来…完全不想在圈子里混了？嗯？”

    林杞表情平静，看起来完全没有被他吓到，不仅不诚惶诚恐地致歉，反而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

    “您、不、喜、欢、吗？”

    他的眼睛凝视着裴山远的，认真到带着一丝压迫感。

    裴山远一时被夺走了注意力，也就没注意到林杞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腰背上，缓缓下滑…

    “唔…”

    前一天被过度使用的地方隔着臀肉被挤压到，裴山远不由地发出了一声闷哼。身体紧绷着向前，却差点一头栽在林杞的怀里。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熏得他有些眼晕，明明是他自己最喜欢，给床伴们准备的味道，但在这个混蛋身上闻到就尤其地不爽。

    “你是变态吗…？！”

    裴山远被林杞不同以往的侵略性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他终于暴露了本性，还是人不可貌相。

    “是您先动手的。”林杞幽幽道。

    裴山远一顿，这才想起来是自己率先挑衅的。不过在圈子里已经混了这么多年，哪还有人敢在床上挑衅他？就算被自己戏弄了又怎样，上了他的床不就是默认是他的玩具了吗？哪还有玩具反过来操纵主人的道理？

    他虽然这么想，却不会这么说。

    林杞如果真是个变态，他现在这个样子又打不过他，万一惹火了他，兽性大发，又把他关进地下室里怎么办？

    虽然昨天是挺爽的——压抑了那么久的欲望一下子爆发，能不爽吗——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一退再退，放任自己追求失控带来的下贱快感。

    裴山远的眼前闪过一些场景，恍惚地几乎看不清其中的人影，却能精准地捕捉到一双双野兽般充满了饕餮欲望的双眼。

    恶心的感觉清晰地涌上喉咙口，使他几乎要干呕。但是他的身体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微微发热，显露出情动的征兆。

    裴山远厌恶地皱起了眉，甚至一时间顾不上旁人的存在，兀自将所有攻击的情绪对准了自己：他实在是讨厌自己似乎只有粗暴对待才能满足的躯体。

    这是他的原罪，也是禁锢他的囚笼，无论他怎么挣扎，都只能如同绝望的困兽，哀鸣着接受他的宿命就是不得不顺从自己的卑劣本质…

    林杞无奈地看着裴山远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之中，忍不住开口打断：

    “裴导，我不会再对您做什么——只要您不再来挑衅我。您‘强暴’了我一次，我也‘强暴’了您一次，我们两清。”

    裴山远回过神来，对林杞理所当然的语气感到震惊，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脸敢说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可以就这样一笔勾销。

    “你…”他磨着牙：“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裴山远恨恨地说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就这么让林杞走，他要是转身换了职业，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他报复他，还不如把他留在身边慢慢折磨。

    “等等。”裴山远出声唤住了已经几乎要踏出房门的林杞：“三天后，来剧组报到。”

    林杞对他竟然还想见到自己这一点略有些诧异，不过既然工作没有丢，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自己会按时到。

    他的神色淡定，裴山远反而恼火起来，忍不住没好气道：

    “知道了就赶紧滚——”

    再不滚他就要后悔自己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