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皮膏药
等一切妥当,两人双双躺下睡觉,已是早上六点多。 折腾一夜,两人都累得够呛。到底是高端酒店,床垫舒适,枕芯柔软,闻小遇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三点。 做了几个百转千回的糊涂梦,闻小遇毫无征兆地睁了眼。他循着呼吸声往头顶上望,正巧对上任珦的眼睛,发现这人正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 闻小遇睡相奇差无比,一沾床就乱动,任珦这一晚上,被他照面门上招呼了至少三拳,挤到床沿无处可逃六次,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索性八爪鱼似的束缚住他的手脚,把闻小遇整个人圈进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锁骨睡。 闻小遇刚睡醒,语言功能尚处于预热状态,只能迷迷瞪瞪地半睁开眼望着任珦说梦话。 从任珦的视角看,闻小遇像个毫无防备的蚌,打开壳,露出里面鲜嫩的贝肉,正美美地晒太阳,而自己则像一个趁虚而入的反嘴鹬,一张嘴就能给他吃干抹净。 可惜他现下实在没这心思。 “你的手机铃声……”任珦克制住情绪,张嘴问出口。 “……?”闻小遇还一脸魂游天外。 任珦换了个直接的方式,板着脸问:“你喜欢听喊麦土摇disco?” 闻小遇摇摇头,一脸迷惑。 任珦眉头紧蹙,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好不容易折腾完准备安心睡觉,结果突然被一阵声嘶力竭、铿锵有力的手机铃声吓得双目猝然,喊得他差点阳痿。 他累得眼皮打架,神智不清,翻下床去找声音来源。愣是硬着头皮听了整整三遍,终于确定手机在闻小遇胡乱搭着的,揉得腌菜似的工装裤口袋里,又他妈前后八个口袋全摁了一遍,才翻到手机,把这穿耳魔音给扼杀了。 任珦脑瓜子都快给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囫囵话给整当机了。 “……钱是王八蛋那个。”任珦闭上眼不愿再想。 闻小遇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噢,那是我朋友给我换的。” “你朋友跟你有仇?”任珦无语两秒,“对了,我…” 他又想起早上他哥突然给他打的电话。 “我能去你家住一段时间么?” 闻小遇:“??” 闻小遇双目大睁,心说这我可没听说过啊,约完还得把人捡回去,这又不是街上喂流浪猫。 任珦扶额,忸怩道:“我最近回不了家。这样,我给你付房租水电,可以么?” 闻小遇摇头,挣开任珦的怀抱坐起来,一把捞起叠在沙发上的衣服,心说他才不管,再帅也不干,他绝不往家带炮友。 任珦看他穿了自己叠的衣服,忙叫道:“我会叠衣服!你看,这我给你叠的。” 闻小遇低头一看,他不说还真看不出来。跟自己的水平相比,也不过就是同一家厂子生产的不同种类的腌菜,还不如他胡乱往地下一丢再踩两脚来的整齐。他摊摊手,食指竖起摇了摇,继续穿裤子。 任珦见他坚定立场不动摇,急得在房间四处乱看,企图找到一些可以诱使对方收留他的理由。然而很遗憾,他任少除了有几个钱,一副好皮相以外,胸无点墨,拎起来实在是再晃荡不出任何优点。 闻小遇还在单脚伸腿穿左半边裤管,昨天运动量太大,浑身又酸又疼,他有点抬不起腿,挣扎几回,突然听见任珦颇为严肃地清了清嗓。 “闻小遇。”这是任珦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 “……你要是不带我回家,我就从32楼裸着跳下去,你看着办吧。” 闻小遇同情极了:“弟弟,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任珦不说,只用帅气凌人的俊脸对着他,眼里又流露出几点做小伏低的无辜,跟他这乖戾少年气的帅模样一融合,闻小遇确实语重心长不下去了,暗骂了一句这人长得也太他妈好看了,叹了口气答应道:“行吧。” 当天下午六点五十八分,闻小遇刚给自家门开了个小口,一股无法言喻的神秘气味顺着门扉幽幽荡来。 任珦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是这人不爱收拾,一只脚坦然踏入。紧接着,任珦就变了脸色,他嘴唇翕张,没言语,只觉胸中如有块垒,一阵后悔懊恼…还有恶心干呕。 此时门已大开,闻着就跟进了谁家的养猪场似的,铺天盖地的臭气顷刻间席卷而来,冲得他差点双目失明。 闻小遇紧跟在后,见他停下,拿鼻子嗅了嗅,大叫一声:“我操!我忘记洗煮螺蛳粉的锅了!” 说完大步越过任珦停滞不前的身子,直奔屋内。 而任珦一只手伏在玄关鞋柜上,另一只手紧捂住口鼻,双脚无力:“闻小遇,你家是不是还在用旱厕啊…我他妈,都有点,呼吸…不上来了!” 说完就听见闻小遇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操!家里也没煤气烧热水!” 任珦摊坐在地上,双目无神:“……老子要回家!” 这天,乔靖然晚上和几个朋友喝了点酒,回家时已经转钟,到了正月初二。 上楼的时候,乔靖然突发奇想,决定爬楼梯散散酒味,于是从消防通道上了楼。刚醉醺醺爬到自家所在的第6层,发现灯没亮。楼道太黑,乔靖然又醉鬼一个,根本看不清楚,扶着楼梯栏杆原地踏步了几次,恼火得很。 他们家是老式住宅,感应灯都比较迟钝,声音小了根本不亮。乔靖然摇晃着身子,步子往下发泄似的重重一扽,感应灯终于亮了。 这一亮,乔靖然就清晰地看见正蹲在他家门口咧着嘴笑得跟二百五一样的闻小遇,旁边蹲着一脸嫌弃,头发蓬乱的任珦。 “我日尼玛,吓老子一跳!” 乔靖然大吼一声,身子往后退,晚上喝的几两洋酒都快给吓吐出来,“你们俩有毛病啊?大半夜在这蹲着也不出声,干嘛啊,捉妖呢!” 闻小遇嘿嘿傻笑:“我家没气烧水,想来你家借住几天。” 乔靖然:“……” 闻小遇见他愣神,干脆利落地起身搜刮走他的钥匙。 乔靖然还一脸不敢相信:“不可能吧?” 闻小遇喊任珦搭把手把他抬进屋。 乔靖然喃喃自语:“我在做梦,我喝多了?” 闻小遇把门轻轻带上,按下客厅吊灯开关,刺目的光亮射得乔靖然眼睛一闭。 再睁开,乔靖然被搬着靠坐在沙发上,望着明目张胆登堂入室的二人,仰天长啸:“我操……是真的!”